白小姐宠夫日常

　　厚雪冰消，水从檐上淅淅沥沥落下来，日光明媚也抵不过化雪的寒意。

　　白念殷撑着伞，脚步不急不缓，这条路倒是走熟悉了，流云在门口候着，看见人就上前，接过白念殷手上的伞，抖了抖水合拢立在了廊边。

　　“少爷等了许久。”流云提了一下。

　　她直觉，关少爷是想让姑娘知道的。

　　白念殷皱眉，今日她来得准时啊，怎么会等了许久。

　　她走进去，关琅规规矩矩地坐在凳子上，脸上抹着白色的膏，他眼珠子转过来盯着白念殷。

　　“总算是听话了。”她笑了声，前几天她发现关琅没有用她送过来的东西，着实气了好一通，索性每日来监督他用面脂。

　　要不了多久，关琅就会嫩得掐出水儿来。

　　白念殷抬手戳了下他的脸，有点发硬了，她说：“可以洗掉了。”

　　关琅点了点头就站起来，旁边的架子上摆了盆水，有点高，关琅垫着脚显得笨手笨脚，流云也没有进来。

　　白念殷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关琅自觉地把手放在架子上，闭着眼睛微抬着头。

　　倒是个顺杆爬的，惹得白念殷笑了一声，拿了帕子给他擦洗，中途动作凝滞了片刻。

　　身为长姐，她从来没有这样照顾过怀之，如今念起往日种种，总有些遗憾悔意。

　　关琅半睁着眼，看见她的神情有异，头偏了下说：“好了。”

　　一走神脸都给人家搓红了，白念殷赶紧收了帕子，流云像是踩好了点进来。

　　“姑娘，早食来了。”

　　除了白念殷吩咐的东西，还有雷打不动的刘氏安排的一份。

　　“她是不是看了我的菜单子，今日怎么这么合我的心意。”白念殷瞧着别挤在桌边的饭菜，吩咐蔻淮移到跟前来。

　　先添了一碗粥放在关琅面前，煮得软糯的米泡在乳白的汁里，香味扑鼻，关琅鼻翼微动，瞬间脸色就阴了下来。

　　白念殷端着小碗轻轻吹着，正要往嘴边送，手就被抓住了，她转头疑惑地问了：“怎么了？”

　　关琅抿着嘴，视线下落，他说：“我手疼。”

　　流云不知道他手上有伤，闻言目光移到他的双手上，却没有贸然开口询问他。
　　不是都结疤了吗？怎么还疼，白念殷放下碗，碍于蔻淮流云在场没有拉开他的袖子看，只说：“吃了饭我再给你瞧瞧。”

　　若实在不行就叫大夫，那么重的伤，白念殷念了几次要让大夫来看，关琅都拒绝了，说是怕被发现妖怪的身份，于是这几天都是白念殷帮他处理的。

　　“嗯。”
　　他乖巧地应了一声，但是手还是固执地抓着她。

　　“我想你喂我。”好半天他才说出这么一句话，低着头像是不好意思。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腻歪了，白念殷笑了下，也不排斥，照顾关琅能让她感到满足，又因为他的乖巧寡言而感到放松。

　　蔻淮奇怪地盯着关琅，脸上还能看出些不满，她说：“姑娘你吃饭，我来吧。”
　　手腕上的力度猛然一紧，白念殷眉心拢了拢，瞧出了他的不愿意，对蔻淮说：“不用，我照顾他。”

　　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挺稀奇的，在怀之那儿的遗憾似乎能在关琅身上找到平衡。

　　蔻淮盯着两人，心上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扫了眼流云，她才发觉最近流云的话好少，低眉顺眼地站在后面，理所当然地将照顾关少爷的事一股脑丢给了姑娘，主仆两个人倒是默契得很。

　　想着，心里就越发不满了，关少爷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没道理还天天往这边跑，蔻淮暗自思量，以后得劝着姑娘少过来了。

　　一碗粥喂得见了底，白念殷动作自然地掏出帕子，轻擦了下关琅的嘴，说道：“可还要一碗？”

　　关琅下颚紧绷，默默摇了下头，白念殷也没有发现他的奇怪，刚转个头，后面就传来嘭地一声，还有流云的尖叫。

　　她回头，关琅倒在了地上，没一会儿功夫，他的脸就青白一片，唇色黑紫。
　　白念殷抑制不住发抖，手忙脚乱地去把人抱起来，喊着蔻淮去叫大夫。

　　蔻淮也被惊着了，想上前去看，又听着姑娘的声音抖得厉害，没敢耽搁，转身就跑出去了。

　　白念殷被人挤在了后头，透过忙碌的人影紧盯着床上的人，她白着脸，眉梢带着寒意。

　　请完了普通大夫，他们根本束手无策，惊动了白丞相，直接拿了令回宫里求了御医，这会儿全围在床前扎针的扎针，催吐的催吐。

　　堪堪吊住命，刘御医擦了把头顶的汗，这差事不好做啊，他面色凝重地看着白丞相，道：“大人，少爷的病另有蹊跷，可否？”

