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

作者:紫石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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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事隔多年再次来到璇玑城,坐在马车中的程睿不禁心潮澎湃。

      三年前,当他在祈州得知圣女失踪时,便不顾父亲和家人的反对,毅然偷偷地离开了丞相府。当他马不停蹄地赶到璇玑宫时,面对的是空荡荡的宫殿,当时宫中的所有侍卫都去寻找圣女和天机老人了,只留下寥寥数名侍女守护在璇玑宫。

      少时,他经常偷偷跑到璇玑宫来看望孤独的慕容邀月,但大部分时间他都不能见到正在闭关练功的她,每次护卫将他强行带离璇玑宫时,他望着那座离他越来越远的宫殿,都在心中暗暗地发誓,等他将来长大了,一定带月儿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数年之后,当他历尽千辛万苦重新恢复自由身,不再受任何人约束地站在璇玑宫门口时,他觉得压在心中多年的阴霾之气终于散尽。

      一直跟着他的夜鹰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不错,连忙对身边的夜枭使了一个眼色。

      夜枭点头领会,走到门口向守门的侍卫说明来意。

      守门的侍卫一见是丞相大人的公子来访,连忙过来行礼道:“程公子,圣女昨晚已经离开璇玑宫了。”

      “什么?”程睿大吃一惊,急声问道,“圣女去哪里了?”

      “圣女带着两名侍女去旭城了。”

      “旭城?辰羽国国都旭城吗?”

      “正是!”

      程睿有些焦急地问道:“圣女去那里干什么?她不知道辰羽国现在已经是一片混乱吗?”

      侍卫有些为难地说道:“程公子,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帝师现在璇玑宫内,要不程公子询问一下他老人家?”

      程睿皱眉道:“不必了,告辞!”说完,他急匆匆地下山去了。

      他身后的夜鹰夜枭不禁面面相觑,来不及顾上其他,也随着他慌忙向停在半山腰的马匹车辆走去。

      这天早晨,刚刚起床的玉清璘还未梳洗完毕,就见忍冬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他拿着手中洗漱的毛巾,有些不悦地问道。

      “少爷、少爷,大事不好了,影阁刚刚传来急信,昨夜少夫人只身带着几名护卫出了璇玑宫,据说是要到旭城找寻去那里刺杀华凤公主的青黛了。”

      “吧嗒”一声,玉清璘手中的毛巾掉进了水盆中,他一把揪住忍冬胸前的衣服,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你说月儿去了旭城?”

      “是······是的,少爷!”

      “麦冬,备马!”话音还未落,玉清璘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少爷,少爷······”麦冬看着快出院子的玉清璘,回头焦急地对忍冬吩咐道,“忍冬,现在辰羽国的形势复杂,你速去做好准备,另外通知辰羽国所有影阁的人,让他们注意留意少夫人的行踪吗,务必保护好少夫人的安全。”

      “我知道了,大哥!”

      旭城,在一间毫不起眼的染布作坊里,青黛一个人神色凝重地坐在后院的一处房间里,她将手中影阁从各处传来的消息仔细看了几遍后,抬头看了看窗外微微倾斜的太阳,起身将自己装扮成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黑脸大妈,然后悄无声息地从后门离开了隶属于影阁的小作坊。

      刚刚到旭城她就找机会甩掉了秋黄和冬白,虽然她已经离开了影阁,但她并不想让有关影阁的任何信息落入别人的手中,而且现在的影阁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对她封锁消息,反而更加卖力地为她提供了全面的讯息和需求,最为重要的是,她总觉得并不会听命于她的秋黄和冬白,会成为她下一步行动的阻力。

      旭城的大街上,只有寥寥无几的商户开着门,街道上的行人都是一副诚惶诚恐行色匆匆的模样。

      青黛穿过一条稍显繁华的街道,来到一家成衣铺。成衣铺的掌柜的正在无聊地整理着成摞的布匹,见到青黛进门,连忙迎上前笑着问道:“这位大娘,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青黛四周打量了一下,低声说道:“掌柜的,我找晴翠姑娘。”

      掌柜的听闻后神色一凛,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青黛,在看到青黛对他做了一个影阁专属的手势后,连忙低声问道:“是青黛姑娘吗?”

      青黛微微点点头,道:“我是青黛。”

      “青黛姑娘,请随我来。”

      掌柜的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唤来一位伙计看店,自己则亲自带着青黛向后院走去。

      两人刚刚来到后院,就见院中站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她看了看青黛,微笑着行礼道:“青黛姑娘,我就是您要找的晴翠。”

      青黛仔细地打量着面前一脸机敏的女子,还礼道:“有劳姑娘了。”

      晴翠对掌柜的点头示意后,拉着青黛径直走进院中的西厢房内,这才说道:“青黛姑娘,我在影阁中可是见过姑娘呢!”

