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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杀手不太冷(五)
大概是走得累了，阿娇从东市一回来，连晚饭都没吃，就躺下睡了。
一睡睡到半夜，阿娇迷迷糊糊醒来，感觉头疼欲裂，嗓子也出奇的干。
好渴啊……
她费力睁开眼睛，感觉自己身上仿佛很烫，阿娇知道，大概是因为今日逛街见了风，自己日前那病，又反复了。
她现在渴极了，嘴唇都干得想裂开。
“水……水……”
她跌跌撞撞想下床倒些水喝，谁知一下床双腿绵软无力，瞬间软在地上。
她扶着一旁的矮凳，却一丝力气也没。
阿娇意识不清醒地想着，人家杨贵妃侍儿扶起娇无力，她这回也差不多。
真的好渴啊……
阿娇感觉身子热得发颤，却不得不勉力站起来，她快要被渴死了。
好不容易挪到了桌边，阿娇迷迷糊糊够到了茶杯，只是提溜茶壶的时候，却一个没拿好，啪——的一声脆响，茶壶摔到地上，碎了，水也全撒在了地上。
好倒霉啊……
阿娇看着地上的一大滩水渍欲哭无泪，身子也没力气半软在了桌边。
“你怎么了？”
熟悉的冷冽男声，阿娇一抬眼，发现是凌湛皱眉立在身旁，手就无意识地扯住他的袖子，委屈巴巴，“大侠，我发烧了~”
凌湛没太听懂发烧，但看她的脸色，大概知道她说的是发热的意思。
凌湛皱眉将手贴在了她的额头，那温度竟是能将人都烫化了。
“怎么如此烫？”
凌湛当即就肃了脸，将她拦腰一抱放在床上，而后转身想去拿湿帕子先给她褪着热，不能这么一直烫着。
“渴……唔，好渴……”阿娇却一把抓住凌湛的衣角不放了。
凌湛一转身，感受到了拉力，回头看那罪魁祸首，却发现她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声音又软又哑。
“水……”
凌湛看着她这副脆弱委屈的样子，心软得不行，一贯的清冷声音也放柔了，“你先放手，我这去给你倒水。”
阿娇好像意识都烧得不太清醒了，只是一直重复，“水……水……”
凌湛心底叹息一声，将阿娇小手放在了床上后，转身出了屋子。
“麻烦帮我寻个大夫。”凌湛颀长身子立在那里，冷冷的声音一下子就唤醒柜边儿打瞌睡的小二。
“客，客官！您稍等！”
小二打了个激灵，意识还没醒，嘴就喊了出来。
凌湛扔了锭银子，眼如寒星，“快去。”
小二这时候就完全清醒了，他接过银子，打了个寒颤，“保，保管您一柱香时间就能见到！”
凌湛没听他说完，扭头大步上了楼。
他推开门，屋里的人儿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疼……好…疼……”
床上的人儿面上显出不正常的红。
“阿娇再也不同他们一起了，不不，不是阿娇，不能叫阿娇……不，不能叫阿娇……”
凌湛倒了杯茶，走到床边唤了阿娇两声，阿娇却双眼紧闭，长睫颤颤，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儿，像是害怕极了什么东西。
“不要打我了，不要……求求父王……”
看惯了她娇俏活泼的模样，眼前这样脆弱又无助的一面映入眼中，令他猛地心疼起来。
她的父亲，时常打她吗？
可她，不是他唯一的子嗣吗？
不是……该千娇万宠吗？
阿娇已经完全分不清她到底是阿娇还是刘襄了，她现在好似完完全全变成了刘襄，那些幼年时痛苦的记忆全都涌入脑海，令她仿佛溺水般，走不出来。
因为太子外出受伤，所以，她是太子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自未出生起，太子父亲就对她千盼万盼，盼望她会是个男孩儿。
可她不是，从她出母胎那刻，太子就对她失望了。
太子生气，发怒，可为了那唾手可得的皇位，最终却只能咬牙让她装成男娃。
然，只要一不顺心，太子便会拿着鞭子打她。
嘴里还吐着那些怨毒的话，你为什么不是个儿子，你为什么要被生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
小小的女孩子疼得颤抖，可也只能生生忍受。
慢慢长大了，太子看她看得更紧，她不能交友，不能亲近宫女太监，甚至同别人多说一句话，太子都会怒不可遏地鞭打她一顿。
“你不知道自己藏着什么秘密吗？这么大咧咧地，你是想让我也跟你陪葬吗？啊？”
可她被打得奄奄一息，太子又会抱着她痛哭流涕。
“阿娇，娇娇，为什么我们都这么苦？”
“阿娇，你不要怪父王，父王没有办法！”
阿娇流着泪，跌跌撞撞，可怎么都逃不出那座牢笼。
不不不，她不是刘襄，她是阿娇，是阿娇，只是阿娇！
“我是阿娇，阿娇，唔……叫阿娇，不叫刘襄！”
阿娇双眸紧闭满头大汗，痛苦地呢喃。
凌湛见她这样痛苦的模样，心里像是被什么堵着一样。
“醒醒！”
“阿娇！”
凌湛见她嘴唇干干的，将她扶起靠在自己身上，然后端起茶杯小心喂她水喝，可却没想到阿娇嘴唇闭得紧紧的，一点都喂不进去。
凌湛无法，只能用力捏着她的脸，将水给硬喂了进去。
“咳咳————”
阿娇摇头挣扎，却被凌湛紧紧按在怀里。
“别动！”
“凌……”
阿娇无比迫切地想走出皇宫，她不属于这里，不属于的，可却绕了一个又一个圈子，她却始终走不出来。害怕，彷徨，无措，正这时，一个拿着剑身姿挺拔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前方，然后他扭过头来，朝她伸手。
阿娇，我带你离开皇宫！
凌湛！
阿娇快步跑过去，抱着他又哭又笑，快，快带我离开这鬼地方！
“凌湛……”阿娇无意识地呢喃着。
