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向世界说别离

作者:革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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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他们乘坐隐形飞机在20公里开外的停车大厦中飞入4千米高的私人飞机仓库。这架功不可没的飞机轻易地甩开所有记者、看热闹人的追踪后,自动滑行停稳在仓库里。

      “上午好!我不会要受到责难了吧?”符明正用着飞机的视频器进行通话。这是他的朋友从零,他在视频里开着玩笑。
      “不会,你不是有重要的工作要做。再说你已经参加了婚礼了。”符明不耐烦地接话。

      “符明,我先去父母那里。”月初釉兰决定在怀特这件事未曝光之前管理好父母的情绪,她告知符明一声,就赶紧坐了电梯,拿自己的三栖车去了她父母在绒杏的家。

      “嗯。”他答应了一声。

      “你倒是记得我有重要的事,还在这时候找我——被幸福冲昏了头脑了?呃,那个是釉兰?”从零,一个身穿束身黑衣的30多岁男人在视频里坐在一张大会议桌的一侧,旁边、对面都坐满了人,有人在发言,有些人在做着记录,而从零并没有发出声音,他只是略微斜倾着身体,双眼略有呆滞。

      “对。不好意思。因为是急事,我只能想到你来帮忙。”

      “那赶快。我马上要发言了,我可不能一边与你神交,一边挑他们的毛病。”
      “怀特,月初釉兰的弟弟,机器人怀特82299,因为被怀疑伤人,被关在8322警察局。我需要你帮我,在事实未查清楚前,不要有警员伤害他。”

      “原来是那个机器人弟弟。我不喜欢徇私,我从来认为这些机器人如果出现问题就报废好了,即便是她的弟弟,我也是持这个意见,否则立马就被人抓了口实,说那种破铜烂铁比人的命还值钱,质问我们是怎么保护人权的——”

      符明立即这样回答:“你可以,你怎么处置他都可以,所以我才来专门与你商量,是否应该遵循一下公约,在证据不确凿之前,暂行关押看守?这样做也算于情于理吧。”

      从零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然后他这样回答:“行,我立即联系8322警察局。”

      “谢谢。”说着,符明正要关视频,可从零说了这么一句:“你要是不跟机器女结婚就好了,不要维护机器人的权益,也就是你不用讨好权贵,现在的你真的不好打交道了。”

      “何必这么说?”符明这样问。

      “没什么,发牢骚。”从零在视频里站起,他走了出来,吸引了会议上所有人的目光,然后拿起麦说着,“我们不需要搞懂机器人在想什么,如果它们有什么想法的话,那都是一件,为它们的主人牟利,十分明显的是,它们的主人通常都是有钱有权有闲的超级权贵,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自私、贪婪、颠倒是非、无利不往,无知无用。没有任何科学家、技术人员给机器人安装可靠的道德指南,既然它们不需要,我们也不需要用对于人类的道德对于它们。一旦它们犯错,立即毁灭,而不向它们的主人追责,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从零,说的好。说的好像,你脑瓜里的芯片,不是那些人开发出来,说的好像你不是他们中的一员。”符明忖着脑袋说完这句话就立即挂断了视频通话,他不想让自己的朋友难堪,也不想与他起争执,他十分喜欢从零,在这一切还未演变成难以收拾,却要毫秒必争的局面之前,他可以一遍遍考虑从零的感受,但是现在的他只能把从零当做可以使用的工具。他有些焦躁、困惑,还带着一些欣喜,今天早上闯入的女孩让他的周围环境出现很大变化,他也许不应该急着去医院,应该找到那个女孩,毕竟怀特的生死于他根本就无所谓,他只关心自己的命运。

      可是符明脑袋里竟闪现了怀特的身影,哦,不对,是穿着学生服15岁的月初渲,他是怀特的制造原型,是月初釉兰真正的弟弟,也是他的旅行朋友。这个月初渲正在符明的脑海里背着一大堆包裹在夕阳的河边上与他说话呢。

      “你为什么不带多一些东西,朋友?”

