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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7)
张映瑶让马夫把车驾出皇宫，停在离秦府不远的一处客栈外，接着她和店小二两人一起将烟荷抬进一间上房，又请马夫叫了郎中，给烟荷看病开药，忙活完这一切后，深沉的夜幕已渐渐降临。
张映瑶拿着郎中开的创伤药，在擦拭干净烟荷屁股上那些烂肉烂血后，慢慢将那淡黄色的粉末洒在她的伤口处。
“疼吗？”张映瑶问。
烟荷轻轻“嗯”了一声。
“上好药了，我给你包扎一下。”张映瑶拿起郎中给的干净白布，慢慢给烟荷一圈圈将腐烂伤口包起来。
“这样能好吗？会不会感染啊？”张映瑶边包边自言自语道。
烟荷流下几滴泪水，哽咽着道：“谢谢、谢谢公主，奴婢贱命一条，本不值公主如此费心。”
“谢我干嘛？”张映瑶依旧在小心包伤口，“还有，你的命，不贱。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我该和你道歉。”
“公主！使不得！”烟荷趴在床上激动地叫道，“是奴婢没能明白您的意思，以为您真不杀秦公子了，所以才没及时找杀手过来，是奴婢的错！”
张映瑶听罢心里一酸，她和自己前世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这小丫头夹在中间肯定很难做人。
“我和你交个底儿吧。”张映瑶忽然决定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她，这样伪装下去也不是办法，她自己和前世自己性格南辕北辙，再这样演下去，恐怕这小姑娘都要怀疑世界了。
“如果我说，我不是公主，你信吗？”张映瑶轻声试探道。
烟荷没说话。
“你睡啦？”张映瑶见她不答话，跑到她眼前蹲下去，只见烟荷正提着两只闪闪发亮的眼望着她。
“我不是公主，你信吗？”张映瑶又问一遍。
她看不出烟荷眼中的意味，烟荷一直不说话，久久注视着她。
“你光盯着我做什么，说话啊。”张映瑶有点着急，催促道，她忽然担心起来，担心这小姑娘被她吓傻了。
“我五岁时曾在白云观待过一段时间，那里有个老道长告诉我，我的这双眼通灵，若是鬼和我四目相对，会被我吓跑；若是神仙和我四目相对，我便会看到他体泛金光。”烟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映瑶，忽然换了副沉甸甸的语气。
张映瑶并不觉得害怕，反而问：“所以你看到我身上有光了？”
自从见到无头男，又穿越到这个时代，她早就对这个物理世界产生了深深怀疑，现在就算真有鬼在她身边，她也觉得不足为奇。
“嗯。”烟荷点头，“您是神仙。”
“哈哈哈哈。”张映瑶忽然笑了，她是被无头男莫名其妙拉到这个时代去摆脱诅咒命运的，一个赎罪的人，居然还能被这小姑娘认成神仙。
“其实吧……我是你伺候的公主的分|身。”张映瑶突然想了个比穿越要靠谱点的回答，“每个人身上都有善恶两体，一般人是善恶并存，而你们公主现在善恶分化了，我是她的善体。”
“不对，”烟荷思索一阵：“公主有时很善良的，她很孝顺。”
“呃……这个善恶体分化不是绝对的，我在脱离公主本体时，还残存了一部分善给她。”张映瑶解释道。
烟荷盯着张映瑶看了一阵：“原来如此，但您依旧是公主。”
“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张映瑶道，“鉴于我是公主的善体，所以，你不要怕我，行吗？”
烟荷没有犹豫，立即点头：“公主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这辈子就跟定您了。”
“跟定我倒不必吧……”张映瑶想想自己完成任务以后还会回到原来世界，烟荷若是跟了她，以后不就无主了？
“你帮我几个忙呗，我有些重要的事要做，等做完以后，我就替你找个好人家，让你有个着落。”
烟荷一听，眼泪瞬间滚了下来：“谢谢、谢谢公主。”
“不用谢……那……你先告诉我，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的铁器铺子？”张映瑶问。
“公主是想找铁匠？”
“嗯，要技术好的。”
“我知道有一家，”烟荷马上道，“在城北香满楼旁边，有个铁匠人称孙子刀，他打的铁器可是一流，公主，您不记得吗？咱们护卫军用的武器，有一小部分就是从他那做的。”
“护卫军？”张映瑶问，“我、我的记忆在从本体内分化出来的时候丢失了很多，你说护卫军，那是什么？”
“公主最近可遇到什么刺客杀手？”
张映瑶马上想起白天她从秦府出来时遇到的那堆紫衣人：“有啊，今天还遇到了。”
“那公主应该被一些黑衣人保护了吧？”
张映瑶连连点头。
“那些黑衣人就是您的护卫军，是从西域的雪顶神域请来的杀手，这件事还是我替公主办的，他们都在这汴梁城外候着，是专门保护您出宫安全的侍卫。”
