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死于未成年

　　半边赤红半边冰白发色的青年有一副很俊秀的面容，左眼处绵延着一块暗红色的疤痕——被某一期八卦杂志称为“那让富于母性之爱的女子为他疯狂——你知道的，那类女子总是对一切抱有满溢的怜爱，而那种深诡的神秘感亦使人心生探究的欲望，这个俊美的男子到底拥有怎样的过去，他寡言冷淡的性情下是否又和他半冰半火的强大个性一般，隐藏着足以灼烧这片大地的衷情呢……”，上鸣那天还特意拿着这本杂志到事务所声情并茂地念给他听，之后笑到捂着肚子倒在了沙发上……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白色衬衫的袖口挽了上去，露出那种久经锻炼的劲瘦而富有力量的线条，手腕上挂着一串钴蓝的珠子，在车内的灯光下闪着微光，是未来送的，说是送也许不太恰当，是相当临时起意的行为——她当时喝了一些酒，两颊是艳丽的晕红，她靠近他，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他无法形容，一种女孩子向少女转化又尚未完全褪去的那种气味，像牛奶，又像玫瑰花……
　　她微醺地靠近他，声音软乎乎的，“轰轰，你超棒诶……现在已经成为了相当了不起的大人了呢……”
　　她说着从纤细的手腕上摘下了那串钴蓝的珠链，“好像是可以让人好运的东西，轰轰，我觉得你戴这个应该会很好看……”
　　他于是戴上那串珠子，上面还残留着她微热的体温，仿佛正沿着手腕流淌到他的血液里，最后汇流到他胸膛中的心脏里去，不然他的心脏为何在如此剧烈的跳动着。

　　这些年来，他们是那样一种朋友，他们从不会进行特定时间特定地点的约会，未来相当讨厌约定，她说，我常常怀疑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会是同一个人吗，我们明明怀有如此不同的心绪，那么令人讨厌的事情，怎么我当时竟会为之欢喜……这样的想法，我常常会有，由此推论，明天的我与未来的我也不是此时的我了，我又怎么能替另一个人做下这种负罪的承诺呢，我会恨现在的自己的……

　　他们享受着不期而遇的乐趣与惊喜，平时通过邮件说一些琐事，有时候是很没有意义的话语，有时候是极其深入内心的想法，轰想他再也没有办法对另一个人如此敞开自己了，简直可以说是任由伤害的程度了，和未来的羁绊是万中无一的相遇，像是命运使然的恰恰正好的妥当，陨石一瞬坠落，赤红明亮的火光燃烧着，纵情意外，富有诗意，充满幻想，以及无法抗拒的温情脉脉。

　　有时候又是相当临时起意的安排，她突然约他，想穿着小熊的玩偶服装去夜晚的墓地，希望他能带一支百合花——这时候她又有话要说了，她眨眨眼睛，无辜又狡黠，“起码现在的我还是可以为几个小时后的我做决定的，但轰轰你得快点来啊……”

　　他与她一道做过好些堪称疯狂的事情，轰有时候会设想，如果没有未来的话，他的生命又将会是怎样一番模样，他想，那样的话，和未来一起经历过的所有事情他是绝不会去做下的，轰明白他从不是个有趣的男人，沉默寡言，这并不是说他在极地看企鹅是怎样用石头筑巢孵卵，在闹鬼的宾馆里探险的时候没有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快乐，或是没有未来的生命将会是一片苍白这类极端的非此即彼的话……
　　该如何去说呢，未来是个富于幻想的天才与疯子，艺术家那种不合常规的格格不入在她身上体现无遗，浪漫，不容拒绝，喜新厌旧，寻求刺激……她是彩色的，她堪称蛮横的把你拉入了她光怪陆离的世界，你于是体会到她那于一瞬的狂喜与一瞬的厌倦。
　　因为是她，因为是和未来在一起，我才能感受到那般的快乐，轰于是这样下了结论。

　　此时，未来在他的车上，坐在他的身旁，已经是夏天，她穿着及膝的连衣裙，脸庞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睫毛愈发卷翘，嘴唇像一朵柔软的玫瑰花，红色的绸带在她修长的颈子上绑了一个蝴蝶结，露出的肩颈白皙细腻，闪着润泽的光，裙子杏黄的底色上笼着一层绯红的纱，散落着大朵大朵的矢车菊。

　　他是在电视台大楼遇见未来的，已经是傍晚，他提出送她回家。

　　轰看到她正拆解着繁复美丽的发式，浅粉色的头发上还缀着一些亮闪闪的饰品，轰看着她的发色，这是之前她与他去青木原的时候染的，有很多人在那片树海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之后她问他是白色还是粉红色比较好，他选了粉红色，于是此时他看着她，心里无法控制地涌起一种快乐，他也在切实地影响她了……

