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太子养成手册

　　朱玄皱着眉头道：“该不会这陈挽是光禄勋那边派来的人吧……”

　　重新整好衣袖的司九月打断了朱玄的猜测，开口：“这件事我自有定夺，再说那吴守的儿子还在我手上，我量他也不敢翻出什么幺蛾子。”顿了顿后面色阴鸷道，“就算那人身份真有什么问题，到时再杀也不迟。”

　　朱玄低头恭敬的应到。

　　之后司九月沉默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朱玄正打算退下，然司九月又突然问道：“那人还活着？”

　　这话问的朱玄楞了一会，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低着头道：“之前那人什么都不肯说便用了些刑，现今怕是半死不活的丢在暗房了。”

　　司九月拿起方才掉在桌面的笔，皱着眉将洒上墨水的纸张全都扔了。

　　“过几日你再去问问，若是他还不开口，便杀了吧。”
　　他说这话时极为平静，仿似在说一件极小的事情。
　　“算了，还是我自己动手吧，毕竟冤有头债有主……”

　　眼神阴鸷，面色冷寒，力道大了点，差点将手中的笔碾碎。
　　他后半句没说完，但朱玄像是猜到了什么，脊背一阵发凉。

　　过了良久，等见司九月面色不再那么难看的时候，朱玄轻声询问：“主子，那陈郡主小人该给她在府里安排个什么事……”

　　说实话，朱玄还真摸不清自家太子对陈挽的态度，他自己的话对陈挽的印象并不好，毕竟这陈挽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以往场面上没少给主子难看，他虽对她面上恭敬，但其中心中也很是不喜。

　　落在主子手里想必日子不会好过。

　　只是这陈挽自牢里出来后，像是变了个性子似的，他有些了解自己主子的顾忌。

　　这次是皇上亲自下的旨，让这陈挽来东宫，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朱玄是怎么也不相信这是因为皇上突然关心起自己的儿子了。

　　司九月正盯着眼前的宣纸发呆，扔下的毛笔在宣纸上划下重重的色彩，莫名便让他想到方才自己触手所碰的温软。

　　像极了那人。

　　想到这里，司九月眉间的情绪便是想藏也藏不住，因为烦躁他不由自主的便将手搭在左手的红绳上，反复摩挲，情绪才稍稍有些缓和，但一双眼定定的盯着红绳瞧，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

　　良久后等眉头松开，半晌才道：“让她先在我身边伺候吧。”

　　纸上的字再加一笔，便是个陈字吧。

　　这贴身侍女的安排朱玄总觉得有些不大妥当，这陈挽身份不明，怎么能够这般直接的放在跟头，只是想到这是自家主子的安排，朱玄一向信任司九月的城府，又瞧他此刻面色不善，于是也不敢再多言。

　　关门时，好似听见自家太子爷呢喃了句，“陈挽……”
　　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听的真不真切。

　　素衣出了司九月的书房后，就有人领着她去了另一处院子。

　　那院子比方才书房大上几倍，应该是某小鬼的寝居，只是人还是一样的稀少。司九月给她安排的房间并不大，但庆幸的是只她一人住，也省了诸多麻烦。

　　房间内，包袱果真如赵管家所言，给她送来了。

　　打开弯月给她的包袱，里头噼里啪啦的散落一大堆东西，素衣没想到，连果饼弯月都准备了。
　　当然最吸引素衣注意的并不是这些东西的。

　　而是弯月给她准备的戏折子。

　　素衣见着这东西才颇觉欢快，好似回到了之前乱坟岗的逍遥日子，每日逗逗小鬼，瞧瞧热闹。

　　在乱坟岗的时候，那些孤魂野鬼便时常谈论，说这戏折子最是妙，人间欢快事莫过于此。现下她心情不快，正是要此物欢心的时候。

　　与那小鬼见一面，素衣觉得自己简直能少十几年道行，小小年纪，心眼也忒多。还不如他们乱坟岗，干上一架了事。

　　素衣翻开其中一本包的严严实实的戏折子，翻折子期间又念叨了两句弯月，实在不明白那丫头包这么严实干嘛，生怕被人瞧见似的。

　　这黄皮封面的戏折子果真与素衣平常在乱坟岗瞧见的不一样。

　　第一页便瞧的人脸红心跳的。

　　画面上，一男一女两个人身体紧紧缠在一处。这可与素衣之前在乱坟岗瞧的册子完全不一样，而且这画上的男女表情也奇怪的很，就像是……

　　素衣登时就吓傻了，待反应过来脸皮子一下子就烧的厉害，一把将这书扔在了地上。

　　这群野鬼，原以为他们什么好东西偷偷藏藏呢，原是这些男欢女爱。

　　她虽没吃过猪肉，但常年混居人间，也知晓几分世俗，这册子难怪要包这般严实。

　　画上的一幕幕在素衣脑子的一遍遍的流转，素衣想到之前弯月那丫头冲她笑的暧昧，现下便反应过来了，脸上臊的厉害，更厉害，她不敢再看，赶忙将这册子收好随意塞在了床脚某处角落。

　　这册子，她怕是没胆子再看了。

　　不过经由这么一下，方才被司九月那小鬼惹出的气也大致全消完了。

　　.