“原来如此。”张映瑶不禁感叹，自己前世也太厉害了，出门还有这么厉害的保镖护着，想她自己在未来的那个年代，每天下楼买一份西红柿鸡蛋面都要战战兢兢过半天马路，生怕被车撞了，比起自己前世要窝囊很多啊。
“公主若以后上街，最好戴上纱巾，若是有人认出来，不好办。”烟荷嘱咐道。
第二天一早，张映瑶便匆匆上街。临走前，她特意遵循烟荷嘱咐给脸上蒙了块纱布，走在街上，她总有种自己是小说里神秘女侠的感觉。
根据烟荷趴在床上给她绘制的铁匠铺线路图，张映瑶很快就找到了香满楼，而后在这辉煌瑰丽的三层高的阁楼旁边找到了灰头土脸毫不起眼的一间铁匠铺。
“请问，您是孙子刀孙先生吗？”张映瑶大声问铁匠铺里正赤着上身、汗如雨下、搅着一锅滚烫铁水的中年壮汉。
壮汉转头看向她，拿起一旁发黄的毛巾擦了把脸：“俺是孙子刀，不是教书的。”
“哦哦哦，是我叫错了，孙师傅，我找的就是您。”张映瑶终于找到人，激动地走上前去，“孙师傅，我想拜托您打件东西，要能抗刀砍，抗剑劈的那种。”
孙子刀斜看她一眼：“你是怀疑俺老孙的刀质量不行？”
“不是不是。”张映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做什么？说来听听。”
张映瑶拿出昨日她在秦府给秦临昭比过脖子的一圈丝带，笑眯眯地道：“做个铁圈，带扣子的，我要套脖子上，对了，晚上还不能影响睡觉。”
在铁匠铺待了大半天，张映瑶才慢慢离开，她一边向门外走，一边对孙子刀道：“孙师傅，您得尽快啊，我这东西要得急。”
“你急有个屁用，这东西俺得先研究一天，最多后天才能给你做好。”
“后天没问题。”张映瑶在门外喊。
“说好了你得加钱啊，这东西可比磨刀难多了！”
“没问题！一定给您加！”张映瑶终于出了铁匠铺，狠狠呼吸了一口清凉纯净的空气。
深呼吸完毕后，张映瑶随意向远处的街边一看，忽然发现一个人，一身白袍，风姿翩翩。
那不是秦临昭吗？！她赶紧躲到满香楼一侧巷子里，眼睁睁看着秦临昭面色凝重地从她身旁走过。
他这是要去哪？张映瑶看他走远后，不自觉跟了上去。
一路上躲躲藏藏，跟在他身后许久，秦临昭脚步极快，似乎像发现身后有人似的。张映瑶也迈着快步，一会儿装成买东西的人，一会儿又手上提个冰糖葫芦掩饰自己。
她跟着秦临昭一路走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而后突然间，秦临昭就不见了。
面前出现两条岔路，张映瑶也不确定他到底进了哪条。
“算了，跟着感觉走吧。”张映瑶吃下最后一颗糖葫芦，选了左侧的路。
而后她就在迷宫一般的巷子口饶了好几大圈，天快黑了，才终于找到出口。
“烟荷，我回来了。”张映瑶气喘吁吁地跑回到客栈，手上提着几块点心。
“公主，您去哪了？”烟荷依旧趴在榻上，动弹不得。
“你想上厕所吗？啊，茅房，去茅房吗？”张映瑶问。
烟荷摇头：“刚才客栈的一个大婶儿扶我下去上过了。”
“那吃点桂花糕。”张映瑶把刚买的糕点打开，瞬间扑来一股清香，她拉过凳子坐在榻边，一小块一小块掰着桂花糕喂进烟荷嘴里。
烟荷吃着糕点，两行泪又掉了下来。
“别哭别哭。”张映瑶忙用一只干净帕子给烟荷擦擦眼泪：“我今天迷路了，否则肯定回来很早。”
“公主，你待奴婢如此好，奴婢自觉受不起……”烟荷哽咽。
“没事没事，你也帮我不少忙啊。”张映瑶又帮她擦着眼泪，“烟荷，以后你就别老叫自己奴婢了呗，你当我军师怎样？”
“这可使不得，自古就没有女人当军师的理儿。”
“自古没有……那现在就有了。”张映瑶笑着道，“你，以后就是我的军师，咱们要并肩作战。”
烟荷抬起泪水盈灌的眼，难以置信地道：“公主就如此信任奴婢吗？”
“当然信任。”张映瑶道，“以后别自称奴婢了，叫自己‘属下’吧。”
“属下……”烟荷喃喃。
“对了，烟荷军师，我还有件事想找你帮忙。”张映瑶从桌上拿来宣纸，又将砚台笨手笨脚地用墨条使劲磨了几下，用毛笔沾点墨水，拿到烟荷面前。
“我猜猜，我们的军师应该会画整个汴梁城的街道图吧？”
烟荷忽然一笑：“奴、属下的确知道。”
“那你快帮我画一幅汴梁城的路线图，我可不想再迷路了。”
烟荷接过毛笔，微微起身，将宣纸垫在胳膊下，提手便画：“烟荷画完，保证让公主再也不会迷路。”
过了两个时辰，线路图终于完成，张映瑶张着大嘴惊讶地看着烟荷画好的那线路图，里面将每一处关键商铺建筑全部标出，连那些藏在深巷中的乱七八糟的路，她居然都清清楚楚地画了出来。
张映瑶赶紧将这线路图像宝贝一样收起来，而后怀着一颗敬佩的心对烟荷赞叹道：“烟荷，你也太厉害了，你说你这么聪明，我真不相信你以前只是个丫鬟。”
烟荷眼里仿佛藏着些苦涩：“我的确只是公主您的贴身丫鬟罢了，很多事情，都是公主您培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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