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肇事者

　　一条条网络光线在斯诺面前快速划过，一个特殊标志凸显出来，扩大，然后又层层延伸，跳出来一个需要输入的对话框，对话框只是晃了一下，便瞬间消失，然后又是一行行数字闪过，最后定格在一条信息上。
　　专利名称：“一种动物用生长控制的方法和装置”
　　发明人：雷蒙
　　专利号：ZL 2165 1 0358762.9
　　专利申请日：2165年11月15日
　　专利权人：雷蒙高技术研究所
　　……
　　消息的发布日期是2167年6月，今年是2168年。也就是说，这个专利至少已经在两年之前就被授权了。
　　这是一个让斯诺手舞足蹈的发明。
　　当时，当他试验成功后惊喜得几乎跳了起来，第一时间就献宝似的告诉了雷蒙，在雷蒙的面前演示了一番后就又唱又跳，一口一个“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而雷蒙神色淡淡地说：“先别高兴得太早。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这个成果是不是符合专利权的授予标准，是不是具有重要意义，还两说呢。”
　　“怎么会不符合？！”斯诺急了，“专利权的三性，实用性、新颖性、创造性，我都符合啊！而且，而且它的意义还不够大吗？！”
　　“先申请再说吧。”雷蒙不置可否地转身离开，留下斯诺一个人苦思冥想地写申请文件。
　　他把千锤百炼的专利申请书交给了雷蒙博士后，就再也没了它的消息。那时的斯诺根本就没有想到过通过网络去查询，他把一切希望都交给了雷蒙。
　　他一遍遍地缠着雷蒙问，望眼欲穿，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凭着他人工智能的天然优势，想要获取最新的进展，甚至专门负责这个案子的专利审查员的信息就是分分钟的事，简直易如反掌。
　　他的大脑还在习惯地按照雷蒙给他设计的规则，围绕实验室的那几个试管打转，一点儿也不多想，完全是惯性思维。
　　而事实上，人类的意识给了他天马行空的权利，但他尚不自知……
　　雷蒙许诺他10件发明专利或1件颠覆性成果，就放他自由。这件发明是他自诞生意识以来研究出的第6件，之前的5件和之后的3件专利申请全部石沉大海、无一成功。
　　他虽然失望，但并不太在意，因为相对于眼前这个，他倾注了很多心血的成果，斯诺很清楚它的意义之大，是历史性的，可以说，越过了这座山，后面的道路即使不是坦途，但也没有太多的坑坑洼洼。
　　就算那些全都一文不值，单凭这一个就足以获得自由！
　　斯诺一直等着雷蒙给他的评价，无比期待，同时信心满满，但最后却得到了一句“申请被驳回”。都被驳回了，还能有多大的意义？
　　这句话直接将他打进了地狱。
　　从此，他沉默下来，不再唱唱跳跳，整日不说话，沉静似水，站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就是空气。每天只做三件事：一是专心做实验，二是为雷蒙写论文，再根据要求翻译成需要的各国语言，三是根据雷蒙的要求，编写各种程序，为09号女机器人阻断人类意识的程序就是他做的。
　　但今天，这个无意中听到的演讲，给了斯诺一记晴天霹雳。他闭上眼，从网络中醒了过来，但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他扔掉手机，转身返回了小白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份验证通过！老板万岁万岁万万岁！”
　　斯诺走进办公室，女机器人们立刻跑出来：“欢迎老板归来！”
　　斯诺向雷蒙的电脑走去，路过吧台时，针孔摄像头的拍摄毫无征兆地停了，同时画面切换到前两天的场景：屋里安安静静，只有女机器人偶尔走来走去，一条做了一半的机器狗躺在角落里。
　　电脑自动开启。斯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是他第一次查看雷蒙的电脑，修长的指尖略微有些颤抖。
　　“嘀”，系统提示输入密码，但马上就一晃而过。电脑庞大的内存完全展现在斯诺的眼前：“双修技巧大全”、“全球知名嫩模写真集”、“杀人于无形的一百种方法”、“铁血君王启示录”、“煽情情书精选”、“脱衣舞视频”……
　　斯诺一呆，闻所未闻的东西。他怔愣地看着这些文件夹不知所措。有那么一刻甚至都忘了自己要干嘛，那些专利资料，是的，放在哪儿？
　　写真集？
　　他一页页翻看，面无表情，心里回想着演讲中雷蒙说的审美观的话：“这些一定都是古代的画……”
　　突然，他看到了其中一张，斯诺露出笑容。他微微张嘴，吐出了一张小巧的彩色图片，正是屏幕上那张图的一角：一只停在秋千上的小鸟。
　　他调出来一张亲吻的图片，照着图中人物的动作，冲着小鸟撅起嘴，然后把图片给嘬了进去。
　　斯诺很开心，觉得自己学到了一个新技能，于是又点开了那个“视频”。
　　因为有女机器人在先，在斯诺的感知里，视频中的这些人的身体比例远远不如女机器人科学，他摇摇头，不明白为什么雷蒙会喜欢这些不科学的东西。
　　其它的文件一带而过，然后，另一个硬盘自动打开：“研究领域指南”、“专利价值评估方法”、“收益与支出（2155-2168年）”、“专利资料（全）”……
　　斯诺扫了一眼，直接打开了最后一个文件：“专利资料（全）”。
　　这是一张巨大的表格，上面记录了雷蒙研究所递交的几百份专利资料，包括申请号、授权号、申请人、发明人、许可方、许可费用、转让方、转让费用等一系列信息。
　　斯诺仔细地把所有信息都看了一遍，他研发的9个技术成果，除了最后两个还在审查中，是“在审”状态，其它7件，包括满载着斯诺的希望，却被雷蒙说是被驳回的那个专利申请，都被授予了发明专利……
　　斯诺沉默下来，心中有种被遗弃的感觉。
　　过了很久，他正要退出系统时，发现了一个隐藏的文件夹：“斯诺的操控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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