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奇哉马三丫

　　一说去叫两位公子，宛白小姐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她握紧我的手，拉我靠近她，将脸凑到我的耳边，吐气如兰，悄声言道：“记得哦，要对你大哥说你喜欢宛白姐姐。下回再见面，给你带更好的物件。”

　　“宛白，宛白……您瞧这孩子，跟小妹妹亲热得什么似的！哎，也难怪，我们府里只她一个独女，其他都是哥哥弟弟的，平日里也没个说话作伴儿的姊妹，自然是孤单。这不，跟几个妹妹话多着呢。”

　　左丞夫人叫了两声史小姐，见她在拉着我耳语，便又回身对夫人说了这样一番话。

　　宛白小姐这才放开我的手。

　　不知她在我的袖兜里塞了什么，我垂下手臂时，就感觉袖子一沉。

　　宛白小姐握着我的手耳语，做足了亲热之态，这令两个姐姐更加不悦，大姐沉脸，二姐白眼。两位姨娘早安静下来，等着大哥他们来呢，见了宛白小姐撇开大姐二姐，单独对我说悄悄话儿，自然心里是不爽的，好在面上都看不出什么。

　　“我们马家子嗣单薄了些，男儿也就两个，自是比不得左丞府的兄弟众多。可要说女儿，确是比您府里多了两个呢。”夫人笑了笑，又接道：“日后两家勤着走动，她们姊妹常相处着，也好让我家这三个丫头多跟宛白学着点规矩。”

　　这话，是为了圆场说的，交际场中的套话？还是夫人真看上了史宛白，两家要亲如一家了？

　　我疑惑不解。

　　大哥陪了左丞大公子来到花厅时候，已是将午时分了。

　　“与轲公子聊了这么许久，可是见识了轲公子的才学，回去定要多用功了吧！”左丞夫人眸光发亮，笑眯眯地看着大哥不眨眼地对自己儿子说。

　　原来古代家长也有“别人家的孩子”一说。

　　左丞公子，年龄看着与大哥相仿，长相自是不及大哥的，气度风范嘛，我感觉更是比大哥逊色了许多。

　　不过有一点必须承认，他跟大哥一样谦逊有礼，行动作派温文尔雅，也是个优秀的世家公子哥。

　　“是！轲兄不愧是橡沅经馆的及门弟子，严先生的得意高徒！他的学问见识，哪里是我能及的。儿子回去定会刻苦攻读，日后再来向轲兄讨教。”左丞公子诚恳言道。

　　“史公子过誉了！”大哥向史公子抱拳，又转身对左丞夫人躬身行礼，朗朗道：“晚辈谢夫人抬爱。贵公子学识广博，见解独到，语论出新，今日一席谈，晚辈受益良多。”

　　接下来，便是两位夫人一来一往，替自己儿子谦虚了一个回合，又大赞对方儿子一个回合。

　　我心道：贵圈水太深，套路规则多，道行浅的还真是招架不住。一但谦虚不到位，一个赞扬不到点，就会使这次会面效果大打折扣，可能还会造成内伤。

　　从大哥进门，宛白小姐的目光就像贴黏在了大哥身上，一点缝隙儿都没有。

　　直到左丞府母子三人带着十来个侍卫侍女，呼啦啦地出了府，又坐上马车走远了，我也没见大哥看宛白小姐一眼。

　　哪里不对头呢？我暗忖。

　　送走了客人，这一大家子，又呼啦啦地返回了花厅。

　　大哥拉我坐在他的身边。我仰头，见他的脸上似有不悦，不知是何原因。

　　“左丞夫人带了拜礼来，是送给轲儿、轩儿和三个丫头的。你们两个院的，就直接带回去，轩儿的就让喜燕送过去吧。”夫人落座，饮了口茶，润了润喉咙，这才开了口。看来跟客人讲的话有点多了。

　　“左丞夫人真是客气了。”二姨娘说道。

　　“都带了哪些礼来？”三姨娘眼睛发亮，紧着问道。

　　夫人沉了脸，冷冷地扫了三姨娘一眼。

　　“礼品和礼单我让吴管家收着呢。你们这就去他那领吧。左丞夫人说了，三个丫头的礼是一样的，没得挑！”

　　之前我还有疑问，二姨娘和三姨娘难道不知来了也说不上话，为何还急不可耐地赶来作陪呢？原来她们的目的在此。

　　金钱和物质的诱惑力，完全可以让人放下尊严和颜面么？

　　哪怕被冷落，被无视，被瞧不起，也要硬着头皮往前凑，非要来当可有可无的电灯泡？

　　我心里，突然为她们感到悲哀。

　　从前，我娘也会像她们一样吗？应该不会吧！不是应该，是绝不会！

　　今天四姨娘就没有来。是因为史公子有大哥陪，宛白小姐需要女孩子陪，不需要二哥那个小淘气，没人去通知，难道她就不知道左丞夫人来么？

　　待两位姨娘和两个姐姐走了，我也从椅子上跳下来，想跟夫人告辞离开。

　　我觉得母子两个有话要说。自知之明，是高情商的体现吧。

　　“你的那份礼，我先替你收着吧！”夫人看向我，目光温和。

　　“嗯！”我点头。

　　夫人又看向门口站着的彩云和彩霞，意思自是不必说，可以带我回房了。

　　没等彩云彩霞走过来，大哥易经起身，牵起我的手说道：“跟大哥去书房，大哥要问你昨日的功课。”

