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每天都想离婚

　　《老婆每天都想离婚》
　　宁兰舟/著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晚上九点多，一个五官端正、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拉着个年轻姑娘匆忙跑进急诊诊室，连号都没挂。

　　高定西服草草地裹在真丝睡衣外面，脸上眉峰紧蹙，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连串往下滚。

　　“医生，快快快！我闺女割腕了，你看看有没有事啊？”

　　用路小禾后来的话说，路尚武堂堂一个集团董事长的威严今天全折在医院了，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大叔。
　　当然，拜她所赐。

　　急诊值班的年轻男医生面容俊秀，气质有些冷，淡淡瞅一眼路小禾那破了点皮、毛细血管渗出红血丝的白嫩腕子。

　　宋棣此刻心情有些复杂。
　　流血了啊，没毛病。他见过不少割腕的，这还是头一次见着没割下去吓得来医院的。
　　大叔急成那样，都快让他怀疑自己的诊断了。

　　宋棣正在斟酌措辞，路尚武却会错了意，以为是情况太严重，急得差点老泪纵横：“医生，我闺女这伤要紧吗？是不是很严重啊？你一定好好看看，需要检查我们全力配合，你多开几个单子，CT啊，这个光那个光的，全都给照照。”

　　“要紧啊，要紧。”宋棣煞有介事，“幸亏送来得及时。”

　　路尚武抱着女儿的肩，紧张得瞳孔一缩。

　　宋棣无奈地笑了声，“再晚一会儿，伤口就愈合了。”

　　“……”

　　路尚武小心地瞅向路小禾伤口，那一点儿血丝刺得他抓心挠肝。

　　小姑娘忽然嘟哝一句：“爸，好疼。”

　　路尚武一听又急了：“医生她说疼！”

　　“知道疼啊？”年轻男医生望着电脑屏幕敲键盘，其间漫不经心睨了路小禾一眼，“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割腕自杀，还没割下去，闹着玩儿呢不是？”

　　父女俩面面相觑。

　　“疼也没办法，只能上药包扎，避免碰到水，污染伤口，但你这还不至于吃止疼药，自己忍着。”宋棣叹了叹，“长个记性，下次别这么鲁莽了，你要一个不小心真割下去，现在就不是在我这儿，要么重监室要么太平间。”

　　“……”

　　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父女俩让司机送回家。客厅灯亮着，路小禾的母亲苏荷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

　　“跟你妈态度好点儿，千万不能再吵架了，吵架解决不了问题。”路尚武压着声对路小禾耳语，“你只管卖可怜，爸给你打配合。”

　　路小禾乖巧嘟哝，“唔。”

　　这栋别墅当初是依着路小禾的喜好建起来的，民国电视剧里那种欧式风格，进门大客厅，抬头正对着二楼栏杆，她最喜欢的也是这点设计。

　　苏荷从真皮的单人沙发里朝她望了一眼，凉飕飕的。

　　路小禾忍着寒噤坐下，清了清嗓子，“……妈。”

　　路尚武狗腿地给老婆倒了杯茶。

　　苏荷接过去，淡淡地问：“没事了？”

　　路尚武刚开口说了个“没”字，就被路小禾一声娇吟打断：“哎哟喂，好疼，爸我是不是伤口又裂了？”

　　路尚武立马从老婆身旁窜到女儿身旁，“没事吧闺女？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啊？”

　　路小禾扁着嘴，扮出一副可怜兮兮模样，瓮声瓮气道：“不用，不就是手腕破了嘛，比起跟那个男的结婚，我宁愿再流点儿血，流死了算了，呜呜……”

　　“那不成那不成，我问问隔壁刘医生在不在家。”路尚武火急火燎地翻通讯录。

　　刚要拨通，被苏荷把手机夺了过去。

　　他眼睛一瞪，“老婆你——”

　　“我什么我？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觉了？”苏荷捏着手机，重重地搁在茶几上，“这丫头我生出来的，她有没有胆子去死我还不知道啊？就她破那点儿皮，还不如我以前切菜割伤的，你让她有本事再来一次，敢不敢死。”

　　路小禾咬着牙，不说话。

　　苏荷转过头，凌厉的目光朝她射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水果刀在这儿呢，有本事就割下去，呲溜冒血的那种，你要是敢，明天起我管你叫妈。”

　　“老婆你这是干嘛，犯得着吗？”路尚武赶紧充当和事佬，“你亲闺女，能不能嘴上饶点儿？”

　　“谁不饶谁啊？我是亲妈，人拿我当后妈，我为她好，她还想去寻死，你当爹的评评理啊，我会害她吗？”苏荷气得浑身发抖，从茶几下面抽出来一张纸，摔向路尚武，“你看看啊你看看，这你亲闺女给你写的遗书。老娘活这岁数头一次收到遗书，长见识呢。”

　　路小禾低下头，脸死命地往胸口里埋。

　　路尚武安安静静地看完，嘴角一弯，有点得意，“文采可以啊，闺女，咱兼职去当个作家？”

