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青云直上

　　燕窝是价贵的滋补品，别看这点燕窝黄不黄白不白的，而且摸起来微微湿润，显然店家往上头喷了水，但就这样，也花了王云芙差不多一个月的月钱。

　　王云芙打发了王承允的小厮，然后让芳圆用烧茶的小炉子先熬了一盏。

　　不过片刻，芳圆用碗盛了进来，“小姐，熬好了，要不给您放在窗台吹凉了再喝？”

　　“不必。”王云芙用勺子将碗里的燕窝搅了搅，意味不明地笑一笑，“芳圆，吩咐小丫头去请刘妈妈过来。”说完，她觉得刘妈妈可能会拿乔，又加了一句：“就说小姐好像有好东西要给她。”

　　芳圆不解，但她见主子这两日做事比往日有章法，似乎心中很有谋算，便谨守本分，吩咐人去叫了刘妈妈。

　　不一会儿，芳圆在门口亲自打了帘子，刘妈妈进了屋子。

　　刘妈妈人虽来了，却往两侧太阳穴涂了两块黑乎乎的东西，再则垂眉搭眼，走路时竟然还拄了一根木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重病缠身。芳圆忍不住心中腹诽，这老货忒会做张做致，白费灶房一根柴火棍。

　　刘妈妈一进门就要往地上下跪，“奴婢，奴婢给小姐请安。”

　　王云芙自然不会让她跪下去，连忙起身扶住，“刘妈妈，你是我的奶娘，咱们虽是主仆，在我心中却是一向将你当做长辈看待的。”

　　刘妈妈听了，心中顺意许多，面上却凉凉的，拿眼儿斜瞟着门口的芳圆，阴阳怪气地道：“我们这些老人家，做什么事都一心为姑娘好，就是切开咱的肚子把心挖出来看，那也是一点私心都看不到。可是啊，自古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如今姑娘大了，不肯听我的话了。”

　　这话听得王云芙连气都气不起来，只觉得好笑——刘妈妈说着开始抹泪，似乎听她说的人没相信，她自个儿到先信了她是个忠心耿耿的人。可惜，在刘妈妈抹泪的时候，王云芙又看到刘妈妈那张帕子竟是一张双面绣，外头几百上千钱才能买得到的那种。

　　刘妈妈作为掌事娘子，每个月的月钱不过一两银子半吊钱而已，即便不接济女儿，她的收入也用不起这样的帕子。

　　不过眼下，王云芙得引君入瓮，于是她露出一副动容的样子，微微哽咽道：“妈妈快别说了。”

　　刘妈妈心中得意起来，往日大小姐虽然也宠芳圆，但芳圆从来都越不过她去，今儿上午那小蹄子也不知使了什么劲儿，哄了大小姐与她作对，看看，不过半天，大小姐就向她服软了。

　　“有些年纪小，没经过事的，得志便猖狂，这起子小人和咱们不一样。”刘妈妈越想越得意，盯着芳圆就开始骂，简直收都收不住，“那些人整天只想着哄了主子为自己拿乔作势，都是些黑心肠、烂心子，骨头没有二两重的……”

　　芳圆实在忍不下去了，冲刘妈妈道：“妈妈说谁呢？”

　　“哟，芳圆姑娘急什么，这谁心虚，说的就是谁。”刘妈妈顺着王云芙扶她的手，也不登主子发话，自个儿就势坐到了桌旁的凳子上。她头一转就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燕窝羹，这才想起去叫她的小丫头说了，大小姐似乎有什么好东西要给她。

　　顿时也不骂人了，连瞟了几眼那碗燕窝，问道：“不知小姐叫奴婢来，是有什么吩咐？”

　　“我昨日出门回来时，顺手买了二两燕窝，今儿熬了一盏，却是不大合口味。”王云芙似乎才刚想起，将没有煮的那几盏一并打开给刘妈妈看，笑道：“我想着妈妈你常嚷着头疼脑热的，不如给妈妈拿去补一补。”

　　“这可……”刘妈妈伸手去端住那碗燕窝，眉花眼笑，半点都没有方才进屋时那副病恹恹的气色，嘴里却道：“知道的说是小姐体恤奴婢，不知道的，恐怕又要嚼舌头，说奴婢倚老卖老。”

　　刘妈妈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一眼芳圆，芳圆眼看又要回嘴，王云芙连忙道：“芳圆，去给妈妈拿个食盒过来，再叫个小丫头替妈妈送回去。”又将桌上那碗燕窝羹推到刘妈妈跟前去，“妈妈快喝了吧。”

　　“这个……有点烫，我端回屋里去喝。”刘妈妈得了好处，腆着个殷勤的笑脸，给王云芙行了礼，端着碗出了屋子。

　　王云芙面上笑得亲近，心里却知道，那碗燕窝羹放了这一阵，根本不烫嘴，刘妈妈肯定是舍不得喝，想送给庄子上怀了孕待产的女儿。刘妈妈是个寡妇，一辈子只得这一个女儿，打小就娇惯，刘妈妈但凡得着口好吃的，喂到她嘴里都不会咽下去，一定会拿去给女儿。

