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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姓张
“鄙人姓张,张则进,不知马小姐是否还有印象……”
马宝琳看着面前这个正襟危坐说话疏离客气的男人,心里不禁暗暗好笑。这个人就是这样,小心谨慎,即使这个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也不会有丝毫逾越。
宝琳微微一笑:“我曾采访过您一次,印象深刻,自然识得,不知道张总找我何事?”
“我公司需要拓展……”
事情谈完后,两人客气的握握手道别,并无多余的话。
可是,宝琳晚上回到家,却发现他坐在自己家中,悠闲的喝茶。看宝琳回来,忙迎上来:“小宝,你回来了。”
宝琳点点头:“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沂芬带着孩子去瑞士滑雪了。”
宝琳倒杯红酒,坐到沙发上:“我就说,她若是在,你怎么有时间在家里等我?”
“小宝,你不要这样,我不是一有时间就来陪你了?”他走过来坐到宝琳身边,就着宝琳的酒杯喝一口。
“我哪有怎样,做人家的情妇不都是一个模子?无休止的等。”
老张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小宝,我会离婚的,正在办,正在办。”
宝琳嗤鼻一声,他这句离婚从两年前追她时就说过,可两年过去了,也没见过离婚一根毛。
其实,以马宝琳的条件,大可去嫁个青年才俊富家小开。可为什么会看上老张的呢?为什么会答应给这样一个人做情妇?
为了钱财?不会,马宝琳是媒体界响当当的名记者,虽然不算腰缠万贯,收入也不可小觑。
为了地位?也不会,老张的公司发展再壮大,也不过是一介商人,反倒是马宝琳出去,走到哪里都是赞誉不绝的半边天。
为了这个人?
宝琳扑哧一笑,一口酒喷出来,自己被自己这个想法笑倒。却听老张在那边念念自语:“……我知道你是不爱我的……当时你答应我的追求,不过是因为你倦了,而我来得刚刚巧……”
呶,这就是答案。
跟谁不是跟?老张再不济,在这个纸醉金迷的都会,也还算是可靠的,起码他并不是花花肠子轻贱女性的人,钱他是有的,多少女人想要投怀送抱,可他看都不看,这也算是对马宝琳的尊重罢。这年头,谁也别奢求谁是柳下惠。
他是爱她的,以他的方式,她知道。
有那么有一日,马宝琳闲下来,突然觉得很寂寞,翻遍号码簿不知道该打给谁,就在这时,老张,赶也赶不走的老张打来电话,马宝琳蓦然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种依赖感,突如其来。
其实老张并不老,四十岁的男人正是一朵金花的年龄,身材适中,相貌堂堂。只不过商人气较浓,小心翼翼,精打细算,左颠右量,总的来说一句话,不大气。可马宝琳从来就没打算嫁给他,因此对这些缺点视而不见。
过几日,好朋友雪丽打来电话,两个人煲电话粥。
“……小宝,你不会真的要和那个老张结婚吧?”雪丽是唯一知道两人关系的。
“不会啊。”宝琳大口吃着冰淇淋。
“可我听人说,他真的在和太太闹离婚呢。”
“那是他的选择。他与太太不和远在认识我之前。”
“他若真的离婚,缠住你怎么办?”
宝琳大笑:“杨雪丽,你还真是可爱。没有马宝琳,自然有王宝琳孙宝琳,他的每一步,都是拿着珠子细细算过的,离婚也并非为我,你倒来替他操心?”
那边雪丽愤愤回道:“马宝琳,我与你自幼长大,还不是担心你?有个消息我本来不想说,看你这样没心没肺的,告诉你也无妨。”
“哦?作为一名资深记者,还有什么消息是你先比我知道的?”
“……丹青回来了。”雪丽突然声音变得小小的。
马宝琳冷不防一口冰淇淋吞在喉咙里,整个胸腔顿时冰冻乍凉,一句话也说不出。那边雪丽小心翼翼的唤两声:“小宝?小宝?”
宝琳整个人冻住几分钟,遂又恢复正常,换上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在呢。他回来做什么?结婚?生子?送喜帖?可是要我们送礼的?”
