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白(旧）

　　继校园舞之后，江主任又开始提倡做好校园社团工作，于是各种社团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虽然钱浅觉得它们很快就会被埋没下去——在大领导走之后。

　　钱明瑟在班级的宣传栏里贴上了各个社团的招募单页，并跟大家反复强调，“开会的时候老师说过，要求班里的每个同学，没有特殊情况，至少要报名一个社团。”

　　令人昏昏欲睡的四月，突然之间变得不那么难熬了，大家都兴致勃勃，毕竟这比枯燥无味的学习和作业要有趣得多，于是一连几天，班里都被这种轻松愉悦的氛围笼罩着，要好的同学纷纷拉帮结派地去挑选社团。

　　星期四下午的最后两节课，是之前定好的大扫除，刚打下课铃，老黄就走进教室，催促着大家赶紧行动起来，他简单地做了分工，女生负责轻松一点的工作，清理黑板槽、讲台、擦墙、擦门，男生负责擦窗、电风扇。具体要怎么清理由班长负责安排。

　　陆琳走过来扔给钱浅一大块砂纸，让她帮忙裁开分给几个女生擦墙用，钱浅正用小刀裁着砂纸，看见孟睿手里玩着一块刚刚浸湿的抹布走进来，钱浅一愣，“你在这里干嘛？”

　　“那我应该在哪里？”孟睿被她问的也一愣。

　　“不是说好大扫除的时候，我帮你做你的那一份吗？”

　　“你傻啊？我会让一个女生替我去擦窗吗？”孟睿直接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咕哝道，“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开玩笑都听不出来。”

　　“......”怪她咯？

　　孟睿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一只手甩着抹布准备去擦窗。

　　“啊！”钱浅抬手去揉刚刚被溅进水珠的眼睛，不满地叫道，“你别甩，都甩到我身上了！”

　　孟睿嗤笑了一声，并不理会她的抗议，继续甩着抹布走远了。

　　真是恶劣！亏她刚才还觉得他不错呢，有绅士风度，知道礼让女生，现在看来，都是假象！钱浅气呼呼地放下手。

　　砂纸裁好后，钱浅分发给几个女生，自己也弯下腰去擦墙，墙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污斑，特别是墙根的地方，很脏，各色笔水，各种脚印，赤裸裸地展现在原本洁白的墙壁上，避无可避，想忽略都难。

　　钱浅卖力地左右摩擦白墙上的污渍，听到讲台上清理板槽的女生被粉笔灰呛得直咳嗽，发出低声的咒骂声。其实钱浅更喜欢清理黑板槽，将粉灰集中撮成一小堆，然后再将边缝处一点点清理干净，这种工作怎么也会比蹲着上下左右重复性地摩擦墙壁要好吧。

　　唉，好想和那个女生换换。钱浅想起，小学时候每次值日，她都跟组长请愿去清理讲台和黑板槽，她喜欢和它们打交道，觉得很好玩。不过，也不是每次都能幸运地请愿成功，因为当时不少女生也在争先恐后地去抢着清理讲台，与扫地、拖地、倒垃圾相比，清理讲台是最轻松的活儿。

　　钱浅站起身，揉了揉蹲得酸痛的腰，准备去擦另一块墙壁。她走到后门那里，看见张吉安竟然趴在桌子上睡觉，教室里全是男生女生乱糟糟的声音，扫帚、拖把、水桶、抹布、乱成一团，他是怎么睡着的？

　　张吉安的座位靠着墙，这就意味着，钱浅如果想擦墙，就必须先把张吉安叫醒，她犹豫了一下，面露难色，贸然打断别人的睡眠不好吧？可是墙壁擦不干净也是不行的，而且，张吉安凭什么不打扫卫生反而可以明目张胆地在这里偷懒睡觉？

　　犹豫再三，钱浅还是决定叫醒他，她轻轻拍了拍张吉安的肩膀，柔声说，“喂？”

　　张吉安很快就抬头，看向她，声音冷冷地，“什么事？”

　　他的神情很冷漠，也很不耐烦，跟之前教她跳舞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钱浅礼貌地说，“你到旁边睡一下好不好，我擦一下墙壁。”说完，指指他身边的墙。

　　张吉安盯着钱浅看了几秒钟，钱浅心里打鼓，他盯着她看的样子有些吓人，他想干什么？该不至于因为被扰掉清梦要动手揍她吧。钱浅吞了吞口水，没关系，周围这么多人呢，他肯定不敢。正当钱浅发挥着她过于发达的想象力激烈脑补剧情的时候。张吉安抬了抬屁股，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嗯，好吧。什么都没发生。

　　钱浅走过去，将他的椅子拉开，又把桌子往前推了推，随后弯腰去擦脏脏的墙壁。

　　不一会儿，钱浅就感觉如芒在背，张吉安似乎一直在背后盯着她，又过了一会儿，钱浅假装累了一样地站起身来，张吉安果然一直在看着她，而且目光并没有随着她站起来而移开。

　　这是什么招式，要用目光杀死人吗？

　　张吉安这时慢悠悠地开口，“社团你参加了哪一个？”

　　“啊？”钱浅一怔。

　　“你参加了哪一个社团？”张吉安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我还没有想...”她还没有说完，张吉安就打断她，“参加我们街舞社吧。”

　　“街舞社？”

　　学校连街舞社都批准了？看来江主任是真的返老还童了。

　　“对，街舞社，初一的时候这个社团就有了，但因为人少，所以一直很低调。”