      “别叫的这么亲昵,我不是你的朋友,我根本不认识你,我是个穷人,我可带不起你这些东西。”

      “可我也不是富人,我只是笨蛋罢了,他们给我什么我就一味接受,就成了这个德行啦!”月初渲笑着指着自己背后能压死人的包裹。

      “朋友,不如你帮我背一部分,然后你背上的这部分,我就直接送给你?”

      于是犹豫地,夕阳下的年轻符明观察着月初渲身上的包裹。

      符明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当初的这个贪念也许造就现在的麻烦,现在他背上的一堆包裹又找什么人卸下来呢?

      他只好从飞机上下来,坐电梯去别的楼层找三栖车,他决定立即前往医院。

      符明其实打心底不想再到城应医院来。

      这里总能让他回想起人生中让他痛苦的事情之一。让他人生痛苦的事情很多,比如7岁的时候父母相杀,比如父母死去的时候正好是天最冷的时候,门早不知道被谁卸走了,半夜里一屋子是寒风和血,他哆嗦着必须考虑明天的吃饭问题。比如他不得不擅长偷东西,比如他必须藏起来生活,他不能被人发现,否则他可能就得被活活吃掉。但在他心底,这些痛苦是可以偿还的,只要离开盆落,只要有钱,痛苦就不是永远的疤痕,而是已经过去的经历。但是有的痛苦却没办法偿还,这种痛苦总是逼着他对人生失去信心,选择麻木,做一个浑浑噩噩的人。

      月初釉兰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死,那天晚上,她在他们合住的一间秘密公寓里,一个人被烧死,没有人听到求救声,她很安静,但死相却很狰狞。那时,他在盆落附近,带着一队机器人正打算去水落搜罗罕物,便听到这个消息:月初釉兰死了。

      他简直不能相信,他无法相信她这样一个傲慢、冷静、坚定、聪慧的人会死,这么年轻就死去,在这个钱就等于寿命的时代,那么多人都活着,她会死?善良、温柔的月初渲会死于非命,他很抵触但他是相信的,因为在这世上过于好心总是缺陷,但像月初釉兰,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把自己置于死地?于是他扔下所有,孤身一个人,穿越盆落,回到盃落时,几乎全身赤&裸,从头到脚全是新鲜的伤口,那是觊觎他财产与生命的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他没有顾忌,只是冲到那个公寓,于是他亲眼看到一切都被烧的焦黑,也看到了一具鬼魅一样的躯体。

      他看到躯体的一瞬间就相信了,他相信那样不可一世的人的死亡。顿时他想要哭出来,他想嚎叫,他想要把整个灰暗的房间徒手拆掉,但是突然间,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在浓烈的焦味中他闻到了这味道,他一时竟记不起那是关于什么的味道,这是一种刺鼻、冰冷的腥臭味,他记起来了,他想起了7岁的时候一个男人用斧头砍断了一个女人的肩膀,那个女人用剪刀插进男人的心脏,血啊,是很多很多的血啊,喷涌的到处都是,那一男一女僵死的身体用疯狂的眼睛看向他,他也看向自己,他从头到脚都是血——

      恍惚中,他看向自身,现在居然又像小时候一样,浑身都被染成了红色,他下意识舔了一下手指头,然后两眼一黑,躺倒在了鬼魅的身边。

      他醒来时,发觉自己穿上了衣服,一堆人等着告诉他他已经被送到了城应医院,而就在这里的特别病房里,月初釉兰正在抢救。

      他头痛欲裂,不可能,他记得焦黑的公寓,他记得他双亲死了,他记得他满身都是血,他记得月初釉兰烧的一塌糊涂的躯体,他记得她,大火没有让她流一滴血,但是她死了!他看向所有人,但所有人都是一致的说法,月初釉兰还活着,她正在被抢救。

