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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璇玑宫，正殿。
经过昨晚布星挂夜，又去了趟花界，本该小憩休息的润玉毫无睡意地端坐案前，正思虑着水神认女之事。
得知天后亲赴花界，又亲眼看她要杀锦觅，润玉以为锦觅会是父帝的女儿、他和旭凤的妹妹，谁料到，她竟是水神之女。倘若水神不公开相认倒也无妨，但方才在花界，他亲耳听见，水神自知愧对花神，言之凿凿要带锦觅上九重天见父帝。如此，天后势必不会无动于衷，毕竟这门婚约带给他的助益绝非天后想见。
他凝眉低头，桌案上正摆着四千多年前天帝与水神联名订下的婚书，赫然写着‘天帝长子’与‘水神长女’。当初星儿自愿入璇玑宫与他相处，是以他并未急着与她签下婚书。如今，待水神定下锦觅的名份，星儿是嫡非长，原来的名正言顺也即将成空了……
他不禁打量起眼前被精心打理过的寝殿，若没有了星儿，恐怕不管是他的房间还是整个璇玑宫，都将恢复成一片死寂。
尝过了温暖与陪伴，漫漫长夜于他，便只有冷澈的清寒和难忍的寂寞。他所有的，不过一间陋室，几只小兽，只有星儿是他最珍视的，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手，更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思虑至此，润玉的眼中终是归于一片澄明与平静。他兀自将一方新的卷轴展在面前，然后双指在腕上一划，引着鲜血导入玉砚之中。
既然上神之誓不得轻易相悖，那他便也以上神之身重立婚书。
此时，正在院中与小伙伴玩笑的云星尚不知润玉的苦恼与筹谋，先是听刘玉衡和敖乐天说起如何用岐黄仙官的药草迷倒了月下仙人让他赴不成寿宴，然后又听敖念香说起了云韶羽衣舞。
“那只孔雀真跳得那么好吗？”云星坐在石桌前捧着脸，完全想象不出穗禾千姿百媚鸟羽翩然的样子。不过，既然众仙有口皆碑，看来那只死凤凰艳福不浅，心尖上的锦觅那般艳压群芳，天后给他相看的又是色艺双绝的鸟族公主。
这么一对比，润玉还真是吃亏，早早与她定下婚约，若将来自己不与他成婚，他可不就成了孤家寡人，要被亲弟弟比下去了！思及此，云星懊恼地摇了摇头。
“你摇头做什么？”敖乐天看她忽然神色有变，不禁道：“那孔雀公主的舞姿的确出众，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大殿何等端方，不会将她看在眼里的。”
敖念香赶紧附和：“哥哥说得没错，我离得近看得清楚，在你走后，夜神可是连看歌舞的心情都没了。”
穗禾那么凶，润玉当然不会多看她……云星暗自想着，随即又觉得不对劲，好端端的，这兄妹俩说这些干什么？她正要问呢，刘玉衡却抢了先——
“云星，你可别听他们的，寿宴之上，关注夜神暗送秋波的女仙多了去了，你心里不痛快就说嘛。”随即又斜了眼敖乐天，“什么时候你们兄妹彻底投向夜神了，竟为他说好话，我可看见什么神女、星使的，追着向他表白，燕肥环瘦，应有尽有。”
敖乐天争辩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即便有，大殿也肯定一概回拒。你怎么不看看火神，天后还特地办寿宴帮他选妃呢。”
云星被他们吵得头疼，不禁叹了口气，“你们说的都是什么呀，我哪有不高兴。”
昨天瞧她那般没精打采，难道还是高兴不成？刘玉衡半点不信，“你嘴硬也没用，我可听说天家最是无情，那天帝就是多情种子，现在天界都在传，说天帝可能有私生女。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呀，最好也不要在夜神这一棵树上吊死，之前不是想找六界第一美男吗，我看光明宫的金乌神将或是紫微星君都长得极好。对了，那金乌神将说起来，还是我舅公的表哥呢。”
“杨戬师兄的表哥？”云星惊奇地眨眨眼，这个渊源她之前可没听说过。“那金乌神将与紫微星君谁长得更好看？比润玉和死凤凰还好看吗？”
“咳！”她才问出口，便听见身后一声轻咳。
几人齐刷刷地看向没有表情的夜神，然后……然后刘玉衡、敖乐天兄妹瞬间找借口脱身，就只剩下了云星一个。
“你找我？”她尴尬地抓了抓脖颈。
看着云星心性不定的孩子气，润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知待知晓锦觅的身份，星儿她又会是何种心情。他虽知道她的心意，但却不敢冒险。
“我有事与你商量……你我的婚书，父帝与水神仙上四千多年前便已订下，我才想起，我们尚未落上自己的名字。今日，签了可好？”
这是要在婚书上签字画押答应成婚的意思？云星看着润玉，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不签呀？”
润玉眸色一暗，“我素来清寒，星儿是否嫌弃，是以即便你我心意相通，也未曾想过要与我成婚？”