　　初一就有了吗？她还真是孤陋寡闻。

　　“可是，”钱浅犹疑，“我根本不会街舞。”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虽然我很喜欢街舞，我是说，我很喜欢看别人跳街舞。”

　　张吉安闻言笑了，跟之前冷冰冰的样子一点儿都不一样，像..像杨苮祎看的言情小说里描述的，那种邻家大哥哥般的笑容。

　　这个人还真是多变啊。

　　张吉安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你连交谊舞都跳成那个鬼样子。”

　　那你还邀请我干嘛，钱浅在心里不满地说道。

　　张吉安似乎看出了她心里的不满，解释说，“我们人数不够，如果人数太少会被学校直接解散的。”

　　哦，原来她就是个凑数的呀。

　　“怎么样，来不来？”

　　张吉安继续说道，“你可以免费看我们跳舞。”

　　钱浅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笑眯眯地迎上他的眼睛，“行，我参加。”

　　毕竟交谊舞师徒一场，不能不给师父面子，她体贴地想。

　　“周五放学，也就是明天，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社团。”

　　“好。”钱浅点点头。

　　钱浅刚想开口询问一下张吉安有关街舞社团的其他信息，孟睿的大喊声从教室前面不合时宜地传来，“钱浅！过来搭把手！”

　　钱浅跟张吉安比了一个她先过去的手势，就往教室前面走去，“干嘛？”钱浅没好气地问。

　　“老师让打扫卫生，你还好学生呢，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偷懒。”

　　“谁偷懒了？”

　　成语用得这么别扭还好意思用。

　　“别傻站着啊！”孟睿催促她，“把那张凳子搬给我。”

　　钱浅把凳子搬给他，狐疑地问：“你要干嘛？”

　　“擦电风扇，上面都是灰。”说着把凳子放到桌子上面，抬腿就要往上爬。

　　“哎你慢点。”钱浅连忙过去帮他扶着凳子。

　　“没事儿。”把那个棍儿递给我。

　　钱浅看了看周围，“你说这个吗？”她指着一个掉了拖把头的拖把。

　　“对，就是它”

　　钱浅把那个拖把棍儿递上去，孟睿在上面放了一块抹布，举起来对准头上的电风扇颤巍巍地清理着。

　　积攒了整整一冬的灰尘纷纷往下落，钱浅闪身想躲避，又不敢乱动，生怕不小心移动了椅子孟睿再掉下来，只能任灰尘掉落到身上，反正一会儿再收拾就好了，她想。

　　孟睿站在椅子上对电风扇一通乱捅后，终于看起来干净了不少。

　　“这下顺眼多了。”

　　“好了就快点下来。”钱浅抬头催促他。

　　孟睿举着脏兮兮的抹布就要往钱浅脸上招呼。

　　钱浅不得已稍稍闪身躲避，椅子轻微晃了一下。

　　“快点下来，听见没有，危险！”钱浅难得的严厉声音。

　　孟睿一愣，吐吐舌头，也不再玩闹，笑嘻嘻地用脚踩到桌子上，跳了下来。

　　他拍了拍手，又转了转脖子，随后用手指着电风扇，很有成就感地笑，“厉害吧，我擦的！”

　　“厉害死了！”钱浅白了他一眼，转身欲走。

　　“等会儿！”孟睿拽住钱浅胳膊，把她拉了回去，“你这是下煤矿了吗？全是灰！”

　　说完，不等钱浅反应，就伸手去拍打钱浅身上的灰尘。

　　“哎不用不用...”钱浅躲避着他的手，一脚跳开，“我自己来。”

　　孟睿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是点点头，“好吧，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先去把抹布洗了，还有一个风扇要擦。”

　　钱浅倒是真的在原地傻愣愣地站着，刚才孟睿帮她拍灰尘时，她的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悸动，速度太快以至于她都没有看清，是类似于感动...或者是温暖吗？

　　钱浅猛地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她本能地感觉到那种悸动，连带着悸动背后隐藏着的复杂感情太陌生，她自知没有驾驭它们的能力，所以最好一开始就不要去触碰。

　　孟睿回来得很快，钱浅又帮着他扶着椅子擦了一个电风扇后，两人才得以休息一下。

　　“累死我了！”

　　“擦个电风扇而已。”

　　孟睿眉毛一挑，“要不你来试试？”

　　“你什么都嫌累，结婚你都嫌累呢。”钱浅脱口而出。

　　话音落地钱浅就后悔了，两人都不说话，钱浅觉得最近自己的智商直线下降。

　　还是孟睿先打破了沉默，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之前说的请我吃糖葫芦还算数吧？”

　　钱浅闻言笑了，“你家四月多了还卖糖葫芦啊！”

　　孟睿也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哦。”

　　钱浅心中好笑，又开口说道，“不如就请你吃冰激凌吧！”

　　“你家四月份就开始卖冰激凌啊！”孟睿学着她刚才的话怼回来。

　　钱浅一愣，不甘示弱，“肯德基一年四季都卖冰激凌啊！”

　　“哦。”孟睿又去挠头，第一次露出憨厚的模样，“我还以为你说的学校门口的小店呢。”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他们只有夏天才会把冰激凌机摆出来。”

　　“唉，头发长，见识短！”

　　说完，不给孟睿还嘴的机会，就跑出教室了。

　　去厕所的路上，她忍不住嘴角带笑，好像每天和这个大傻斗斗嘴，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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