      抢救什么?他亲眼所见。难道在抢救她的灵魂吗?他笑了,月初釉兰没有灵魂,她不需要,她的美貌、她的聪慧、她的冷漠、傲慢就是她的一切。

      后来在他冷静下来,在他再三追问下,人们才勉强告诉他,虽然很难相信,但月初釉兰的大脑在骨骼的保护下没有死亡,没错,身躯烧没了,但大脑依然活着。医院需要做很多开创性的工作,比如怎么保持大脑的正常运作,怎么打造一具适合月初釉兰的躯体,怎么尽量减少排斥反应……

      可笑。那么接下来月初釉兰会以怎样的形态“活下去”呢?他心里狂笑着说,这不是很好笑的事情吗?他对机器人有很深的成见,他不喜欢机器人,不希望自己身上接续上任何器械,他可知道月初釉兰也不喜欢,甚至厌恶机器人,而月初渲的替身怀特就是始作俑者。月初釉兰曾经说过:“他死了就让他干干净净、透透彻彻地死掉,偏弄一个假人,碍活人的眼。”

      于是在月初釉兰住院的期间,他一直反对,甚至不止一次想要潜入病房里杀了现在的月初釉兰。月初釉兰的父母,平日里就看他极端不顺眼,更是动用私人军队来拘禁他,折磨他,但好在他很有一些有能耐的死党保护他,他才没有被抓去。他的朋友劝他不要执着,他却天天憋着怎么想法杀死这个躺在特殊病房里的“异形”(他不认可那就是月初釉兰)。直到一次医生给了他一个讯息,这个讯息是由月初釉兰的大脑发出的,这些医生在这段时间一直记录着她的脑电波发出的任何有价值的内容。他们把其中一段内容,整理成人类可以解读的信息,传给符明。

      而这个讯息,只有短短几个字,小小的写在记录本上:

      “我要我活下去。”

      看到这句话,他的脑海里就浮现了高傲的她,她不像任何这世界上其他卑微的人类,对,她也不像他。她谁都命令,现在即使成了这副样子,她还是命令,她在命令自己,同时她也在命令所有人,包括他,别坏她的事,她要她活下去,于是你别坏她的事。好了,他终于放弃了,他缴枪投枪了,他看着“月初釉兰”一天天被组装起来,样子比原先还要漂亮,虽然他希望真正的她确实能够回来,但他也在心底知道,“我要我活下去。”便是她作为人发给他的最后一条讯息,她不能作为原来的她活下去,她要活下去的是一个崭新的她,一个他一定会觉得陌生的物种。

      但是他想要,想要偿还这份痛苦,即便偿还不了,他也想这么做,他要娶她,等她好了,他要娶她,办最盛大的婚礼去让人艳羡,过看上去幸福的生活,虽然这让他心底忌惮到发颤,因为他无法否认自己根本就从没想结婚。

      “符明先生,看诊请到左边窗口办理。”一个大脑袋的迎宾机器人在城应医院大厅拦住符明的去路,在核实他的身份信息后,它夸张地晃着脑袋引导他去挂号。

      “我来看望病人。”符明被打断回忆喃喃说着,便自顾自绕到大厅另一侧的咨询台。

      “今天1个小时前送来的,被机器人伤害的病人是在哪个房间?”

      “请说出病人的名字,或者其他登记信息,否则我不知道怎么帮您配对。”咨询台的机器人夸张着做出困惑的表情说。

      急躁的符明不愿跟它废话,他喊着“我需要人工服务。”机器人却没反应,便又多喊了几次,可这机器人就宕机了,卡在那里,瞪着比牛眼还要大的双眼,一副见鬼的表情。

      符明看着机器人,完全没辙。也许是系统故障?正打算去找人问问。恰碰到之前参与月初釉兰手术的常医生从厅堂路过,医生在与他聊了会儿关于月初釉兰后续的跟进疗程后,便问他有什么需要。符明便赶紧把找人这件事和他说了。