　　刘妈妈再怎么贪钱，燕窝也不是她能轻易吃得起的，既得了，便一定会送到庄子上。而眼下天热，放了冰糖熬好了的那一碗，今日若不送过去，就会馊掉。要说喊人送吧，刘妈妈那么个人，肯定怕人家半路上喝了，或者偷偷昧下。

　　不过这样，正合王云芙的意。

　　刘妈妈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犹犹豫豫地、吞吞吐吐，王云芙假作不知，“妈妈东西落下了？”

　　半晌，刘妈妈终于从腰上的一串钥匙中取出一把，“小姐，我这身子不大爽利，下午得出去看一回大夫，只是这下午林管事刚好要送银子过来，这是您那钱箱子的钥匙。”

　　“小姐拿好了，千万不要给别人。”王云芙伸手去接，不料刘妈妈又抽回去，切切叮嘱：“千万不要给别人……等奴婢晚间回来了，还由奴婢帮您管着。”

　　无论刘妈妈说什么，王云芙都笑着一一答应，最后还真挚诚恳地关心了两句刘妈妈的病情，刘妈妈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了。

　　按王云芙事先吩咐，自有王承允那边的人盯着林妈妈，果然林妈妈从王云芙的屋子里出去以后，很快就提着食盒出了府门，在外头花钱雇了一辆牛车，往她女儿所在的庄子行去。

　　那庄子的距离，刘妈妈最早也得晚上城门关闭前，才能堪堪赶回来。

　　*

　　王云芙安排好这些已到了午饭的时辰，王侍郎携王承允出了府，于是王云芙和章氏母女两个便还是和往日一样各吃各的，吃完之后又安安心心睡了个午觉。

　　到了未时，芳圆从前头院子回来，道：“小姐，林管事那边的银子送过来了，至于账本，林管事说出门太匆忙，落下了，因此今次就不来拜见小姐，他先赶回去了。”说完指着手上的几本册子，道：“这几本是先前刘妈妈送过来的。”

　　在王家，王承允的账同王侍郎的一起走，章氏管着府中中馈，但其实银钱是王侍郎定时定量地发放，章氏手里并没有王家的产业。

　　而王云芙手中的那份由文氏留下的产业，自章氏嫁进王家，便又章氏帮忙看账，只不过这两年王云芙年纪大了，便多了一道程序，先由王云芙看，再由章氏核，最后账册照交到王云芙院子里，一年收入存进钱庄。

　　实际上，从前无人教王云芙庶务，她既不会看，也不耐烦，不过两次之后便都是交到刘妈妈手里头了事。

　　王云芙都不用翻，光看刘妈妈送来的几本账册的泛黄程度，便知那不是她要的东西。

　　再则，林管事今日这一趟本来就是为了送账本和银子，又怎会忘了账本？而且往日从不曾忘带，今天她一说要看，就忘了。

　　王云芙冷笑，这些人当真是仗着她从前不晓事，把她当傻子一样。

　　王云芙的衣柜钥匙是在芳圆手中，因此指着那几本账册，道：“放进衣柜里。”

　　然后，她开始点林管事送来的银子，全是五两一个的大银锭子，一共六个，整整齐齐地放在刻花木盒子中，成色银亮，没有缺损，是足额的。

　　“芳圆，悄悄把这些银子送到大少爷院子里，交给大少爷的书童。”王云芙拿起一个份量十足的银锭子，放在手里掂了掂，说了个下人的名字。然后又道：“再叫你哥哥帮我办件事。”

　　芳圆是家里过不下去，才到王家做丫头的，如今爹娘和哥哥都做了小营生，一家人都老实本分，芳圆时不时会回家一趟。

　　“好，小姐想做什么？”芳圆先应了下来，才问做什么。

　　王云芙个感动于她忠心，往门口和窗外看了两眼，轻声道：“先让书童把这些银子全部换掉，换成有缺损但是缺得不大，成色一看就不好的那种。但是记住，我只要大的银锭子，不能换碎银子。”

　　银子质地软，流通的过程中容易损坏，若是表面坑坑洼洼，成色又不好，就会被人嫌弃。

　　“啊？为什——”芳圆不解，哪有人用好银子换差银子的？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王云芙快速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有，叫书童不要穿咱们家的衣裳出去，要瞒住身份。”

　　然后，又更小声地说了要芳圆哥哥帮忙的事。

　　芳圆连连点头，抱着银子出去了。

　　王云芙坐到书桌旁，自己磨了墨，凭借印象写了一张养身丸的方子出来，其中不乏人参、珍珠等价贵的物品。

　　*

　　为了避人耳目，王云芙坐在王承允的院中，等着换过的银子。

　　三十两银子是一笔大数目，书童直到晚间才回来，跑得浑身是汗，仍是用林管事那个装银子的盒子装着，小心翼翼地呈到王云芙面前的桌上。

　　王云芙打开，里头的银子颜色发黑，边缘有些磕碰之后留下的坑洼，十分合她的心意。

　　她摸出一钱碎银子赏给书童，仍旧由芳圆抱了钱匣子，主仆两人一道回了王云芙的院子。

　　“把它们放进去。”王云芙掏出刘妈妈给的钥匙，指着钱匣子吩咐芳圆，“记住，就说你抱着的这些，就是林管事送来的那三十两。”

　　万事俱备，只等刘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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