　　他视线转了一圈，内屋人多嘴杂，这少爷的病又牵扯着丞相府的阴私，放着这么多人说出来怕是不妥。

　　白丞相压着惊怒，他不是蠢的，关琅这样子定是被人投毒了，只留了刘御医，他将所有人都轰出去了。

　　白念殷拽紧了手帕，手心汗津津的没有反应，蔻淮赶紧把人拉出去，老爷那眼神看着要吃人一样，关少爷出事姑娘也在场，回头别拿了姑娘出气。

　　同人不同命，看老爷紧张的样子，还以为是亲儿子呢，蔻淮想到这里，心跳了跳，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念殷被拉出来，神色恍惚了一瞬，突然说：“蔻淮，你说是不是那碗粥有问题？”

　　关琅是吃了那碗粥才出事的，还是她亲手喂的，白念殷心里难受的厉害。

　　也没等蔻淮回答她，径直走到还没来得及收的桌子边，盯着那盆还没有吃完的粥。

　　正要伸手拿，刘御医就匆忙出来了，脚步顿了一刻就直接朝白念殷哪儿走去，从布袋子里掏出一个银勺，一样样试。

　　果然是饭菜的问题吗？

　　白念殷紧了紧手心，将面前的盆推过去，说：“试一下这个。”

　　刘御医看了她一眼，也没有犹豫，赶紧试，他脸上的皱纹叠得更紧了，捏了一撮药粉放进白色的汁中，瞬间乳白的粥就成了恶臭的浆糊。

　　在场的人都知道了这饭里有毒，一时间眼神怪异起来，又惊又疑。

　　“这是什么？”白念殷的心沉了下去。

　　不止白念殷想问，旁边的人也想问，刘氏从进来时脸色就不好，阴沉沉的，甚至压抑着比白丞相更大的怒火，就是不知道这个怒火是因什么而起。

　　“刘大人不必犹豫，直说便是！”刘氏不耐烦他讳莫如深的样子，盯着他逼问道。

　　刘御医还是打着太极说：“夫人莫急，让我先去禀了白大人。”

　　在宫中什么阴私没有见过，指不定下毒的就是面前的人。

　　没等她们多纠缠，刘御医就又进去了。
　　白念殷看着那盆粥，脸色不善地说：“我记得母亲从来不送粥食过来的，为什么偏今日送了？”

　　刘氏闻言，脸彻底黑了个彻底，她反问：“殷儿这是在怀疑我？”

　　刘氏当了这么多年丞相夫人，从来没出过岔子，就算是排挤白念殷也没有让丞相拿住过话头，除了那边女红的事被白念殷挑在了丞相面前挨了几句。

　　如果不是壳子里换了人，恐怕也不会有事，毕竟原身可乐得不用学，巴不得刘氏忘记她的存在。

　　刘氏，算是个谨慎细微的人，如此明目张胆的投毒似乎不合她的手段，但是挺而走险也未可知。

　　“掺了毒的粥是母亲送的，念殷也只是合乎情理地问一下。”白念殷声线冷清，黑色的瞳仁像是无底深渊，呼啸着寒意凝视刘氏，所有的罪恶将被深渊吞噬。

　　刘氏被她盯地心惊了一刻，除掉关琅的心思一直在她心里压着，还没有付诸行动，就被从天而降的大锅盖得严严实实。

　　她眼神阴冷下来，眨眼恢复正常，盯着白念殷像是在保证，她说：“你且放心，这背后歹毒之人我定会揪出来！”

　　“相信父亲也会彻查到底的。”白念殷添了一句，反正刘氏是不可全信的。

　　白丞相出来了，脚步都带着风，他坐在外厅的椅子上，手用力拍了下桌子，屋子的人鸦雀无声，他眼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人，最后停在刘氏和白念殷身上。

　　也不知道谁会先遭殃。

　　“白念殷！”

　　看来是她了，白念殷站出去，背挺直了对上他的眼睛，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白丞相的脸色还是不好，他问：“你早上怎么在这儿？又为什么他吃了有事，你没事？”

　　纵然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白念殷也感受到一股愤懑，依他所说，偏要自己也中了毒才能摘干净？

　　蔻淮见姑娘脸色不对，生怕她在这个关口冲撞老爷，赶紧上前想要解释。

　　白念殷一把拉住她，自己站去他面前，脸上越发冷肃，她说：“往日的早晨我都在这里，这饭食也不是我带的，没有中毒……是因为我先喂了他。”

　　说到最后一句，白念殷停顿了下，声线颤抖。

　　白丞相也知自己是气糊涂的了，且不说白念殷有没有那狠毒心思，那药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抓住她话里的重点，问道：“今早的饭是谁准备的？”

　　不用人指出来，刘氏就自觉站出来，如今摘干净是不可能了，堵不如疏，她没做过的事怕什么。

　　“老爷吩咐过我要好生养着琅儿，妾身从他进府那日起，就一直负责他的三餐，从没有出过事，今日……是妾身疏忽了。”

　　刘氏低着头，眼泪就掉下来了，面上又是愧疚又是惊怒，她说：“老爷，这下毒的人借着妾身的苦心谋害琅儿，其心可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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