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县主那些事儿

　　还没等沈岫去深入思考楚玄和自己的友谊问题，上天好像就听到了沈岫的心声，并借楚惜之口解答了她的疑惑，三人起身往屋里走，只听楚惜道：“楚玄姐姐还真是跟沈姑娘一见如故呢！我三姐姐爱抱不平是真，可是除了亲近之人，谁也不能让楚玄姐姐头回见面就说上这么一大车话的！”
　　楚玄回过头来笑道：“是啊，我与沈姑娘还真是一见如故，咱们序一序年齿，以后姐妹相称就好，楚惜自然是最小的了，沈姑娘你今年多大？”
　　沈岫说了，楚玄笑道：“哎哟，比我还大两个月呢，那么以后我叫你沈姐姐！”

　　沈岫一面笑着谦虚一回，比如我虽然年纪大可那都是虚长的，只长年纪不长心，一面更加疑惑，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难道楚玄公主与宣城侯府或卢家有什么渊源？这话她不好直接问，而她能干的老爹还在千里之外的吴州为国守边，只好有机会再问了。
　　楚惜是个细致人，见楚玄一个人来玩，问道：“楚玄姐姐的伴读宋姑娘呢？姐姐怎么不带她来？”
　　楚玄撇撇嘴道：“她自己出去散步了——我跟她也没什么话说，勉强带她过来，只怕是我也别扭，她也别扭！”看起来这两位是情不投意不合，两口子要是情不投意不合，可以和离，公主和伴读就不行了，别看公主是金枝玉叶，也有不得已的时候，比如楚玄就不能随心所欲地换个顺眼点儿的伴读，因为这位宋姑娘是有来头的。

　　“她姑妈宋贵嫔一直挺奉承母妃的，宋俏给我当伴读也是母妃特意关照过的......”楚玄对这个舍友实在提不起精神，主要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就在中午含烟阁的课程结束之后，楚玄和宋俏一回到储鸾殿，宋俏就开始在那儿醋海翻波：“那个沈姑娘不过有三分容貌罢了，贵妃娘娘夸她也不过是跟她客气客气，哪里就是真心赞她了，没想到她竟这样不识抬举！”
　　“她哪比得上公主的容貌，贵妃娘娘也不知怎么的，就看出她长得美来了？”
　　“纵使娘娘赏错了，也不该驳娘娘的赏，真是个没规矩的，大概是在吴州偏僻地方长大的，没人好生教导也是有的！”在她看来，沈岫敢拒绝郭贵妃的赏赐，简直是脑子进水了，因为宋俏正摸着郭贵妃赏的翠玉戒指欣喜不已呢。

　　楚玄跟她话不投机半句多，索性不去理她，没想到宋俏的八卦指数实在有点高，一会儿来一句，最后楚玄实在不耐烦了，冲她说：“依我说，今儿贵妃娘娘最大的错处，就是没搞清楚谁才是含烟阁第一美人儿，依我看，姐姐才是含烟阁第一美人儿啊，连公主带伴读，谁也不及姐姐长得好看！”
　　一剑封喉！
　　宋俏再迟钝，也听出楚玄这话充满了揶揄，立刻闭了嘴。
　　楚玄不欲在柔芙馆说那些罗里八索的八卦，宋俏实在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几个人都不再提宋俏的事，楚玄和楚惜都很有棋艺天赋，两人进屋之后就摆出棋盘对弈，沈岫看了一回棋，又拿了本书读，前世她就很喜欢历史，沈岫一入宫，就央了青若给她找来内书房的各种史书实录以及记载宫闱秘辛的书籍，算是为尽快适应宫廷生活做知识储备，这样的午后时光倒也安静宁谧。

　　宋俏说是散步，其实是去她姑妈那儿了，跟宋贵嫔说起早晨含烟阁的事，仍旧有些愤愤不平。
　　宋贵嫔依附于郑宸妃，在后宫中结交的嫔妃也都是郑宸妃一系的，郑宸妃没去含烟阁，宋贵嫔当然也不会去，她所结交的后宫闺蜜也没有跟她交流这方面消息的，所以侄女的话就成了宋贵嫔了解情况的第一手资料。
　　“姑妈您说说，宣城侯府家那丫头是不是不知好歹！”宋俏一肚子怨气，只说了一半，剩下一半是对楚玄的，只不过不敢说，只能生憋在肚子里酝酿，发酵。

　　宋贵嫔也听出来了，侄女儿这是在嫉妒沈家的丫头呢，沈岫的容貌她虽然没见过，不过听郭贵妃上午单挑出她来点赞，以及侄女儿下午单挑出她来声讨，想必是个出色的美人儿了，听说她老爹沈文轩当年就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她生母卢氏是太后的娘家侄女，据说长得也不错，现在看来，沈家并没有出现遗传变异的情况。
　　宋贵嫔道：“你也太急躁了些，是，当初姑妈是跟你说过，皇帝很可能会从你们这些伴读里选皇子妃，可是娶妻娶德，纳妾纳色的话你竟忘了？那沈家姑娘长得美，我家侄女儿也不差呀！”

