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死于未成年

　　她就此消失了。

　　对这一件事情轰是早就清楚并且有所预料的，他们的联系是那样美丽且微妙的脆弱着，而她成为了先舍弃的那一方，一切便就次止步于那个夏日里的树林，那些洒满阳光的午后，她伏在软绵绵的草地上，懒洋洋的对他说着些什么，旁边是清凉的湖水……

　　那是梦幻泡影，阳光下七彩的肥皂泡沫，恰到好处的戛然而止，虚妄又真实的快乐。

　　轰想对此他并没有什么感到不甘的地方，这是个妥当的结局，只是他有时候会到那片树林里去——那片只剩下一个人的树林，度过几个小时。

　　考上雄英后，时间仿佛前赴后继的涌动着，好像有关人生正传的剧目就此开演，要做的事情很多，意外的事件，敌人，英雄，认识了不错的人，思考，战斗，愤怒，感到快乐，变强变强变强……

　　轰已经几个月没有去过那里了，这天仍是一个盛大耀眼的夏日，和过去的没有什么分别，轰倚靠在上一个夏天倚靠过的老树树干上，粗糙的质感，伸手静静看着阳光漏过枝叶间隙在他的手心洒下的金色光斑，微微的烫……

　　“哟！小哥哥！”一个语调轻快的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

　　轰感到胸膛中的心脏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剧烈的跳动起来，他不由握紧了手掌……

　　他于是抬头，看到一个小姑娘正坐在棕褐枝桠上，她长大了一些，绯红的裙子，像一朵开在枝头的花，她轻轻晃悠着双腿，眉眼弯弯地看着他，黑发蓬松又卷曲，在阳光下仿佛白得发光……

　　在这个对视间，于是时光仿佛飞速地倒流了，和上一个夏天的所有好时光就此重合，他所以为的已经忘掉埋葬的东西从记忆的河流中不断翻涌上来——他惊奇于自己竟然记得那么清楚，拂过她脚背的青草，她半合着双眼听他讲话，轻轻哼着好听的曲调，她不爱喝牛奶，纤细的指尖在纸页上轻点，轻声念着诗句“蔚蓝眼睛的人，浑身雪白的歌手，给我——致命一瞥……”，那时金色的粉尘在空气中飞舞，她身上小孩子的那种香气……

　　在这个繁盛的夏日里，此时此刻，周遭静止模糊，阳光一寸一寸的掠过她的脸庞，她的举动是影片般一帧一帧地翻过——微风里扬起的绯红裙角，她琥珀色的眼睛，垂下的右腿上一道浅浅的划痕，她投向他的目光……

　　他感到了一种快乐，那是失而复得，他对她说，“你好，我是轰焦冻，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的声音平静。

　　她伸手摘下一片翠绿的叶，她看着他微笑，“我是未来，很高兴认识你啊……轰轰……”

　　于是一切尘埃落定，他们终于在第二个夏天相识了。

　　**
　　雅典娜学园，天才的聚集地，疯子的乐园，每年招收人数极少——甚至会有招收人数为零的情况发生，学员在某一领域必定要拥有极为优秀的智慧和才能，与这种创造性的才华乃至病态纤细的天资匹配的是极度自由的教育方式，他们决不愿意给这群天才或者疯子设下界限，要让他们像在野地上一般于阳光中自由生长，精心的保护，不遗余力的挖掘……自成立以来，以培养出众多于文学界、艺术界、学术界、电影界、哲学界等领域大放光彩的出色人物而闻名于世。

　　未来是雅典娜学园的学员，过去一年她与导师以及同学开始了一场世界范围内的探寻旅程。

　　轰听未来轻声诉说着，“……实际上，对此我们是毫无目的性的，我们只是在看，在听，在感受……尖顶教堂前方有二十步的青石台阶，晚上坐在台阶上，此刻有凉风吹过……大海边的小镇里有一些古老的明信片，边角上镶着一些贝壳，他们说这是来自几千年前的贝壳，最后被海浪翻涌到岸边的沙子里，被捡起然后嵌入了泛黄的纸页……薄荷草丛和郁金香的旁边有阳台的房子层层重叠，六十个白锡的屋顶上闪着刺眼的光，狭窄的小巷里有儿童的玩具：秋千、陀螺、灰蒙蒙的弹珠……颓圮的废墟像被丢掉的东西，骄傲又疲倦的立在沙漠里，有一些面无表情的神祇铜像，滚到角落的占卜水晶球，空气里是让人流泪的热……”

　　“……描述今天的它，你不得不去看它的整个过去，城市是会骗人的，她把她的故事隐藏在一些细小又偏僻的地方……楼梯扶手上的抓花和涂鸦，栅栏有多高，迟迟归家的少男少女在深夜如何敏捷的翻跃过去，巍峨的城堡，坐在台阶上的老人抽着烟斗絮絮叨叨的说着重复了一百二十遍的征战与篡朝的故事，被绞死的皇帝，干稻草和木屑堆，偷情的男子和邻居的妇人……”

　　“……你竟会感到恍惚，一种相似，你到了一个新地方，却开始回溯你的过去，想起一些你以为已经忘掉的东西，不复存在的渺远，已被掩埋的过去，幼年时把脸贴在冰凉的铁栅栏上，仰头看见白雪自苍穹一片一片的飘落，一种巨大的惶恐，有旋转木马的小广场……于是忍不住会去想，眼前的景象难道不是眼睛和心灵的混合物吗，一切都混淆了，你看到了一些你自己……”

　　她伏在草地上，目光有些空茫，轰静静地听她诉说，他知道这趟旅程一定有什么重要的意义，他在等她说给他听。

　　“……我们去到了一个文明之外的文明之地，那是一个很小的部落，我们完全不懂得彼此的语言，我们靠手势、肢体、无意义的感叹相互沟通，我们拿出一些零碎的小物件，硬币、羽毛、贝壳……我们摆出这些东西用于指代……一种语言消失后形成的真空……”

　　“……夜晚，我们围绕着树枝燃起的篝火，靠在石头上，坐在木桶上，躺在地毯上，部落里的人在唱歌，火焰的影子掠过他们摆动的手臂，他们跳跃，冲我们大笑，他们在歌颂神明赐予的恩惠，我感到他们……好快乐啊……这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毋需言语的快乐……歌声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我是环抱住双腿摇摇欲坠的囚徒……”

　　她此时看向他，眼眸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又仿佛一无所有，“此前，一切都是自然而混乱，混沌又清晰，相互抵触，顽强追逐，我无所事事，充耳不闻……而从此之后，我又是一个新的我了……”

　　她站起身，眼眸弯起，天真又快乐，她朝他伸出手，“今天的我是快乐的，轰轰，你要和我去一个地方吗？”

　　他不受控制的伸手握住她，仿佛是来自某种神秘力量的启示，仿佛他们将要亡命天涯般的孤注一掷与无法拒绝，他亦朝她伸出手，“我会陪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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