“我也是听姜美惠说的,她说前些日在街上遇到,便聊了几句。好像是,他……和苏安娜……分手了,她不肯陪丹青留在美国,两人回来后工作生活不能习惯,便分了。”
宝琳又是一呆,嘴里喃喃道:“分手……应该送什么礼?”
当初,丹青和宝琳分手时,他送给她的分手礼物是五年里两人写过的所有字条。从认识到分手,两人喜欢将自己想说的话、自己的心情写在一张张字条上,放在家里的某处,等对方无意中发现,有趣而又浪漫。
这样一个浪漫懂爱的人,依然会变心。
宝琳黯然的想着。窗外雪花纷纷飘落,呵气将玻璃窗氤氲上一层雾气,夜空被雪光照得通明,从房间里看出去,外面似乎冷彻刺骨,就像宝琳从现在回想过去,那些分手后的日子暗夜冰冷,没有阳光,没有温度。
当感情还在的时候,五年的时光是一笔财富,当感情嘎然而止,那些细细碎碎便是急急丢掉的包袱。
他遇到了她,便丢掉了宝琳,现在,是谁又遇到了谁?又是谁被丢掉了?
宝琳用了三年的时间才将心绪平复,却似用尽了毕生力气。然后,她遇到了老张,以一种随遇而安的心态,做了他的情妇。
从认识丹青到现在,整整十年,一个女子最宝贵的青春就这样消弭殆尽,只在嘴角留下一弯淡淡的笑。
谁说伤心总有时尽?
老张是不会来了,他那个正室太太回来了。
这样一个寂寞的寒夜,不如跳舞。
宝琳放下手中的酒杯,换上大篷纱裙,套上皮裘,擦一管极艳的口红,衬得皮肤白似雪。
忍不住问向镜中的人儿:你,还是你吗?皮囊在,灵魂去了哪里?
跳至午夜两点才回,回到家电话答录机红灯一闪一闪亮着,播出来一一听下去。
先是老张——“鄙人姓张,张则进,不知道前些日子所商敝公司之事进展如何,回家请回电话。”
然后是雪丽——“小宝,你又不在家?!是不是又去跳舞了?周末有个单身派对去不去?等你消息。”
然后又是老张——“鄙人姓张……”还没听完,被宝琳啪一声跳过。
等等,下面这个是谁?
“……我回来了。在你门口站了许久,不敢敲门,打来电话,原来你不在……也许你已经忘却……你还好吗?”
……是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又伤感。
宝琳将手包扔向对面的那面镜子,将那镜子砸出片片裂纹:“你,回来做什么?”
周末的单身派对,真的不想来,可是拗不过雪丽,被生生拽来了。
女孩子花枝招展,浅笑清吟,男孩子出尽百宝,只为引来一笑。和这群嬉笑骂俏的人一比,宝琳觉得自己老了。这样的老是用多大的代价换来的?
宝琳自嘲的笑笑,只在坐在大厅一角喝酒,看他们追逐玩闹。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走过来,坐到宝琳身边,宝琳对他笑笑。
他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彼得黄,刚从加州升学回来。读得好辛苦,家里的女孩子比加州的漂亮几百倍。”
“你就是这次派对的组织者?谢谢你的香槟。”宝琳将酒杯举起与他碰一下。
“我听雪丽说,你是新闻记者?”
“对。”
“刚好我大学所学的专业也是新闻,以后咱们会成为同行的。”
“你很喜欢新闻学?”