　　苏荷瞪他。

　　“还把你弟弟都安排好了，不错不错，我就说我闺女懂事嘛。”

　　苏荷忍不下去了，大喊一声：“路尚武！你再这么不靠四六的，你老婆也去死了！”

　　“有事好商量，别一个个给我寻死觅活的，没出息！”路董抬手指向路小禾，背着她妈朝她挤挤眼睛，声音洪亮地呵斥：“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死能解决问题吗？有什么事儿不能跟你妈好好商量？你妈是不讲理的人吗？啊？你好好跟她讲，她什么不依你啊？”

　　路小禾秒接收到父亲大人的深意，连连点头，表情别提多乖巧了，“就是就是，我错了嘛，我妈最温柔大方善解人意，您那么爱我，肯定不忍心把我往火坑里推的。”她笑了笑，“是不是啊，妈妈？”

　　苏荷深吸了一口气，窝进沙发里。

　　片刻，她抬手抚了抚额角，“姓路的一个鼻孔出气是吧？给我戴高帽子？啊？”她朝路小禾望过去，轻问：“你就那么不想嫁？”

　　路小禾使劲晃脑袋。

　　苏荷叹了叹，表情松动，“那明天你跟我出趟门。”

　　路小禾心底“咯噔”，“干嘛？”

　　苏荷揉着太阳穴，“你想悔婚，不该去给人赔礼道歉吗？”

　　“……”明明是你们不经过我同意就订的婚。

　　这话路小禾当然没胆子说出口来。

　　回到房间，她一头栽倒在床上，把备用手机捞过来给闺蜜吕柔打电话。

　　“喂？你还好吧？有没有事啊？”电话一通，那边就激动得不行，“微信群里炸锅了你知不知道？还好联系到阿姨了，不然我得订国际航班飞回来。你说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开呢？”

　　“我没事……就是一时冲动。”路小禾单手抱着头，“那刀子刚下去就疼死我了，你说那些割腕自杀的是不是都没有痛觉神经啊？完事还泡浴缸，啧……”说着她就打了个寒颤。

　　吕柔见她情绪恢复，才有心思开玩笑了，“我看你八成是没割对地方吧？”

　　路小禾轻嗤，“那下次咱俩探讨一下。”

　　“谁要跟你探讨这个了，神经病。”吕柔叹了叹，“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真嫁给那个死变态？”

　　“才不要。”路小禾猛摇头，“不过今天闹了一小下，我妈好像松口了，说明天带我去跟人家谈。”

　　“哦，那就好。”吕柔语气轻松。

　　路小禾在床上滚了一圈，喟叹：“希望我能顺利摆脱噩梦，永远都不要见到那个死变态！”

　　“你放心，一定可以的。”吕柔安慰她道，“那黎峥是缺女人的人吗？虽然他不见得能找着比你还漂亮的，不过俗话说得好，以量取胜啊。”

　　路小禾“噗嗤”笑出声，“好一个以量取胜，你有毒吧？”

　　“我还会远程作法呢。”

　　“嘁，神婆你够了。”

　　路小禾挂断电话，直接掀起被子甩过去，把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

　　宋棣下夜班收拾东西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是他发小黎峥。

　　一如既往的西装笔挺，一张脸帅得不似人间物，想也知道一路过来又俘获了多少小护士的少女心。

　　宋棣脱下白大褂，看了一眼手机才又看他，“走吧，我跟你上去一趟。”

　　“嗯。”男人的回应简短低沉，分明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却因为眉心微蹙而显得分外严肃。

　　黎峥是来看他奶奶的，在医院的VIP病房，上星期才从ICU转过去。

　　两人进了电梯，宋棣想起昨晚的事情着实搞笑，忍不住要跟他讲。

　　“昨晚上有个小姑娘，割腕自杀没割下去，就破了点儿皮，毛细血管渗了点儿血出来，可把她爸吓着了，跑我这儿来要全套检查。”

　　男人薄唇往上轻扯了一下，瞧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宋棣继续道：“就那么点伤，嗷嗷叫，抹个药我那办公室跟杀猪场似的。你说她那么怕疼，还有胆子割腕？”

　　黎峥轻呵一声，仿佛在对女孩的娇气嗤之以鼻，“怕疼就是不想死。”

　　电梯到了，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没走几步，宋棣忽然眼睛一亮，“哟，真巧了。”

　　黎峥淡淡地瞥他一眼，“怎么？”

　　宋棣唇角夹着玩味的笑，下巴尖超前指了指，“就是她。”

　　黎峥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向奶奶的病房门口。

　　高挑纤瘦的女孩穿着一身白色花瓣袖收腰连衣裙，裙摆到膝盖往上两寸的位置，点缀几朵刺绣蔷薇。

　　裙子是中规中矩的款式，不算太短，但那白皙笔直的双腿和不盈一握的腰肢却让人禁不住想入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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