云星见不得他黯然神伤的样子，急道：“润玉，我真的不是嫌弃。只是……只是，我们成婚会不会太快了？像现在这般，不是很好吗？”
“星儿，我知你心性未定，不愿过早成婚，又怎会勉强。但……”润玉体谅地握住她的手。“这婚约定下四千年，我亦等了你三千年，六界四海的传言早已尘嚣尘上，父帝盼着我们成婚也属常理。倘若我们签下婚书，对父帝和你爹娘也算有了交代，你以为如何？”
原来不是成婚，云星暗自松了口气。转念想到，润玉独自等着她几千年，期间定是听过不少闲言碎语，心中实在不忍他再为难。反正只是签婚书又不是成婚……她咬牙地点点头，“好，我签就是了。”
得到她的应允，润玉眉目一松，甫一甩袖，石桌上出现了笔墨。
“可是，我的字不好看啊……”在二仙山那会儿，她师父可没让她练过字，基本上，她是看得懂写不好。云星发愁地看向润玉，“还要签两份啊？”
润玉并未回答，只弯了弯嘴角，环着她的手拿起笔，如此，两个人的名字便行云流水地落在了婚书上。
‘愿定永世之缘，相携白首不负’云星不知不觉默念出婚书上的字，一瞬间，仿佛有种心上被打上烙印的感觉。
“我的心……”她刚想问润玉为何自己的心里会有奇特的感觉，却被忽然进来的仙娥生生打断了。
“夜神殿下，云星仙子，天帝天后急召你们前去九霄云殿。”
“退下吧，我们即刻就去。”润玉敛起神色，随手收了婚书。待那仙娥离去，又对云星道：“不过是家宴而已，星儿，你留在宫中，我自去便好。”
……
九霄云殿上，水神携锦觅前来，已向天帝道明过往，并证实锦觅是他与梓芬之女，着实把月下仙人和火神给惊着了。
不过，一段历经数万年的感情纠葛总算有了盖棺定论，天帝终是那个输家。他本是心心念念认定锦觅是他与梓芬之女，如今却要在大殿之上收回草率相授的五千年灵力，面子可谓是挂不住了。
天后睨着天帝的神色，心里却难得觉得水神认女认得极好。“恭喜水神喜得长女，真是可喜可贺，想来天意如此，如今才是夜神履行婚约的最好时机。陛下以为如何？”
众人皆是一愣。月下仙人猛地跳了起来，“天后，您这是要把觅儿和润玉绑在一起，那凤娃怎么办！”
“父帝，母神！”
旭凤倏地起身，刚要开口，却被天后无情打断。“陛下当年所订婚约可是水神长女，锦觅长云星近千岁，自然与夜神更相配。”
天帝尚在错认女儿的尴尬中，乍听之下，反而疏解了几分心中的难堪。想到梓芬的女儿若是能成为他的长媳，倒也算是种安慰。另有，玄门既已与天界有了联系，若云星不在润玉身边，似乎对掌控他与星辰宫更有利……天帝眸光一闪，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但最后却是状似无心地笑了笑，
“天后此言是否太过突然？水神也不过才刚认下锦觅……”他说着，不等水神开口，却问道：“锦觅，如今你是水神长女，与本座长子订有婚约，你可愿意？”
锦觅抓了抓头，看了眼水神爹爹，道：“婚约啊，倒是好说。陛下的长子可是夜神殿下？他不是与云星有婚约吗？”
天后笑道：“你这傻孩子，你是云星的姐姐，婚约本该是你的，现在只看你愿意不愿意。”
“锦觅！”旭凤欲与她分说，但碍于天帝和水神，只好生生忍住，只得示意地摇了摇头。
“婚约本该是我的？”锦觅指指自己，“那……我……”
“父帝、母神恕罪，润玉来迟了。”只见夜神疾步走上殿来，当先行了一礼。
天帝：“你来的正好，水神……”
“父帝容禀，”润玉率先截住了天帝的话，径自道：“儿臣之所以来迟，是在与星儿签婚书。如今婚书已成，便转呈父帝做主。”
天后眉梢一挑，却是幸灾乐祸道：“润玉，你的确是来迟了，水神刚认下长女，你与云星签了婚书也是无用。依母神看，锦觅姿容出众，又是长非嫡，与你正好是良配。”
饶是润玉到来之前做好了心里准备，听到天后所说仍是羞愤难堪。她分明是瞧不起他庶长子的身份，认为他不配娶水神嫡女。
他强忍下天后的嘲弄，淡然道：“母神的关心，儿臣心领了。只是旭凤与锦觅仙子两情相悦，儿臣又钟情于星儿，又怎能随便改变心意。果如母神所言，父帝与水神仙上订的婚书是我与星儿签下的，如今的确已是无用……”
“既无用，便毁了就是。”一直不发一言的水神忽然冷眼看向上首的天帝天后，“婚书已废，洛湘府与天家的婚约不如就此作罢！”说着，水神伸手一指，婚书转眼便灰飞烟灭了。
这婚约是他当年被蒙在鼓里一时糊涂才订下的，如今梓芬的仇尚不能报，他断不能再让两个女儿的婚事成为儿戏，反倒让天家挑来挑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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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芝麻汤圆龙是铁了心要拐带小云朵呀，天帝天后水神，你们知道有两份婚书吗？为大殿的腹黑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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