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观不一般

作者:北往长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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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红满径


      春暖花开的时候,萧临镜醒了。
      “你只是普通的昏迷,本来只用几天便能醒来,但你的潜意识里,不愿醒,”
      萧临镜打量着周围,虽然还是原来的布局,但一切都换成了新的,除了伸进窗里的那一株桃花,他竟然在大火中得以幸存。
      “看来这束桃花跟你有缘,每次你醒的时候,伸进窗内的这一支桃花总是开的正艳。”
      “这是她给你的书信,她让我告诉你,她爱你。”
      “她呢?”
      “那日她把疆良引入大漠深处,大漠刮起了暴风,后来我派人去寻找,只找到了这柄断刀。”

      萧临镜拖着软绵绵的身体走到桃花树下,坐在地上,打开书信:
      阿镜啊!
      我是长歌呢。
      当你看完这封信的时候,应该恨死我了,不过没关系,因为这时候,我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也是一个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傀儡。
      也不要因此难过,你是个傻孩子,爱一个人就容易付出所有,弄的自己断壁残垣的。
      我不想你那么痛苦的活下去,所以,如果你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以及对你的阴谋诡计,应该,会忘了我吧。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疆良是谁吗?这样吧,我说出他的另一个名字——夏觉。
      没错啦,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江湖五君子中最小的那个小君子夏觉。我是夏觉养在地下暗庄的死士。
      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从有记忆的时候,就一直活在地下暗庄里,和一群一般大的同伴接受魔鬼般的训练,从来没有见过阳光,也不知道何为温暖。
      直到有一天,地下暗庄的门打开了,一束阳光灿烂穿透这无边的黑暗,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的温暖,虽然有些刺眼,但我很欢喜。然后我看见一个白衣少年手里抱着一把粉红色的花枝从光里走来,简直阻隔了我看这世界的所有视线,是我目之所及的一切风景。
      他走到我身边,笑着对我说:“你愿意跟我走吗?我带你脱离苦海,许你荣华富贵。”
      他嘴角有浅浅的梨涡,笑的时候很好看。
      那时候我以为,他是上天派来解救我出去的神仙,就不顾一切的跟他走,爱上他。
      一眼万年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感情吧。
      后来我知道,那种粉粉的盛开在枝头的小小花儿有一个妩媚的名字,叫桃花。
      他说他最喜欢桃花,带我去看他亲手种下的七亩桃林。
      那是我第一次在世上见到的那么美好的东西,而那个携花的白衣少年叫夏觉,他是江湖五君子中的小君子。
      能陪在他身边,我很开心,为了能永远的陪着他,我愿付出所有,他说什么我做什么。
      有一天,他抱着我说:“长歌啊,我想做武林盟主呢,你替我杀几个人可好。”
      我在一柱香之内,杀了名单上的四个人并将他们的尸体带到夏觉的面前,夏觉高兴的亲吻我的额头,说:“要怎么才能让他们身败名裂、死得其所呢?”

      然后,夏觉在自己身上刺了几刀,假装昏倒之前把一柄全身漆黑的断刀藏在二君子身上,笑嘻嘻的对我说:“长歌啊,他们好可恶,为了天下第一风涯刀竟然罔顾情谊设计阴谋来害我,还好你救了我,谢谢你。”

      第二天,长歌的名字就传遍江湖,为了感谢救命之恩小君子夏觉将风涯刀送给了长歌。

      从此,长歌这个名字就活跃在江湖中,她们说长歌是个屠杀黑暗的光明使者,其实,我是一个屠杀光明并栽赃陷害的龌龊小人。

      我带着夏觉的死亡名单,一路厮杀,栽赃陷害。那时候我经常满身血污,睡在泥泞里,疼痛和杀戮占满了我所有空间,我喜欢喝酒,因为喝酒能缓解疼痛,我喜欢桃花,因为美好的东西能让我少做噩梦,多梦见夏觉。