“对,从小我受我表哥的影响比较深,他喜欢新闻学,他是我的偶像。”
宝琳笑笑,还是个小孩子。
马宝琳早就不知道所谓的偶像是什么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自己才是自己的偶像,别人统统靠不住。
“……我本来也请我表哥来的,可他有事情来不了,不然你们肯定会聊得来,他在美国升学后在时报做过两年新闻记者。”
其实谁来不来,马宝琳无所谓,也不觉得遗憾,可是看着这个单纯的孩子,她还是轻轻的安慰他:“真遗憾。”
这时,雪丽走过来,在宝琳旁坐下,拍拍彼得的肩头:“姐姐们要说话,小毛头去找朋友玩。”
彼得黄无可奈何,耸耸肩膀走了。
雪丽将下巴扣住宝琳的肩窝,轻轻的对宝琳说:“生日快乐,小宝。”
宝琳闻言有些惊讶,遂又笑了:“我自己都忘记要过生日了,不过一日老似一日的,真不敢相信自己都二十八岁了。”
“是啊,咱俩再嫁不出去,都成没人要的老太婆了。”雪丽做出恨嫁得表情。
“你啊,一天到晚嘴里都含着‘出嫁’二字,只怕有些人早就吓走了。”
“MR.RIGHT是吓不走的。”
两人相视一笑。
驱车回家,因为道路上有积雪,宝琳不得不将车停在住宅区外的公共停车场,步行走回来。走到家门口,刚要开门,从旁边转出一个身影。
宝琳被吓一跳,待看清楚,才认出那是丹青。
丹青也没想到自己会吓着她:“小宝,你刚才竟没认出我?”
宝琳冷下一张脸:“你来做什么?”
丹青的脸因寒风吹得通红,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宝琳心一软:“进屋说吧。”
进得屋来,丹青细细打量房子:“格局变了好多。”
宝琳不置可否,倒杯酒给他暖胃。
他喝了些酒,脸色稍微缓和,便看住宝琳:“小宝,你越发漂亮了。”
“哪里是漂亮?不过是老了许多。”
“不会,现在的你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韵味。”
宝琳心里忍不住回一句:这韵味还不是拜你所赐?
看宝琳不说话,丹青接着说下去:“小宝,我和安娜分手了。”
宝琳点点头:“听说了。”
“小宝,我和安娜在一起后,才发现我爱的一直是你。”
这句话,你在多少都会小说里见过?宝琳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小宝,我们重新开始吧。”
宝琳并不回话,细细打量他。这些年他好像变了许多。在这之前的每一日,宝琳想起他来都是英俊的,明朗的,文雅的,气质极佳。可是,他在她面前,头发凌乱,面色苍白,精神萎靡,情绪低沉。
这大概是马宝琳第一次这么客观的审视他。
宝琳沉默一会,开口问道:“是安娜抛弃了你?”
丹青没想到宝琳会问这么一句,他苦涩的点点头。
马宝琳了然,当时的自己可不就是他现在这个模样?
“丹青,我已经有男友了。”
丹青听到这句话,露出震惊的表情:“不可能,小宝,你那么爱我,姜美惠她们都说这几年你一直单身……”
宝琳突然笑了:“倘若我是骗你的,阁下脚上那双男士拖鞋是谁的?我一个单身女子,总不会在家专门准备一双男士拖鞋吧。”
丹青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双手握拳:“小宝,你、你不会爱上其他人的,你是骗我的,你在惩罚我……”
宝琳不待他说完,便冷冷打断他:“丹青,我想你误会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在五年前就断了。这个世界分分秒秒都在变化,你变了,我也是。至于说惩罚,我马宝琳的精力都用在踏踏实实努力生活上,自认没有什么资格去惩罚别人。或者说,是你,在惩罚你自己,而不是我。”
“可是……宝琳我……”丹青将头埋进双膝,不停的用拳头敲着沙发。
宝琳不去理会他,自斟自饮。
过一会,丹青抬起头来,缓缓从沙发上起身,看看宝琳,想说什么,嘴唇颤动却又放弃。他走至门口停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方形盒子,背对着宝琳低哑的说:“小宝,今天是你二十八岁的生日,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说完,他把那小小盒子放到门边的橱柜上,拉开门落寞的走出去。
他走后,宝琳端着酒杯窝在沙发里保持那一个姿势坐了许久许久。要等到手腕发麻,她才从沙发里站起来,轻步走到那门边的橱柜旁,将盒子取下,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枚精致的白金戒指。
点点滴滴热泪顺着脸颊滑落,宝琳还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哭泣。
宝琳将杯中酒饮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丹青离开以后,整个家里空荡荡,半夜哭醒后便是无尽的凄凉和寂寞,是那个时候吧,开始靠酒精催眠。
现在他回来了,要求重新开始。答应他吗?当然不。即使还是会想他梦到他,那也是马宝琳自己的事情,而他已是昨夜星辰,再辉煌灿烂的夜空,也沦为了记忆中的斑斑点点。
谁能保证他不会再次出走?
