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殇

　　“Hi, Mike,”戚顾二人一前一后走进酒吧。奥地利长街有名的酒吧：Steve。

　　“Hi, Edward,”Mike喊着顾惜朝的名字，这样漆黑的空间里，灯光昏暗，墙壁被熏成橙色，带上澳式烤肉的气息，葡萄酒的淳洌荡在空气周围，围绕着纤细腰肢的舞女，贴身划过。金发男子哼了一声，那是赞美的嗓音，从喉间发出。

　　“Your man, right？”Mike一口老道的英文，细致纯正的发音，英俊的双眸印上欧洲男子特有的温情。

　　“说中文，谢了。”顾惜朝摆摆手，Mike转身拿过一杯葡萄酒，暗红色的液体飘在玻璃的晶莹中，透过细细的水丝，看到葡萄组织的精华。

　　“他就是你的——”说着看了眼身旁的戚少商，那人正抱臂看着顾惜朝，似笑非笑的眼里写满一句话：你跟他说起过我，惜朝。

　　顾惜朝回看了他一眼，微微地勾起嘴角，转而对着Mike说，“他这人很喜欢上火，给他来杯苏达就好。”转身看着戚少商，“是不是，戚sir？”

　　嘴角一动，抿出两个好看的酒窝。戚少商站定，双手摊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只要是你点的。”

　　“Scott，”戚少商伸出手握上Mike的手。友谊胜过邦交。

　　“早听说了。”说着指指顾惜朝，“他跟我提过你。”

　　戚少商挑眉作了“噢”的表情，唇间抿了口苏达，盯上Mike的眼，“Edward都跟你说我什么了？”

　　“你不用问他，他什么都不会说。”顾惜朝狡黠地一笑。细白的脸印上酒色的淡红。

　　“噢——”戚少商故意拉长的声调，“Mike，他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抱歉，”Mike摇摇头，“这句话我没听太懂，我中文不是太好，是吧，Edward。”

　　狡猾的鬼佬。戚少商暗想。

　　顾惜朝淡淡一笑，转身靠上戚少商的耳边，“我跟Mike说，如果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下回手术我就在你的胃壁上多划几刀。”轻轻地拍了拍戚少商的肩膀，“那么，你戚sir就成了间接杀人犯了。”

　　“惜朝，”戚少商一把揽住他的腰，贴上他的身体，“我不该去当缉毒科卧底，”顺着他的身后拿起那杯葡萄酒，顾惜朝无声的“哦”了一声，那你该做什么？

　　“我该去学学赫连做脑科专家。”抿了一口酒，继续道，“那样就可以撬开你的脑袋，看看你究竟瞒了我多少。”

　　“喂，Edward,”Mike唤住顾惜朝，“这回来奥地利，还走吗？”

　　戚少商放开他，二人并排坐在八台前，红色的灯射在二人脸上，一阵恍惚，那边的提琴正好演奏蓝色多瑙河。多惬意的画面，却因为无奈染上一层悲凉。

　　“不知道。”顾惜朝看了Mike一眼，“我们本来就没什么计划。”

　　戚少商叹口气。想来也是，从决定踏上金三角那天开始。他就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再见到他，也许注定了的事没法更改，就好像他遇到他一般。

　　半年前的他们谁也不会想到两人今天还能并作在一起品尝奥地利最纯正的蛇龙葡萄酿出的葡萄酒。还宣泄着彼此之间那点妒忌和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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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大医师,”赫连春水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依然拼命研究CT 图的顾惜朝，已经6个小时了，这人不吃不喝，不说一句话，仅是专注地看着这些早就该丢掉的脑部CT图，“那个姓穆的不行了，你也不是没看到，他的脑子我也开了，血块也被拨散，可是他延误了抢救的时间，所以根本不可能再醒过来。你想要他亲口告诉你戚……Scott的消息，妄想。”

　　“两条路给你选，要么出门不送，要么闭嘴。”

　　“哎，”赫连双手抹了一把脸，“败给你了。顾惜朝。”

　　“新婚燕尔，我这么困着你加班工作确实不厚道。”顾惜朝一边淡淡地说，一边借着显微镜查验着刚采的血。

　　“算了。”赫连一个哈欠，“红泪也不会计较。”他顿了一下，“倒是你，戚少商失踪都一年多了，警方都已经宣布他因公殉职，你还这么执著，竟然还申请调入这警署医院。顾惜朝，你疯得不轻！”