      夏觉说,等我杀完名单上这些人,他就会见我,并娶我为妻。而巫衣教的萧临风就在名单的最后一个。阿镜啊,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迫不及待的要杀你吗?
      我到滇西的第一天,听到大街上有人说,萧二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材,却是个傻子,为了一个从未见面的女子竟然在后山种满了桃花,在每棵桃树下面埋了花廖酒。听说了吗?那个女子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快刀侠盗长歌,这个长歌可是个人物,凡是穷凶极恶之人,没有她杀不了的。
      当时我第一想法是,这还真是个傻子。
      于是我暗自决定,先让你爱上我,然后接近你哥,找出他的弱点,杀了他。
      很快,我就找到了你哥的弱点,就是你。
      为了你,他大概什么都肯做吧,你猜,如果我用你来要挟他,他会怎样?
      于是我决定,与你成婚。
      他弟弟成婚的那一天,爱他如命的哥哥当然会卸下防备,忙的不了开□□时夏觉和死士就会洋装成祝贺的人潜入萧家,在各处买下火药,火药一炸,你哥就会方寸大乱,再拿你要挟他,岂不是很容易?
      嫁给你的前一天晚上,我激动的很难入睡,想到这个完美的计划,我就开心,终于要杀完名单上最后一个人了,那时候,我就能见到我爱的夏觉,嫁给他,永远陪在他身边。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嫁给了夏觉,他唤我娘子,我要和他一起终老。
      第二天,当我站在桃花树下等你的时候,你骑着一匹白马,开心的样子让人不忍心伤害。
      如果杀了这样一个少年会遭天谴吧,我还不想那么早死,我还想和夏觉一起终老呢!况且,你也没在死亡名单里,夏觉要杀的只是萧临风。
      所以我决定要在到萧家之前先把你引走,再去杀萧临风。
      没想到你却追了我半年的时间,让我无法脱身,没能完成任务,夏觉会认为是我故意放走了你而背叛他,他一向讨厌背叛,如果有人敢背叛他,不是沦为他手下的亡魂就是傀儡,所以,再见啦。
      其实……我还挺后悔对你动恻隐之心的。
      要不然我现在应该是武林盟主的夫人了吧!
      “沙上并禽池上暝 ,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 ,明日落红应满径。”

      我是不懂诗词的,但这首诗萧二公子念的好听,我便觉着挺美。

      萧二公子,以前我认为“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这句诗是浪漫所在,但现在觉得,“落红满经”不是美,是悲壮。

      阿镜啊,你爱错了人,希望引以为戒,以后再爱上其他人之前,多看两眼。
      长歌绝笔

      萧临镜看完信,如鲠在喉,悲伤堵在嗓子里,难受至极,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长歌啊你何必呢?你这样以为我就会信了,你以为我傻,可我再傻也明白你的心意啊,你这样,可让我怎么活啊。从一开始就骗我,骗我爱上她,骗我跟她成亲,为我连命都不要了,还骗我说不爱我……””
      轮椅上的连墨沉重的长出一口气:“你们两个,一个爱的没有自己,一个为了对方能好好的活下去努力的隐瞒自己的真心。”
      “连公子好像知道些什么。”
      “本不该跟你说,既然你识破了她的骗局,说不说但也无妨了。”
      “那天她把你送到祁连医馆,拜托我照顾你,一定要护你安全,因为那个死亡名单中,不是只有你哥一个人,还有你,夏觉要杀的是萧的两个公子,她知道背叛夏觉什么下场,他本来是可以逃走的,但为了不在追究你的性命,她求夏觉在她身上下了蛊虫,使他变为傀儡。
      长歌来的那天喝了很多酒,跟我讲起了你们的故事,说遇到你的那一天下了雨,她站在桃花树下淋雨,然后走来一个少年为她撑伞,那把伞很小,少年为了她,把自己置身雨中,还说给她在这桃花源中建了一座桃花小筑。说到这儿她很痴的笑了,说,阿镜啊,真的是个傻孩子。
      长歌说有一个画面,在她记忆里,永远不会忘记,就是同样的一天,你拿了一把锄头去桃花树下挖酒,那颗桃树开的很茂密,雨水打落它的花瓣,落在你镶了宝石的青色锦衣上,有一种世家公子落入乱世的美,你双手揽着沾了泥土的酒坛,从桃林深处款款走来,笑语盈盈。
      她说:“那一刻,我动摇了,我觉得这样一个美好的少年不应该成为我们权利的垫脚石。我开始怀疑自己做的一切是不是对的,怀疑夏觉是不是值得她付出那么多。”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这个念头,因为,她怎么可以怀疑夏觉呢?
      直到他和你成婚的前一天晚上,她激动的睡不着,他以为是因为马上就能见到夏觉了,直到她睡着以后,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她嫁给了夏觉,但她不快乐。
      直到她手里拿着作为盟约的那支桃花,穿着你的嫁衣站在桃花树下等你来娶她时,她才发觉,她真的爱上你了。原来她激动,是因为要嫁给你了,而不是夏觉。
      她说‘我这样的女人,还有人爱,真的不容易。以前我什么都听夏觉的,但这次,我决定自己做主。’”

      听到这儿,萧临镜再也坚持不住,崩溃的倒在地上,难受万分却哭不出声,只是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滴到心里,刺骨铭心。
      从此江湖路远,这世上,再也没有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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