　　“轲儿，你坐一会儿，我有话跟你说，让三丫头先回房去吧。”夫人见大哥要走，赶紧开口。

　　“母亲，您要说的话，不说儿子也知道。史小姐人很好，您之前提过的那几位小姐也很好。可这定亲之事，还是等父亲回京再说吧，不必急在这一时。”大哥温言道。

　　他像是耐着性子将语气放温和的。

　　“你父亲何时返京还未定，再早也是两三个月之后的事儿了。再者，你父亲曾有言在先，只要是家教门风好，人品纯良端正，其他方面都合你心意即可。是以，定亲一事也不必非要等他回来再定啊！”

　　听夫人谈到父亲对大哥亲事的态度，我不禁联想纷纷。襟怀坦荡，豁达明理，温和宽厚，……，我心里更加期盼，早日见到他。

　　“父亲返京，早晚也差不了多少时日，我想，还是等等他吧，毕竟，我是长子……”

　　我觉得大哥是在找理由推脱。

　　“不能再等下去了！”

　　夫人急得站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一下子高出了几度，侧头向门口扫了一眼，见一众侍女侍从早就悄悄退到门外去了，这才缓了缓心气。

　　接道：“这家世门第相当，年岁也相当，品貌才情都很出众的，在这京师里可是越来越少了！前些年那些有意于你的，一个接一个地都定了出去，再若等，岂不是把如今这些合意的也尽皆错过了！谁家有女儿，也不能误了年华呀……你等，人家不等啊！”

　　夫人说着说着，已是声音颤抖。

　　我仰头看大哥的脸，见一抹愁云布上他的眉梢，眸光中闪出丝丝缕缕的忧郁和凄凉。

　　瞬间，我心内一拧，痛感真实。

　　我的大哥，温暖的大哥，洒脱的大哥，才华横溢的大哥，锦绣年华的大哥啊！

　　这愁云，这忧郁，这凄凉，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我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冒汗。

　　大哥放下我的手，低头看我的脸，我迎视他的目光，会意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安静地等待，等待他安抚好自己的母亲。

　　他笑笑，轻柔地抚了抚我头顶的小丸子。

　　然后，走到夫人的身边，扶着夫人重新落座。

　　“让母亲为我担忧焦虑，是儿子不孝！”

　　大哥说这句时似乎有些激动，片刻，他俯身，蹲跪在夫人前面，将夫人的手握住，轻翘嘴角，笑意盈面，语气中带了些许撒娇的味道，仰面对夫人说道：

　　“不过是再等一两个月而已，待父亲回京，不论是哪家，终是要定下一门亲的。即便是父亲再晚些才回，您也不必忧心。看中您儿子的，好人家的好女儿，是自多不少的！别说京师里的适龄女子定不光，就算真是如此，这天下之大，泱泱一个大翰朝，好女子数不胜数，又怎会找不到一位合您意的儿媳呢？”

　　大哥温言软语，贴心安慰。

　　这次是由衷的。

　　慈母之心最动人，也最可怜，孝顺的儿子定然是心疼的。

　　“不必合我意，合你意就好！娘也知道，你说的没错。凭我儿品貌，凭你父威望，凭咱马家功业，哪会定不到一门合意的亲事呢？娘不是着急这个，是着急你的不上心。”

　　夫人的情绪缓和了下来，但愁容依然未褪去。

　　“你的年纪渐大了，与你年岁正相配的又渐少了。就说前段日子，那些过府来提亲的，无论是家世门户，还是心性样貌，都无可挑剔，可就是比你小了太多，何止相差五六岁呢。人家倒不觉得是问题，总是过个三年五载嫁过来就好。可是你呢，难道也得跟着等个三五年么？”

　　我听着夫人盘算的这番道道，若真找个小六七岁的……我只拿出了小学算术知识，就轻松计算出了大哥结婚时的年龄：二十岁左右。

　　这个年龄在现代，可以算做早婚了。

　　但是，在这个以繁衍为首要任务的时代，在这个人均寿命五十的古代背景下，二十岁结婚的应该算做异类吧！

　　这个时代，十六七岁还未结婚的男子，要么是家里穷得叮当响，揭不开锅，取不起老婆的；要么是眼瞎耳聋，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哪怕就是穷或残疾，也有对象可以凑合着过的。

　　像大哥这种超级完美的青少年，如若到了年龄不结婚，或许，会被质疑性向吧？或是，会被质疑那方面的能力吧？

　　我觉得，这种质疑非常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在府里流传的八卦信息里，我未曾听见过这样的议论和言辞。

　　只是有些丫头们私下里吐槽过大哥眼高于顶，猜测他想娶个公主做驸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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