　　“来看看这个是什么？”顾惜朝也不想去搭理他的长篇大论，他一门心思都放在穆鸠平的病情上。也许执著的结果真的会有奇迹发生也说不定。

　　“什么？”

　　“他曾被注入过那东西……”顾惜朝顿了顿，“所以他一直麻痹不醒。”

　　“你是说他被强行注入过毒品？”

　　“不是正常的二乙酰吗啡。是没有稀释过的白粉，”顾惜朝紧紧锁着眉，手指都在颤抖。“我们走。”

　　“去哪儿？”顾惜朝的人已经消失在黑暗的走廊里，夜间的医院总是充斥着诡异的洁白。“喂，你等等我。喂，至少吃点东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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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反正顾惜朝拼起命来是不会在乎“命”字是怎么写的。

　　警署。
　　夜。凌晨。

　　“你的车停在这里，不会被罚吗？”赫连望着警署科的大门口，这么明目张胆的把黑色宝马和警车停在一起，顾惜朝你真是胆大。

　　“走。”顾惜朝催着人下车，“他们不会罚我。”他讪讪一笑，“当你知道署长的儿子因为胃出血快要死掉，而我恰恰用了13个小时把他儿子从鬼门关拖回来的时候，你就不会再问我这么欠扁的问题。救命恩人的车就算堵在他家门口，说不定他还要夹道欢迎。”

　　赫连无奈的摇摇头跟了上去。戚少商，你怎么会看上他的？

　　“这回要看你赫连公子的面子有多大了！”顾惜朝坏笑一下。

　　赫连手指扶上鼻翼，轻轻按压，“我就知道你困我这么久没什么好事，原来在这儿等着我！”

　　顾惜朝挑挑眉，做了个“很聪明”的表情。“你也知道，没有目的的事我不做。”转身继续道，“让我进档案室。”

　　“不可能。莫说你，就是我爸也不可能随便进去。”

　　“我不管这些，”顾惜朝阴冷的眼神写上一抹淡定，跺了跺脚，黑色的短身皮衣在雪色里反射着透明的光，“我只看结果。”

　　“给我两天时间。”

　　“不行。”

　　“那你说什么时候。”
　　“给你1个小时。”

　　“这不可能，这里去我爸那里还要两个小时往返，3个小时。”

　　“成交。”

　　“好你个顾惜朝，匡我啊！”赫连嘴角勾起，“戚少商拐了个无赖回家，他自己不知道被匡的爽不爽。”

　　下一秒间。手上渗出的血提醒着他，做人不该乱说话。特别是在顾惜朝这类人面前。

　　顾惜朝轻轻擦着手术刀上面的血，转而放回衣袋，“下一回再乱说话，我会考虑要不要在你的喉部来一刀，让你永远没办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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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要这一年来所有因公殉职人员的档案。”赫连看着崔略商疑惑的眼神继续道，“你什么时候被贬到这档案室看废纸了？”

　　好像捉到痛楚一般，崔略商摇摇头，“没办法，我因私误工。”

　　什么“因私误工。”明明是贪酒吗！~

　　“小崔，记得我吗？”

　　“噢——”看着顾惜朝，崔略商有一瞬间犹疑，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一笑，“顾医生啊，戚——”看着赫连猛递给他的眼色，忙住了口，轻咳一声，“我去取资料。”

　　荧光屏上闪烁着的人名。从A到Z，一路往下，顾惜朝紧紧地攥着拳，终于要面对现实的时候他却怕了。恍然间，他想看到他的名字，却又怕看到。矛盾，痛楚，袭上他的眉心，又是紧缩的一皱，他还记得戚少商说，“我不喜欢你皱眉的样子。”

　　顾惜朝闭上眼，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舒展了眉心。

　　戚少商
　　男
　　26岁
　　**年1月因公殉职
　　备注：无

　　“怎么没有任何记录？”顾惜朝点着鼠标一路向底。却是空白的页面。连照片都没有。

　　“不知道。”崔略商摇摇头，“戚队死前，我记得我们接过他的一封邮件，说要我们保一个人。”

　　“谁？”

　　“穆鸠平。”

　　顾惜朝无力地靠在背椅上。呼吸的力气都失去，晃晃地站起身，看着沙发上赫连，“连档案室都查不到，看来只有指望穆鸠平，这回他是醒也得醒，不醒也得醒。”

　　“走。”

　　“又去哪儿？”

　　“回医院。”

　　“喂，不是吧！都36个小时了——”

　　“你回家吧！”顾惜朝顿了顿，“明早记得会诊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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