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肇事者

　　那个家伙还在对着他的防火墙东戳一下西戳一下。斯诺很无语，这种力度既够不上传说中的“挑衅”，也很让人讨厌。就像一只蚊子，不停地在你身边转来转去。
　　“到一边去。”
　　斯诺挥了挥手，夏娃的电脑“当”的一下，死机了。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重启，电脑正常启动。她不敢再去招惹这个研究所，找到了阎君二世，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下，刚说了一半，阎君打断了她：“打电话。”
　　电话马上打来。杨瀚：“以后这件事不要在电脑里说，要么打电话，要么面谈。”
　　夏娃吓了一跳：“你不是说没这么严重吗？”
　　杨瀚：“这件事本身不严重，但那个人很厉害，一定要特别小心。其实，我感觉我们打电话，他也能知道。”
　　夏娃：“有这么神？”
　　杨瀚叹了口气：“神到无法想象……我们说正事吧……”
　　斯诺没空搭理他们，他刚接受了几个大佬的咖啡邀请。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又是以人类的身份，这里的人显然都认识雷蒙博士，这对斯诺是个挑战。任何一个跟他打招呼或者露出微笑的人，他都在最快的时间里搜索到这个人的全部资料，然后结合他们的体征数据，判断他们和雷蒙的实际关系如何，再做出正确的反应。
　　因此，他一直处于兴奋状态。
　　“雷蒙，今天的演讲非常精彩，让人耳目一新。而且，”一个白人老头微笑道，“你的英文比以前更加流利了。”
　　某国皇家制药集团总裁，这次论坛的主办方之一，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博士，曾经与其它医药公司构建过专利池，专门排挤雷蒙，但因为研究所的机器人们破解了技术难题，因此就允许雷蒙进入了专利池，交叉许可。此人亦敌亦友，敌意居多。
　　但此时，他的呼吸略有不稳，心跳有些快，体温稍许升高，应当受到了一些刺激，对雷蒙或许有所求。
　　斯诺笑道：“你的称赞让我非常高兴，艾瑞克！看来我要给我的英文家教涨薪了。”
　　两人大笑。
　　艾瑞克心跳略趋平缓，目光闪烁，应该是察觉到了斯诺心情不错，或许可以透露一下想法了。
　　“亲爱的雷蒙，刚才你说人类的母血产生五十倍子血的时间可以缩短到48小时，成功率是多少？”
　　“百分之百。”斯诺微笑道，他清晰地感觉到艾瑞克心跳停了一瞬，然后血流狂飙，于是他笑着又补充了一句，“鉴于论坛的规格和安全，我其实有所保留，真实的时间是，36个小时。”
　　他微笑地看着艾瑞克昏厥倒地，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到沙发上，没等到急救车到来，他就已经醒了，第一件事就是紧紧抓住斯诺的手，大声道：“转让给我，技术转让给我！”
　　众人惊愕，有几个人忽然警醒，马上盯着斯诺的表情。
　　“亲爱的艾瑞克，”斯诺温柔道，“你的心跳太快了，这样很不好，你需要静养。”说着，他轻轻用额头碰了碰艾瑞克的老手，以示尊敬，面具上微弱的电流一晃而过，艾瑞克一下子又晕了过去。
　　急救车及时赶到，将这个医药巨头送进了医院。
　　这时又有几个人缓过神来。
　　“雷蒙，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喝杯咖啡啊。”一个稍显矮小的单眼皮亚洲人走过来，笑着拍了拍斯诺的肩。
　　权永哲。某国最大的医药跨国集团研发中心总裁。说是医药研发，其实涉足行业众多，研发出来的技术多数转让，专利收入甚至占据了整个集团收入的半壁江山，与雷蒙研究所竞争激烈。
　　权某本人属于年轻有为的一代，在他们集团的内部争斗中力压群雄，被视为下一任集团总裁的最佳人选。与雷蒙研究所的竞争是他的主要得分点，因此，他始终保持着对雷蒙的敌意。
　　斯诺感受了下，权永哲的内心血流平稳、波澜不惊，显然根本就是无所谓，那么他此刻邀请，纯粹就是为了显示一种姿态，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而且他身上的银行卡里只有两千万的现金，这点钱够干什么？他不会真的只是喝杯咖啡吧。
　　斯诺很好奇：“我虽然今晚有约，但非常希望能和您促膝交谈。”
　　权永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一笑，“那咱们改天吧。”说着，转身跟别人打招呼去了。
　　斯诺盯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这人的思想好奇怪。他的眼睛不经意地扫过权永哲的裤兜，刚才那里有一丝波动……