凌湛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心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他缓缓低头，怀中的少女脸烧得通红，小嘴却一张一合，用又软又哑声音，吐露出他的名字。
凌湛搁下茶杯，拘谨又小心翼翼地轻轻抱了她一下。
少女身上温度灼热，将他冰冷的心都融化了。
阿娇啊。
认真地看着她的面容，他在心里默默念着她的名字。
“客官！”
小二大声拍着门，“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快开门！”
凌湛闻言，将阿娇小心翼翼如珍宝般平放在床上，又将被子掖好，才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大夫看年纪不小了，胡子花白，只是脸看着甚是疲惫，没什么精神。
“敢问谁有身体不适？”
那大夫虽精神不济，但还尽职尽责地问了一句。
凌湛身子后退一步，“里面家妹，伤寒发热。”
那大夫抬脚便过去了。
仔细把了迈，大夫捋着胡子，面色严肃。
“这小娘子前两天就有伤寒之状了，没好好将养，今次复发，来势汹汹啊！”
前两日就染了伤寒，怎的他一点不知，凌湛面色有些难看。
“来势汹汹是何意？怎么，治不好？”
大夫摇头，“不好治，伤寒不是小病，要看小娘子能不能挺过去。”
凌湛面色凝得能滴出水来，浑身冷戾气质散发殆尽，声音有些瘆人，“挺不过去又怎样？”
大夫一哆嗦，应道，“挺，挺不过去，就不大好了。”
见凌湛面上死一般的寒意，大夫抖着身子补充，“辅以针灸，把握大些。”
“那就针灸！”
凌湛声音冷地不含一丝感情，拿起桌上的剑，立在一侧，看样子是要旁观整个过程。
大夫心里有些怵，看这人像是江湖上的，也不知道他讲不讲理。
又给阿娇把了一次脉，掀了掀她的眼皮，大夫从衣箱里取出一个针包。
“有纸笔吗？”大夫问向一边的小二。
凌湛闻声，将纸笔递给他，又将宝剑放下，亲自磨墨。
老大夫受宠若惊，拿着笔沾了磨后下笔如飞。
“这是药方，添三碗水，大火熬成一碗，要快。”
老大夫写完，将药方递给凌湛。
凌湛接过大略扫了一眼，看了眼小二，将药方递给他，“你去抓药，给你双倍药钱，迅速把药熬好端上来！”
小二见他手里拿着剑，气势凛冽，哪儿敢拒绝，抓了药方就往下跑！
凌湛双眉紧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阿娇。
老大夫此时也发挥了医者本色，迅速地把蜡烛拿到跟前，将需要的银针抽出，在上面炙烤一下。
“你去将她扶起来。”老大夫一凝心静气，倒是不害怕一旁的凌湛了。
凌湛将剑放到桌子上，顺从地把阿娇扶起来。
老大夫仔细地看了看后，将十二根银针慢慢旋入阿娇头上的重要穴位。
“你可有内力？”老大夫忽地想起一件事，这年轻人拿着剑，应该会有内力吧！
凌湛偏头看他，双眸似有询问之意。
老大夫捋了捋胡子，“这小娘子面红口赤，盗汗不止，看着像是热症，其实乃寒气入体，伤了脾肺，若有内力温以辅之，小娘子这病，就应不会危及性命了。”
凌湛看着双眸紧闭，有些痛苦的阿娇，抬眼看向老大夫，“需要我做什么？”
“嗯，只需用内力温养脾肺便可。”
凌湛将怀里的阿娇偏了偏，腾出一只手，在她背部后心缓缓施放内力。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了，老大夫忍不住开了口，“若不然，你先歇一会儿吧。”
长时间保持那个姿势，这年轻人不知道累吗？
“没事。”凌湛不为所动，换了只手继续施放内力。
老大夫叹了一口气，这年轻人看着冷冷的，还行走江湖，但却是个有情有义的。
“客官，这药好了！”小二端着个木托盘满头大汗地拿了上来。
老大夫一怔，对着凌湛道，“你先别耗内力了，把这个给她喂下去。”
凌湛接下药，先喝了一小口试了试温度，而后送到阿娇嘴边。
阿娇此时的脸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红得厉害了，但仍旧晕红。
“阿娇，张一下嘴。”凌湛试着想让她张嘴喝下，可阿娇还跟之前一样，紧闭着就是不开口。
没有办法，凌湛只好照原来的办法，捏开她的嘴往里灌药。
“咳——咳咳”
许是药的苦味太浓，药喂到嘴里，阿娇竟不咽而反吐出来。
“阿娇，把药吃了病才能好。”凌湛眼睛有丝不忍，但阿娇死活不咽，凌湛无法，只好喂一口药，借内力在她喉咙处逼她吞下，再喂一口，再逼她吞下。
老大夫见阿娇吃了药，便过去把头上的银针都拔了。
“这小娘子烧退了些许，但这两天还得针灸，若是能醒，便是无碍，若不能，唉，只能另请高明了。”老大夫一边叹气收针，一边对凌湛嘱咐。
凌湛托着阿娇令她平躺在床上，替她小心擦过唇角的药渍后起身跟在老大夫身后，及至二人走到门外，凌湛看着老大夫，目光真诚，“多谢！”
老大夫捋捋胡子，提着医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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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凌湛: 想以口渡药~
作者: 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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