爱情是一回事,生活是另外一回事。曾经的马宝琳,将深爱黄丹青作为毕生事业,所以丹青走后,她几乎痛苦到死掉。现在的马宝琳,理智干练,爱情只不过是生活的一剂调味品,需要什么味道,自己要能控制。
一杯杯酒见证了爱情的死去,不是没有效用的。
周末,雪丽约宝琳吃饭。
“小宝,丹青有没有来找你?”
宝琳点点头。
“他说了些什么?”
“他要求重新开始。”
“哗,他后悔了?当初离开你时可是任谁劝都不听的。你答应了吗?”
“你说呢?”
雪丽拍一拍桌子:“若是我,死都不会答应。若是你,可难说,你曾经爱他至深。”
“我拒绝了。”
“呵。也好。——啊!是谁?”雪丽耸耸肩,却被人一下拍在肩膀,两人抬头去看,原来是彼得黄。
小朋友兴高采烈的摇摇雪丽:“雪姐姐,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哦,宝姐姐,你还是那么漂亮。”
雪丽把他推开凶巴巴问:“雪姐姐我不漂亮吗?”
“漂亮,漂亮,我错了,姐姐莫生气。”
宝琳乐呵呵看着他俩说笑:“彼得是陪朋友来?”
彼得一下被提醒:“和我表哥来的,他……呶,他过来了。”
雪丽和宝琳顺着彼得指示看过去,竟是丹青。
果然是冤家路窄。
彼得大马猴似的蹦蹦跳跳将丹青拉过来,嘴里叫着:“表哥,这就是我上次说单身派对见到的,想介绍你认识的宝姐姐,这位是雪姐姐。”
丹青也没想到是雪丽和宝琳,略微一惊,遂伸出手来:“你好,黄丹青,新闻记者。”
在彼得黄一再得要求下,四个人坐一起吃饭。
整张桌子上只听到彼得东一句西一句的话题,其他三人都是沉默。
一顿饭吃得恁地尴尬。吃完饭,雪丽提议逛街,彼得非要跟着,连带拽着丹青。
慢慢走在购物广场里,雪丽和彼得在前面左看右看,宝琳和丹青跟在后面。
丹青低声问:“小宝,倘若你有男友,又怎么会参加单身派对?”
“被雪丽拖去的。”
“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商人。”
“打算何时结婚?”
“缘分到了自然就结。”
丹青不再说话,陪着她往前走。
转过一家店面,好巧不巧,狭路相逢,迎面竟然走过来老张和太太。远远看去,两个人手挽着手,好不亲密!
宝琳心里一阵哀号。雪丽和彼得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老张也看到了宝琳和丹青,不禁脸色微变。
他忙放下太太的手,大步走过来寒暄:“马小姐,你好你好,鄙人姓张,张则进,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别来无恙?”
马宝琳脸上挤出一抹笑:“你好,张总,真是巧,一切可好?”
“托福,还好。这位是?”他看向丹青。
丹青伸出手:“我叫黄丹青,都市报新闻记者,小宝的朋友。”
听到他直呼小宝,老张面部笑容有些僵硬,又不敢发作,只得忍下。
这时雪丽和彼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看这个状况,雪丽忙走过来。
“小宝,我相中一件衣服,可彼得不喜欢,你去帮我参谋参谋?”
雪丽朝老张点点头,不动声色的将宝琳从丹青身边带走。
深夜回到家,就听到电话不停的响。看看号码,是老张。
宝琳接起来电话,还没送到耳朵旁,就听到老张着急的声音:“小宝,怎么才回来?”
“这么晚急急打来,什么事情?”
老张支支吾吾:“没事,不是担心你嘛。今天玩得还好吗?”
“还好。”
老张沉默一会儿才问:“那……那个叫什么丹青的,是你的朋友?”
“对。”
“怎么从来不曾听你提起过?”