　　她突然轻轻地嘶了一声，轰转头，她的头发已经披散开来，遮住了肩颈，她脱下了高跟鞋，此时右腿支起踩在黑色的皮质座垫上，匀称而修长，于是裙角滑下，柔软的布料暧昧地堆叠着，露出一截莹白难言的肌肤，外面天色已黑，车灯在她的躯体上投下阴影……

　　这实在是有些糟糕啊……

　　轰转回了头，五指握紧了方向盘。

　　他听到她说，“小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划破了啊……轰轰，你有带创可贴吗？”

　　他皱着眉看见一道手指长的口子横在她的肌肤上，几粒血珠正在缓慢地渗出，明明不是很严重的伤口，他却产生一种憎恶，他憎恶任何有可能伤害她的东西，他只希望未来能永远在她有些奇怪却熠熠生辉的世界里欢快地活着，绝不要与鲜血、刀锋、死亡这类的词汇有所联系。

　　轰从储物箱里翻找出创口贴递给她，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拆掉包装，撕下胶带上的纸片，偏着头对准伤口，胶带于是得以缠绕着她的肌肤……他甚至可以通过声音描绘出她的动作。

　　之后她抱着双腿有些恹恹的看向车窗外飞逝的景色，轰透过车窗看见她有些厌倦的神色。

　　她突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轰轰，今天好像有英仙座流星雨诶……我想去青叶县的山上去看，好像说在那里看的话会比较清楚……”

　　轰看了看表，八点了，如果没有堵车的话大概可以在十二点多到青叶县，他于是说：“好。”
　　正像他少年时期向她承诺过的那样，他怎么会拒绝她。

　　**
　　大概在快凌晨一点的时候到了青叶县，此时没有云彩，没有月亮，深蓝到黑色层层叠叠的广阔天幕上点缀着细细碎碎的星辰。

　　轰和未来走在野地里，周围萦绕着草木的气息，蝉鸣阵阵的寂静着，有一点冷意。

　　未来身上裹着他的西装外套，轰看见她因为穿着高跟鞋，在松软的泥土上走的有些不稳，他于是蹲下身，“未来，我背你去吧。”

　　他等了一会儿，一个温软的躯体贴近了他，他的手臂稳稳地固定住了背后的少女，他站起，感觉到她的头发拂过他的侧脸，然后她双手绕过他的脖颈，右手上提着的蓝色高跟鞋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撞击着。

　　“轰轰，谢谢你……”他听到少女这样说，他的脖颈能感受到她轻微的吐息。

　　“刚刚有一颗流星掉下来了，轰轰……”寂静中，她说，“我们到那边的水箱上看吧。”

　　冷白的水箱在不远的地方伫立着，有铁制的阶梯。

　　他们于是通过有些吱呀作响的阶梯爬到了水箱上，坐在水箱顶部。

　　轰抬头，时不时有一两颗流星划过天空，留下一条细长的陨落痕迹。

　　未来靠在他身上，她看了一会儿，开口道：“轰轰，每一颗流星在发光的时候都正在死去哦，他们在掉落的过程里不断地把自己消耗殆尽，到最后成为尘埃都不算的微粒，于是终于在沉默中陷入了永恒的死亡……”

　　“……未来，也许他们并不在乎死亡，能够发着光完成这次旅途的话，就算是坠落也觉得快乐……”

　　她过了一会儿才说话，“轰轰，你知道吗，你是热的……而我不是，我靠着汲取别人的热量才觉得温暖……”

　　轰听着她的话，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海的存在，它永无止息地运动和太阳”，是从哪里看到的……

　　完美的譬喻，他想，她是白日里阳光下的大海，令人类为之战栗的宏大与绚丽，你于是无法控制的想要靠近她，最后你得以发现了她的表面是温热的，深处却是冷的，空无一物，容易厌倦，你无法温暖她，但你怎么能放任自己离开，你已经弥足深陷了，你陷落在这片深海里，感受着她永无止息的吐息，于是被她拉着坠落也觉得温柔又快乐。

　　啊……流星……轰想，又是一个完美的譬喻。

　　他的脑子里划过各种漫无边际的念头，他没有回答她，只是揽过身旁的少女，希望能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凉的身体。

　　**
　　到未来家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未来在车上睡着了，轰不想弄醒她，他于是独自下车，按响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面容困倦的男子开了门，他穿着家居服，胡子拉碴，有些长的黑发在身后绑起，他微微眯了眯眼，“啊，轰……”

　　“相泽老师，未来在车里睡着了。”

　　双方都没有表现出惊奇的样子，轰看到相泽打开车门，动作放轻地把未来抱了出来，大概是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未来颤抖着睫毛像是要醒来的样子，相泽于是将她的头向自己的方向侧了侧，表情有些温柔。

　　“麻烦你了，轰。”他们经过的时候，轰听到相泽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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