      “您说的这个人我有印象。但现在还没有醒来——”只听常医生拖着声调,表现了与之前说话不太一致的犹豫,他似乎在思考。

      “请这边来——”不过,他没考虑多久,便领着符明向右侧转到一处写着“空气升降,请自助操作”的牌子旁。

      那牌子指向的是一个宽阔的差不多50人宽的玻璃容器,只见他们刚靠近容器,容器的外壳就呲的一声消失了,他们走了进去。

      “我们要去的是23楼12号房间,她还没醒。”常医生正和符明这样说话,就听到只剩底座的容器发出轻微的声音后,便转成“嘀”的一声。

      符明回顾四周,他们已经到了23楼12号房间外。

      23楼长廊连着好几间巨大的玻璃房,而这12房是在右侧尽头,最安静的角落。
      这一层主要修建的是宁养室,他们把昏迷又还不是病危或者需要安静养病的病人放到这个昏暗的房间,病人被安置在一张张如蚕蛹般的封闭床内,无论氧气、营养剂、药剂,都从一套亮着荧光色的床内配置的设施中,按照定额计量定时进行输送,十分方便。病人被封在里面听不到外面任何动静,就算医院被强拆,墙壁被粗暴地砸出个“观景台”,他们也听不到。

      符明对这里还是比较熟悉的,之前月初釉兰的康复期基本就是在这间病房里度过。城应医院的宁养室非常有名,里面甚至躺了些根本没病的小孩子,只因这些孩子总是有各种各样消极的心理问题,但在符明看来这些孩子,除非有强烈的反社会情节,其他的不过是恶心粘腻的寄生虫,只要稍有不如意就躲进来,睡一觉就花掉盆落任何一家子十年的积蓄,最纳闷的是他们的父母还天天为着这样的孩子忧心忡忡,比天塌了还要紧。

      这时,常医生指了指靠近房间最里侧墙角的那张床,说了句:“37号,就是那张床了。”

      符明点点头,就要打开门进去,常医生却上前阻止住了。

      “你不能进去。”常医生严肃地说。

      “我只是去确认身份,不会打扰到的。”先前他为了常医生能带他上来,骗说受害人很可能是月初釉兰的亲戚,她的亲戚正急着托关系打听这人的下落。虽然这个理由骗得常医生带他上来,但现在却又不让他进去,他于是有些不耐烦地说。

      “如果是其他人我可以允许你这样做,但是这个人,恐怕不行。”常医生走到门边,直接挡住去路。

      常医生毕竟是认识这俩夫妻的,特别是月初釉兰在这里的大手术简直轰动整个盃落,这一系列手术挑战着人们对于机器人、对于生命的认知,他虽亲自参与其中,但仍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当然这是学术和社会意义,但对于医院经营的意义是,月初釉兰是他们医院不可多得的大客户,除了天价的手术费,以后她的皮肤再造、护理,大脑稳定性保障、机械维护都是财源,他最好不要在一些不必要的地方让这两位不舒服,否则就是断了医院的财路了。看个病人而已,本应该直接放符明进去。但是偏偏是这个人。

      常医生回想起这个病人送来的经过,想起那个破损严重,样子非常骇人的机器人带着人事不省的病人硬要闯入,当时核对信息的机器人因为无法识别病人信息只能拦住那家伙去路,那家伙就把毫无防备的机器人打翻在地,还拖着残破的身体,冲撞了好几个拦住的医生。

      不过幸好医院在前年成立了机器修理的科室,这个科室的医生大多有着一膀子力气,外加专业能力——只瞧他们一伙人围了过去,找准机器人脖子后边陷在里面的紧急按钮,使了死力按压下去,那机器人才摊在地上无法动弹了。紧接着他们赶紧联系警局,把机器人拖走。可是就这么留下了这个身份不明、人事不省的病人。他们可真的不想医治没有身份的人,这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买卖谁都不会干,但是如今这个病人和那个机器人扯上关系,多半是受害人,警局之后肯定是要向这人问个前因后果的,他们无奈只能去治疗。这才一顿检查后,送到了宁养室耗着。