宝琳顿时冷了语气:“老张,你若查根究底问下去,只怕天要亮了,你不怕你太太发现?”
老张觉察出宝琳不高兴,不再说话,许久才挂掉电话。
宝琳觉得没有必要向老张解释。
她和丹青的过往与老张半毛钱关系也无。何况,老张自己又不是白条赤身的一个人,没道理来约束马宝琳。
第二日傍晚,老张穿着家居服在家里等她——他太太最近喜欢四处旅行,倒便宜了马宝琳这个外室。
宝琳挽起头发,换上家居服,给老张做晚饭。现在都市中女人很少有自己亲自下厨房的,要么请佣人,请不起就让老公来干。宝琳是为数不多的喜欢自己做饭的女人,也许就是她身上这些传统的因素,击败了老张的那位贵妇太太,赢得了老张的心。
饭做到一半,忽听门铃响。这个时候,是谁呢?
从猫眼看出去,是丹青。
宝琳决定不开门,可是门铃直响,并不放弃,宝林便将门铃电源拔掉。
丹青发现后,开始大力的拍门:“小宝,我知道你在里面,小宝,你开开门啊。”
宝琳转身进了厨房,不再理会。
倒是老张好奇的探过头来:“外面那是谁?你怎么不开门?”
“黄丹青。”
老张一听这个名字,不知道想些什么,径直跑到门口,扯大嗓门:“小宝有男朋友,你请回吧。”
黄丹青一路跟着马宝琳下班,到不曾想到,家里果真有个男人。
门外顿时安静了。
宝琳在厨房里听到老张这句话,不由一乐,也好,这样也许能打消丹青的念头。
他就是不肯相信,曾经爱他死去活来的马宝琳,忽然有一天会不再爱他,还要拒绝他,在他的心里,宝琳就应该苦守着这一份感情任他来取自由。
他以为他是谁?
刚刚安静下几分钟,门外又传来惊天动地的敲门声。
宝琳无奈的摇摇头。当初,怎么会爱上他的?
老张走进来,两人无奈的对视。
“老张,我请他进来说清楚好不好?”
老张一听,顿时眼睛圆睁,汗毛直竖:“他会认出我来的。”
“那怎么办?就这样让他拍下去?警察来了你更会被认出来。”
老张前后衡量一下,咬咬牙:“好吧。”
开开门,只见丹青气喘吁吁脸色通红眼睛里布满血丝的看着宝琳,然后将目光定格到她后面的老张身上。
“请进。”宝琳将他请进房间。
丹青以一种无法相信的口吻问宝琳:“他?他就是你的男朋友?”
宝琳点点头。
“小宝,你,你不会是故意找他来气我的吧?他可是有太太的,我们昨天可都看到了。”
“对,他是有太太,那又怎么样?”
“小宝,小宝,你一定是被我伤的太厉害,才委屈自己的,哦,小宝。”
委屈自己?宝琳看老张脸色变得铁青,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两个男人反倒被她笑懵了。
宝琳看着丹青:“丹青,现在的马宝琳比任何时候都懂得爱惜自己,都懂得如何取悦自己,而不是取悦别人。老张爱我,这就够了。”
“可是我也是爱你的。”
宝琳脸色一变:“你已经不配说爱我了。”
“可……小宝,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连彼德都看出我们极相衬……”
“可是你放弃了。我和你在一起了五年,那是我青春最美好的日子,都给了你,可你珍惜了吗?丹青,我十八岁的生命里有你,那时,我以为那是一辈子的幸福。可是当我二十八岁的时候,你已经从我生命中淡去,我发现我的生活依然继续,没有什么分别。”
宝琳挥挥手:“你走吧。丹青,请不要再来,让我们彼此留下一些美好。这个,你拿回去罢。”宝琳将那日他送来的戒指放在桌上。
丹青拿起来放在上衣口袋,黯然的转身,走到门边,他并不回头,低声说:“小宝,我是真的爱你的。”
门发出厚重低沉的关闭声音,房间剩下老张和宝琳对坐。
老张面带怒色:“他是你前男友?你怎么不曾告诉我?”
宝琳眼神闪动两下:“有这个必要吗?”