　　“嗨，雷蒙，刚才你怎么走了？”之前的那个意大利女人搭上了他的肩，亲密地贴了上来。
　　斯诺觉得自己的肩膀是利用率最高的，他调动了其他地方的能量对肩膀进行了少许补充，看上去微微有些增厚，但不影响手感。
　　“我找了你很久。”她再次架上了斯诺的手臂。
　　“我去洗手间了。”斯诺微笑道，尿遁果然是个永不过时的理由。他不动声色地抓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拿出来一颗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米粒珠，反手放到女人的酒杯里。
　　“我不喜欢这种东西。”斯诺仰头看着身边的美女，微笑道。
　　美女略显尴尬，斯诺哈哈一笑，揽住了她的腰，缓步向那个一直盯着他们的“另一个终端”走去，男士站了起来。
　　“您的女伴很可爱，我很喜欢。”斯诺道，注视着对方。
　　斯诺发现，“注视”或者说“深深地看着”，这种眼神方式很有冲击力，能够给对方带来压力，即使他不那么心虚，也会被看得心跳加速、体温上升。
　　这个男人……哦，安全数据库里有，来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司，他的级别怎么能够进入会场？嗯，脖子的皮肤与脸部皮肤纹路不符。哈，又是一个戴面具的。这个面具不咋地，比我的差远了。
　　他的左耳里也塞了一只听筒，和身边这个女人耳朵里的是一对。
　　在斯诺的目光下，男人果然紧张了起来。他强作笑容，伸出手，略显谦卑道，“我是贝勒斯曼迪医药研发中心主席恩佐，很荣幸认识您。”
　　斯诺和他握了下手，切断了两人与信号源的联系。
　　“恩佐先生把你们两人带进来，是专门来找我的吗？打我技术秘密的主意？”
　　女人的脸色立刻苍白，男人由于带着面具，看不出来变化，但斯诺明显感觉他快吓傻了。
　　“不用担心，恩佐听不见。”斯诺笑道，“你们越紧张，他就越怀疑。”
　　两人稍稍放下心来，但还是提心吊胆。
　　男人首先出声：“雷蒙先生，很抱歉，我不懂您的意思。她是我的夫人，我们只是来学习的，如果有收获当然更好，没有也没关系。”
　　女人安静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斯诺。
　　斯诺感觉两人心中有一种被称作“悲哀”的情绪出现。不过，斯诺并不同情，只是机器人的学习思维让他想搞清楚这件事。
　　男人的话让他不爽，似乎此刻需要来一记狠的，他淡淡地说：“是吗？那刚好，我对面具男也不感兴趣。你们帮我向恩佐带话，说我愿意跟他合作，只要他能够在我喜欢的时间内杀了你们。”说完，看也不看他们俩，转身就走了。
　　两人瞬间石化。
　　远处的信号源恩佐，一个小个子意大利人，可能是感觉到了异常，频频向这边看，还偷偷地向他们发出了指令，但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一边跟周围人打着招呼，一边慢慢向他们靠近。
　　斯诺被几个人围着，相谈甚欢，手里摇着永远都是三分之一的红酒。他游刃有余地撩动着每个人的心，还时不时地瞥一眼周围，恩佐的小动作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个小个子，不，这个正常身高的男人，和雷蒙非常不对付，经常无故捣乱。对此，雷蒙一直很奇怪。但斯诺知道，这是因为恩佐的同父异母哥哥，也是他家族企业的主要继承人之一，经常压迫他，给他穿小鞋，在掌权人祖父面前说他坏话，让他逐渐失去了权柄。这个哥哥，就叫做雷蒙。
　　现在，这个蠢货恩佐必定有求于雷蒙，但又开不了口。
　　斯诺的嘴角笑意愈浓，带动了周围的人都心跳加快，在不知不觉中，居然做成了好几笔大生意。
　　这时，两个终端同时向斯诺走来，在离他大约五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斯诺不禁高看了他们一眼，这个距离是目前最合适的，既能让他看到，又不打扰到他。凭这一点，斯诺打算能帮就帮。
　　“怎么，想通了？”斯诺问。
　　“是的，我们是被他胁迫的。我们是家小公司，被恩佐整的快破产了，还欠了他很多钱，他说要高价收购我们的股票，但前提是必须拿到您的一项技术，就是那个无水养殖技术，我们一直都没能攻克这个难题……”
　　斯诺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这个技术当初作为技术秘密还是他给雷蒙出的主意，主要是因为他觉得这个技术无法申请到专利，但因为试验田里成功了，所以他故弄玄虚把它设定为技术秘密。
　　本想着永远压箱底，没想到还真有人点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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