      想起检查,他又捉摸起一件奇怪的事儿:这个病人身体可真的弱啊。

      说一个人身体弱有什么好奇怪的呢?但这在大落是一件十分不正常的事情,在盃落都是有钱人,谁都惜命如金,小孩子身体弱,脏器不好就换,改成生物制的、机械造的,绝对不会让一个身体弱的人拖到近乎成年,那么是不是盆落来的穷人呢?这就更不可能了,盆落是多么穷凶极恶的地方,像这样一个体弱多病的东西,早就生吞活剥了,怎么还有命活到现在?所以这个人的身份真是个迷,他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人难不成是哪个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小白鼠”逃出来被机器人袭击,然后心一横干脆拼个你死我后,不料一起从高处摔下,机器人摔坏了好歹不分了,而这个人也人事不省了。这样想着,倒觉得有理。

      可是一旦这样想,他就更犹豫让不让符明去看病人了。符明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赶到了这里,如果他的假想是真的,那么符明即使不是实验室的主人,也是帮凶。那么他该帮谁呢?

      常医生一瞬间的恻隐之心被勾了出来,脑补了这孩子之前遭受到的种种,眼里都快挤出眼泪来,但一想到符明夫妇是这里的大客,医院这几年的账本是否漂亮不都得靠他们,他家也不像从前没当医生那会儿富甲一方,因为炒卖罕物缺了手段竟还亏了许多,如今说话也没分量,还总要仰仗月初家过活。于是又把眼泪给憋回去了,想着不过是只老鼠,有什么好同情的。

      但是他还是装模作样地说着:“这位病人,您也知道是受害人,如今警局等了病人醒来,还要第一个来问呢,不好放您进去。”

      “我已经和警局打好招呼了。”符明撒谎道。

      “可是,”还是虚拦着,常医生说道,“这个人身份很特殊——”常医生要往下说,却又止住不说了。

      “我知道是受害人,我知道你怕警局问责,可是月初家又是很好得罪的吗?”符明故意拿月初家的地位压他,他知道这个常医生与月初家就是依附关系,若没有月初,这个常姓都要把所有家财变卖干净了。

      “不是,不是,”有些慌张,他只好把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说出来了,“这病人身份特殊,是个没有身份的人。”

      没有身份?什么意思,现在还有没有身份信息的人吗?就连他,刚一出世,手腕就被打入身份芯片,再穷,即使穷的一件衣服都不剩的人,他至少还有一样东西,就是身份。虽然这种身份不过是便于管理的工具,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那么病人没有——,说明什么?这人遭遇了抢劫,有人把他的身份也连带拿走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不过芯片只能用一次,一旦被取出脱离皮肤环境,就会作废。那么这人偷芯片图什么呢?

      忽然他脑子里闪过了一个人,他于是转念一想,如果是这个人的话,那么就很好解释了。

      “哼。”他笑了一下,想象着这个昏迷不醒的没有身份的人。

      “行了,病人的住院费记在我的名上。”符明这样说着,已经推开了门。
      而听到这句话,常医生只是装作无奈地说:“既然您执意进去,我也拦不住呀。好吧。”然后便要坐在宁养室外休息。刚坐下却又多心思了,他想着符明可能这当口就要把人带走,于是又坐不住了,倒不是担心病人的生命安全,更多是担心自己就这么立在这里,待会他带人出来,拦、不拦都不对,于是干脆抬脚要走。

      正是这一会儿,符明刚要走到病人床前,常医生刚要起身离开,一个1米54左右,身穿白衣白裤的男孩儿闪在了常医生面前,男孩儿嘴角向上一扬,就听一声枪响,常医生倒在了椅子上,大概是死了。紧接着医院走廊白灯变红灯忽闪忽闪地亮着,一声急促的警报拉响了。
      符明听到枪声和警报声,知道是外面发生了变故,转身瞥到有人影往里探看,于是还没来得及看这受害人是什么模样,便低下身子,躲在床边仔细观察外面移动的人影。