“小宝,你应该对我袒露心扉。”
“我的过去与你无关,我也不曾问过你之前女人们的事情。”
“小宝,我是关心你。”
“情人关系最好的一环就是以感觉决定来去,没有约束。你若打破了这个平衡,这关系可就断了。”
“小宝,我……”
宝琳背对着他:“对不起,我很累,你也回去吧。”
老张颓然离去。
他刚走不久,敲门声响起。这个寒冷的冬夜,访客倒是不少。门声不大,却是很坚持,响了很久,宝琳才去开门。
从猫眼里看出去,呵,这注定是一个充满闹剧的夜晚,门外赫然站着张太太。
宝琳开门的手停住,开是不开?门外张太太似乎猜到宝琳的犹豫,轻声说:“马小姐,请开门,你放心,我只是想找你谈谈。”
谈谈?谁都想找马宝琳谈谈,谁欠谁的?
宝琳开门,请张太进来。
张太坐在沙发上环顾房内,不住地颔首:“难怪老张喜欢你,这家里布置确实比我家温馨。”
宝琳看她并无恼意,倒也意外。
“你不是去澳洲旅行?”
“那是骗老张的。不然,他能把我引到这里来?”
“看来,我和他的事情你早知道了。”
“老张外面有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作为妻子,这点直觉还是有的。何况他还要求离婚。”
“你打算怎么办?”宝琳好整以暇。
“怎么办?呵,老张每次外面有人,我总是老早就知道的。可我不会拆穿他。等到他要求离婚的时候,我就知道火候到了,外面那个女人开始要名分了。这个时候,是老张最烦恼的时候,因为他必须作出取舍。”
“而总是在这个时候,你就会出其不意的去找外面的那个女人谈判。我想她们一般是要些钱就离开了吧。”
张太喝口茶,微笑的点点头:“不愧是名记者,马小姐是聪明人。”
“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本可以开门见山出钱谈条件的。
张太眼神晶亮:“因为后来我发现,你和老张在一起,似乎什么都不图。钱财,你不缺;地位,你不缺;而且据我看,你是不爱他的。所以我不懂。他现在口口声声要离婚,恐怕也是他一厢情愿的,等他离了婚,你也不见得会嫁给他,何必白担了虚名?”
宝琳沉吟一下:“老张对我还是好的。”
“马小姐,请恕我直言。每一次我和那些女人们谈判,她们总会说这么一句。老张就是这样,他爱你的时候恨不得把全天下的美好都给你,可是他这种爱总是不长久。”
“我想,你和他开始时也是很幸福的吧。”
张太眼神飘忽,思绪飞回去很远,脸上露出一抹恍惚的甜蜜:“是啊,只不过,好久以前的事了。”
“你没想过离开他?”
“一开始是想过的。可是,我还是爱他的。”张太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
宝琳叹口气:“你是要我离开他?”
“对。”
“我需要时间考虑。”
张太点点头,站起身来:“我等你答复。马小姐是个聪明人,我想你会做出聪明的决定。”
宝琳笑笑:“过奖了,张太太。你才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
过些日子,老张打来电话,宝琳都让秘书推说不在。老张以为宝琳还在生气,张太太想必最近看的也紧些,两人联系渐渐少了。
一日,宝琳和朋友逛街,正好碰到老张和太太依然亲密的一起手挽手走着。想要避开,又觉得无此必要,倒是老张先抢上来:“哎呀,马小姐,好久不见。鄙人姓张,张则进……”
宝琳像看个怪物似的看看他,和张太相视一笑,点点头离去。
只听背后老张还在傻乎乎的念叨:“听闻这个马小姐脾气不错的,今天怎么这般冰冷?”
翌日一上班,宝琳便告诉秘书小王:“以后有姓张的先生再打电话来,都说我不在。如有业务联系,请他找叶编。还有,请一二三家政服务公司到我府上换门锁,电话换号码。”
小王答应着,嘴里喃喃自语:“姓张的?那么多姓张的……”
小王出去后,宝琳仿佛卸掉了二十磅肉,浑身轻松。
生活就是这样,先娱己后才能娱人,时间久了,谁记得他姓张?他姓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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