      青黛坐在桌子边,接过晴翠倒的热茶,仔细地看了看她,一脸歉意地说道:“抱歉,我对晴翠姑娘实在是没有什么印象。”

      晴翠毫不在意地一笑,道:“三年前,青黛连翘等好几位成绩优秀的姐妹都被挑选进了玉府,着实是我们这些落选之人羡慕的对象啊!”

      青黛听到她提起连翘,神情微微一黯,她用手捧着热气氤氲的茶杯,垂眸说道:“晴翠姑娘泡的茶和连翘一样香呢!”

      晴翠的神色一僵,忽然忆起了前段时间听到的临郇传来的消息。

      “对不起,青黛姑娘!关于少夫人的消息我们也听说了,晴翠还是非常敬佩姑娘的做事风格的。”

      “哦?”青黛非常讶异地问道,“晴翠姑娘不觉得我背叛了影阁吗?”

      “晴翠虽然没有见过少夫人,但对少夫人的一言一行都还是有所耳闻的,所以也就非常能理解青黛姑娘的选择。”晴翠苦涩地一笑,道,“不瞒姑娘说,我现在就在华凤公主的身边侍候,两相比较之下,更能明白玉府的人为何都那么喜欢少夫人了。”

      青黛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拉住晴翠的手说道:“晴翠姑娘,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吗?”

      晴翠微微一笑,只是那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玄妙。

      “青黛姑娘,晴翠很乐意自己能够帮上忙,为了给少夫人报仇,晴翠一直等着这一天呢!”

      云惜月几人日夜不停地赶路,终于在三天后抵达了旭城。当云惜月从马上跳下来时,总觉得自己好似跳进了棉花堆里,而且酸痛的身体让她恨不得立时就躺在床上大睡一天一夜。

      经过一番乔装改扮后,云惜月他们这才进了旭城。他们先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稍事休整之后,她命令护卫们先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连着赶了几天的路,云惜月此时非常地疲惫,她一边喝着店家送到房间里的粥,一边问道:“春绿,青黛她们现在有消息了吗?”

      春绿回道:“回圣女,秋黄和冬白应该不知道我们已经来了旭城,奴婢想她们会不会把消息送回了璇玑宫?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一来一回的路上肯定会耽误不少的时间,不过您放心,护卫们已经出去打探消息了,相信很快就会找到青黛姑娘的。”

      云惜月有些食不知味地放下手中的粥,说道:“春绿,你和夏红轮班下去用膳休息吧!我想先睡一会儿,一有消息你们要及时来报。”

      “是!”春绿夏红领命道。

      夏红走出房间后,云惜月在春绿的服侍下躺在床上,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

      这几天马不停蹄地赶路,让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节奏的云惜月疲惫不堪,看着春绿等护卫们好似没事人一样,再联想到脑中有关慕容邀月骑马赶路时英姿飒爽的记忆,这让她心中颇为地汗颜。
      自从她恢复了慕容邀月的记忆以来,她已经在很努力地去适应这具身体了,虽然慕容邀月的身体经过常年的淬炼和打磨,但云惜月只是拥有了记忆而没有真正经历过,而且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促成的。现在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尽快找到青黛,然后回到璇玑宫闭关,好好地修习一下慕容邀月留下的武功和毒理医理等记忆,至于其他的事情,她根本就懒得去想。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天,云惜月这才睡着。一直留意着她的春绿,终于轻轻松了一口气。

      春绿走到床边轻轻为云惜月掖了掖被角,而后默默地守在一旁,她悄悄瞥了一眼云惜月那美丽却又轻蹙眉头的睡颜,心中一时间感慨万千。

      自从圣女和帝师三年前失踪后,他们这些璇玑宫的护卫,都一直默默守护着这座没有主人的宫殿。身为圣女身边地位最高的侍女,她一直恪守本分,未曾做过半分逾越或者是不合规制的事情。

      三年来,女皇陛下将圣女失踪的消息压下,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他们这些侍卫侍女们,每天都盼望着圣女早日归来,使得这座世人崇敬膜拜的璇玑宫能够迎回它的主人,使得他们这些人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更使得蓥楚国在圣女的带领下越来越繁荣昌盛。

      直到那一天,圣女忽然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了一个名叫青黛的少女。

      圣女给人的感觉一向是冷寂的,这源于惩戒室里那些成堆的骸骨,她们这些侍女一向不敢太过亲近圣女,生怕自己也变成惩戒室里骸骨中的一员。

      这次圣女回来后,她敏锐地察觉到,圣女瞳眸深处常年积蓄的寒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郁和伤痛。她无比信任着青黛,深深地依赖着那个真心关心她照顾她的少女,这让她们常年陪伴在圣女身边的侍女们,心中都有些羡慕和嫉妒。她能看出青黛在圣女心目中的重要位置,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圣女会为了青黛而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来到他国国都。

      春绿看着云惜月那有些不安的睡颜,心中叹道:圣女,小时候的您为了保护身边的侍女们,故意疏远我们冰封自己的感情,现在的您,是否又变回那个让人心疼的人了呢?

      圣女,您失踪的这三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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