      男孩儿轻轻打开房门,走起步来十分轻松,把玩着手里的枪,一点儿也不像刚刚杀完人的样子。他走到第一张床前停住,瞪着眼睛仔细瞧着玻璃里面的人,瞧了约莫有半分钟。而符明只是等待着,一动不动。突然,发出“吧嗒”一声,原来舱里的人拨动了弹开舱门的按钮,符明心想:“完了。”,睡在床里的病人坐了起来,莫名其妙看着瞪眼看他的男孩儿。

      男孩儿看着病人自己就出了舱,顿时眯着眼缝,笑嘻嘻凑近望着他。病人被吓了一跳,刚要起来,男孩儿另一只手掏出一把小刀直接朝人的脖子一弯,他刚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霎时血从脖子、嘴巴里往外冒,而男孩儿只是把刀在病人身上揩了揩,再用指头扣了一下他的脑门,病人就倒在了自己的床里,男孩儿熟练的把舱门关上。

      接着,男孩儿把刀和抢都放回腰内,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只500mL容量的半透明瓶子,不紧不慢地晃到第二张床。

      符明看到刚刚这一幕,这才发现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他也来不及惊讶,一边想着怎么制服他,一边悄悄靠近。

      在这当口,男孩儿把瓶子拧开,朝着第二个“舱位”的玻璃外壳浇了一点,就听到“嘶嘶啦啦”的声音,那个玻璃壳子就开始起泡,还没几秒钟就破了个大口,男孩儿便就是一把刀下去穿过洞口,扎进里面,符明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他赶紧小跑了几步,蹿到男孩儿背后,可刚准备跳出来,那男孩儿竟回头张望,符明忙躲到男孩儿脚边的床位,所幸宁养室比较暗,男孩儿也没往地上瞧,也就没发现。

      男孩儿侧着身子,以着颇有防范的姿势朝着第二张床位的洞口再扎了几刀,便走向第三个床位。

      还是重复之前的动作,捏着瓶子倒少量腐蚀液,舱门被灼开了个口子,可是这会子他刚要扎刀,符明就扑了上去,起脚一踢想扫他的腿,却没想到男孩反应更快一步,直接跳了起来,朝着符明就是一枪打去,符明赶紧一躲,这一枪竟打到了角落的一张床。符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男孩儿又是一枪过来,符明背贴着地面,脚上使力蹬了几脚地板,身子往后蹭,一瞬挪到了宁养室的后面,躲在一张床背后看着。

      男孩儿没有慌张,反而发出一阵笑声,在昏暗的宁养室里,在这死寂里他的笑声十分可怖。紧接着男孩儿快步向宁养室后面,直走到符明身边的床位便停住,他瞪大眼睛,在寻找符明的影子。

      宁养室房内被走廊外的红灯映着,像是刚被开膛的人的肚子。符明与杀人狂搏斗的影子像是肠子暴露在外冒出的热气,符明就观察着男孩儿在“红色”上投影的热气的动向,心里数着1-2-3,数到“3”时贴着床位转了个圈儿,然后左手臂侧着像一把钢刀似的打向男孩儿的小腿,男孩儿始料未及疼的跪倒在地上,符明立即上前抬手要困住男孩儿拿枪的手,却不防备那男孩儿另一只手耍着那把刀刺来,但只划破了符明的衣服。

      符明想着与这男孩来回折腾了这么久,还差点儿被他划伤,就有些气恼,使出蛮力捏住男孩儿两只手腕,然后像打结似的,把他连手带人的转了好几个圈,略解了气才把男孩儿摁在地上,用膝盖压住。

      男孩儿未及挣扎,正晕着,符明便抢过男孩儿手里的枪要朝他脑门开上一枪,却听着宁养室外嘈杂起来,心想是来人了,于是又不好动手,怕这事不好交代。

      他正等着人进来,门就要打开了,偏这个时候,宁养室里也发出了动静——一个舱位发出开动的声音,一个脑袋从角落的床位里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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