　　当素衣被告知自己要去做司九月贴身侍女的时候，心里并无多大波澜，但奇怪的是，府里倒时不时能接收到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的同情目光，包括赵管家。

　　赵管家是在东宫最久的人，据说是司九月在路上捡来的，据说赵管家以前的家境不错，只是后来家乡闹了饥荒，家里的几亩田被灾民给疯抢了，一家人死的死病的病，最后只剩下他和他抱在怀里的赵白白逃到了京城。

　　还好遇上了司九月，将他和赵白白给带回了府。
　　这点素衣有些欣慰，这小鬼瞧来还是良善之辈。

　　只不过从这几天的了解，素衣觉得赵管家对于司九月的感情很奇怪，明明本该是感激又尊崇的，但素衣生生从中觉察出了一些其他的情绪，那便是恐惧。

　　这赵管家似乎极害怕司九月这小鬼。

　　当知晓素衣要去司九月身边做贴身婢女的时候，赵管家望着她的眼神就很奇怪，什么都没说便叹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瞧着她的眼神里头透着一股可惜的错觉。

　　然问他却又支支吾吾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不过素衣倒是知道了司九月不少习惯。

　　“太子这人性子比较安静，不喜欢人多吵闹的地方。”
　　孤僻。

　　“平日里最爱干净，那屋子一天要打扫三次。”
　　洁癖。

　　“虽然有时候不大爱搭理人，但一般从不乱发脾气。”
　　冷漠。
　　当然对此点素衣相当怀疑，明明暴戾的很。

　　“就算有时候突然心血来潮想干点什么事，你也别多问。”
　　外加阴晴不定。

　　“对了，太子有腿疾，但不喜药味，时常会忘了喝药这事，你千万记得提醒他。”
　　得，还是个药罐子。

　　东宫其他下人对于司九月的情绪很一致，惊惧恐慌。

　　他们似乎很惧怕司九月这小鬼，平日里下跪的时候，她瞧见有些腿肚子都直打哆嗦。

　　据说是因为三年前，虽然司九月死里逃生重回皇宫，但好似伤了左腿，以至于小小年纪性格变的反复无常，曾经在皇宫时，将一个侍女直接挖去双眼，然后丢给野兽分食了。

　　听说那尸体最后连骨头渣都不剩。

　　当然这事东宫的下人包括素衣，都是听府里私下传的，究竟是真是假当时知道的人想来也三缄其口，就怕祸从口出。

　　素衣当然觉得这是传言，想想她平日里见到的司九月，就是嘴毒了些，要是真是传言里说的那样，素衣觉得自己可以收拾收拾行李滚回乱坟岗了，啥正道，啥礼义廉耻，就这手段她怕是都望尘莫及，更别提教导司九月这件事了。

　　也不知是哪个坏心肠的玩意造的谣。

　　如果司九月真的小小年纪就如此毒辣，她还需要干什么引人上正道的事，不被司九月这小鬼宰了就算不错了，连她这个常年混居乱坟岗，见多了死尸的怨魂听闻这事都莫名觉得瘆得慌。

　　成为司九月婢女的半个月，素衣觉得自己恐怕里目标越来越远了。

　　素衣明面上说是司九月的贴身侍女，但大多数时候这小鬼并不需要人帮忙，例如更衣洗浴这类的事，他从不假手于人。

　　司九月几年前回到皇宫后，便都由朱玄朱玉帮忙照料。

　　据说在此之前是有过婢女的，但不知什么缘由，后来这些婢女都不知去向。

　　司九月似乎极度厌恶与人近距离接触，这种厌恶明显到素衣某次擦桌时一不小心撞到他的手，他就皱着眉洗了四回手，洗完还瞪了她一眼。

　　上次救他的时候也没见他反应这么大啊，素衣气的想将手中的布直接扔到他脸上去。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桩，还有这小鬼的洁癖，严重到她被要求每日都要擦洗书房三回，若是这小鬼一眼瞧去被他看出什么了，又得重擦一遍。

　　素衣就这样坚持了半个月，某一日突然发现自己身子瘦了半圈后，提议再找个婢女来帮衬，被司九月冷冷的拒绝了。

　　呆在司九月的身边的这半个月，素衣觉得自己擦桌子的功夫是愈发顺溜了，连心底骂小鬼的话也顺溜极了。

　　她这乱坟岗的千年怨鬼啊，最后落的给个凡人擦桌抹布的，当然素衣心底完全是当成给这小鬼的棺材盖擦洗。
　　暗骂了几回，心里念叨若是有机会，以后这小鬼的坟头她必是要去踩一踩的。

　　不过面上的功夫做的是极好的，至少在外人看来，作为他的贴身婢女，素衣是和颜悦色，满心欢喜。

　　司九月走哪，素衣亦步亦趋，司九月不多走一步，素衣就绝不多跟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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