　　宋俏被姑妈点中了心事，不由羞得满脸通红，低头揉弄着裙子上垂下的翠带，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郭贵妃也太过偏爱她了，不过是看着她是太后的外孙女故意夸赞她来奉承太后的，哼，又不是亲外孙女，这也罢了，还有......”
　　宋贵嫔把果盘往侄女儿身边推，说道：“多吃点，这是西域的粉红太妃葡萄，合宫里也只有贵妃和宸妃那里才有，宸妃娘娘昨儿赏了我一盘，多大的恩典呢！嗯，你接着说，还有什么......”
　　宋俏本来想说还有楚玄竟然也帮着沈岫说话，被一盘粉红太妃葡萄把这话给堵回去了，谁都知道楚玄公主虽不是宸妃亲生，却是宸妃的依靠，她姑妈宋贵嫔在后宫还得指着宸妃过日子呢，如果再提她和楚玄那些事，难免要得姑妈一顿数落。

　　宋俏转了话锋，说道：“她出身宣城侯府，咱们家只是伯府......”
　　宋贵嫔道：“伯府怎么了？思宗皇帝的弟弟颍王的嫡妃还是太后身边的一般宫人呢，英雄不问出身，况且咱家再不济也是有爵禄的。”
　　宋贵嫔这话也没错，凡事总有例外，比如思宗皇帝的弟弟颍王，从小失去生母，她的王妃其实是当初太后派去照顾他的宫人，名为主仆，其实那个女人在颍王的成长过程中充当了母亲，姐姐，朋友，知己的角色，更重要的是，颍王没有等到正式迎娶王妃就年轻早逝了，那个女子在颍王死的当天也殉了情，既是太后的亲信宫人，又有抚养颍王长大之功，又有殉情之节，当时的皇帝这才给那位宫人的父亲追封了三品官，让她以嫡妃的身份与颍王合葬，所以宋贵嫔拿出这个故事来给侄女励志实在有点牵强。

　　宋俏却没意识到有什么牵强，她被姑妈鼓励得热血沸腾。
　　宋贵嫔笑笑，心想侄女到底是年纪小，幼稚，这么丁点儿的事儿就抹不开，侄女的智商欠费，她的智商可不欠费，她的卡里怎么说也是有几块钱的。
　　宋贵嫔道：“所以，只要男人喜欢你，出身容貌算得了什么？哎，你姑妈是一日日地年长色衰了，只能指望你了......我跟你说句话，皇子妃和皇子妃也不一样，你看康王那里......哎哟哟，一堆的庶子庶女，再看看恭王，他母妃锥子都扎不出一声儿来，日后前程都是有限的！还是成王，出身高贵，人也能干，早晚是个受重用的——他可是楚玄公主的同母哥哥，又是宸妃娘娘的养子，娘娘自己没儿女，还不是要一心帮着成王？谁要是做了成王的王妃，啧啧......”

　　宋俏先前也见过成王，实在是一表人材，听姑妈这么一说，宋俏顿时有了奋斗目标，她想起几年前跟着大伯母会客时见过成王，挺和蔼的，成王为什么会对她宋俏这么和蔼呢？皇子难道不都是有架子的吗？啊呀，不会是成王对她早就有意思了吧！宋姑娘忽然感觉灿烂地阳光照在了她的头上！
　　宋俏是有理由这样想的，几个公主伴读之中，萧雅仙是宗室，不可能是皇子妃的人选，沈岫和王欣宁这两个刚刚从外省来的丫头哪有机会见过高富帅的成王啊，潘紫薰倒是在京城长大的，老爹的官位也够高，可是潘小姐那颜值，还是算了吧，宋俏要是个男人都不会看上她。

　　也难怪宋贵嫔把希望寄托在侄女身上，宋姑娘的确算是有几分姿色，长得杏眼桃腮，她爹虽然只是伯府的次子，继承爵位无望，不过家境尚可，从小也让她读过几本书，宋姑娘跟同龄人比起来，见过些小世面，有些小见识，更是坐在井底见过头顶那一片辽阔的蓝天，于是宋俏觉得成王不爱上她简直就是没道理的事！
　　宋俏从姑妈那里出来，自信心爆棚，信步走回储鸾殿的时候，想起一回去又要面对楚玄那张不屑的脸，心里百般不愿，算了，就暂且忍忍这个未来的刁蛮小姑，以后等我做了你嫂子的时候，才算叫你认得我了呢！
　　想到这儿，宋俏转个弯，去落英殿去找楚陌公主的伴读萧雅仙聊天去了。

　　沈岫和楚惜照样每天去含烟阁上课，楚玉明显从郭贵妃那里得到了告诫，没再向楚玄和沈岫寻畔，不过关系肯定是不会好的了，楚玉每次见了她们，都会风雨不误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以示不屑，偏偏沈岫跟没听见一样，不卑不亢地给楚玉行过礼便各走各路，气得楚玉想发火又找不到出口。
　　潘紫薰一向温驯如猫，楚玉公主的态度就是她的态度，只不过她可不敢摆那么大的谱，见到楚惜公主虽然淡淡的，还是要依规矩行礼，她也不敢像楚玉那样，跟沈岫用鼻子交谈，实在是沈岫第一天干倒郭贵妃的表现给了她太大惊喜，万一得罪了沈岫还不知要有什么悲剧发生在她的身上，所以见了沈岫基本是冷淡地点个头，沈岫才不在乎，同样对潘紫薰冷淡地点个头，然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楚玉和潘紫薰会有这种态度沈岫觉得丝毫不奇怪，可是没过两天，沈岫就在含烟阁里发现了另一桩诡异无比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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