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国公府之后

作者:落叶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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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 章


      因天色已晚,夫妻二人便去袁家在东安县附近的别院歇息。

      晚间只剩小夫妻自己的时候,袁淇便悄悄跟贝佳音咬耳朵,给贝佳音抱不平:“娘子祖母规矩真大,为夫头一次见外嫁的孙女还要去立规矩的。”

      贝佳音想起英氏的解释,也是哭笑不得,这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便委婉解释道:“我在家时,还是没有这些规矩的。”

      袁淇顿时心领神会,两人各自歇息。

      贝佳音闭眼躺在床上,白日母亲那些话还萦绕在她心间,令她难以平静。

      贝佳音真的如她这些日子在国公府表现的那样逆来顺受吗?并不是。她自幼随兄长贝伦读书识字,贝伦一个书生,哪里会去读什么女德之类,自然是自己读什么,就随手教给妹妹,便是那山村异志,才子佳人之类的话本,贝佳音也在贝伦那里偷看了不少。

      贝伦也不在意,在他看来,妹妹长大不是嫁给父亲朋友的子侄,就是嫁给自己的同窗,看点闲书,知情识趣一点没什么不好,将来小夫妻月下共读,红袖添香,岂不美哉?

      等贝佳音长大一些,母亲邱佩书才开始教导贝佳音女儿家该学的东西,但她家务繁忙,除了针线教的仔细些,其他的都是想起什么便教什么。贝佳音就在这样充满矛盾的环境下长大,她一方面对才子佳人式的爱情充满向往,一方面又在邱佩书的管教下学习如何做一个贤良淑女。

      嫁入国公府的时候,贝佳音本以为心中那些风华雪月将会被永远埋在心底,等将来年华老去再拿来回味这些年少青春时的幻想。可是她遇到了袁淇,那样几近完美的少年郎君,谁不想与他恩爱一生,白头偕老?贝佳音心中那点被压下去的悸动又冒出头来,所以她会把受的委屈都憋在心里不告诉他,会因为他的妾侍通房吃醋,她就是喜欢这个温柔体贴,貌美如花的郎君。

      委屈隐忍真的会帮助自己在贝家站稳脚跟吗?在贝家的这几日让贝佳音知道不会,袁珍珍不会因为她隐忍就不再嘲笑她,大嫂胡慧云也不会因为她隐忍就放过她,婆母安慧珠更不会因为她隐忍就高看她一眼,隐忍只会被他们变本加厉欺辱。

      隐忍只会让夫君身边的姬妾越来越多,让自己和夫君离的越来越远,变成公婆那样相敬如宾的夫妻。贝佳音不想要那样的日子,她想和袁淇做一对和美的恩爱夫妻。

      贝佳音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熟睡的袁淇,她想独占袁淇,也不想再继续隐忍,她很贪心,她想要的很多,既然穷秀才的女儿都能嫁入国公府,别的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贝佳音下定决心,闭上眼睛靠着袁淇的胳膊进入梦乡。

      第二日一早,夫妻二人才起身往国公府而去。

      两人先去给老国公和孙氏请了安,就往枕文苑去见安慧珠。

      安慧珠此时刚用罢午饭,袁珍珍正抱着她的胳膊撒娇,说想再打些新花样的首饰,胡慧云在一帮相劝,见丫鬟来报说袁淇贝佳音来回门归来,袁珍珍便抱怨道:“昨日娘还说让四哥早去早去,结果拖到如今才回来。”

      安慧珠摸着袁珍珍的头发,示意丫鬟带袁淇贝佳音进来。

      两人进了屋先给安慧珠磕头请安,安慧珠便点头让他们坐下,关心的看着袁淇:“淇哥儿,可是遇上什么事?怎么拖到如今才回来?”

      袁淇回道:“娘,没什么,只是大舅兄言谈风趣,为人可亲,我与大舅兄一见如故,出来就晚了,所以和娘子在别院歇了一晚。”

      “无事就好。”安慧珠看了贝佳音一眼:“我昨夜不见你回来,就担心亲家蓬门筚户,地方那样小,我儿若是要住,不知要受多少苦?幸好我儿知道去别院歇息。”

      袁珍珍也看向贝佳音:“不知四嫂回门可带了什么礼物回来?”

      贝佳音垂着眼睛,也不看袁珍珍:“都是农家土产,不值什么。”

      袁珍珍却不理她,牵着安慧珠的衣袖轻摇:“娘,不如让人抬来看看四嫂家乡都出产些什么?”

      “这成何体统,哪里有小姑子特地去看嫂子回门礼的。”安慧珠淡淡道:“珍珍,你也是大姑娘了,且端庄些。”

      胡慧云马上帮袁珍珍劝安慧珠:“娘,珍珍也是好奇,连我也好奇弟妹娘家出产些什么风物。再说珍珍也快说亲了,在家松快不了多少日子,不如就随了她。”

      见她如此说,袁珍珍又黏在自己身上可劲撒娇要看,安慧珠便点头同意。

      安慧珠身边的大丫鬟彩霞便出门带了两个粗使婆子去抬贝佳音的回门礼,也不算是抬,那粗使婆子力气甚大,一个一手拎一个篓子,另一个抱起剩下的那口小箱子,两人轻轻松松就把东西送到安慧珠的屋子。

      彩霞去开小箱,里面都是些文章字画,也不是什么名家作品,都是贝弘贝斐贝仁闲暇之时所做,连才启蒙的贝伦都有两篇描红在里面。

      彩霞又去掀开篓子盖,一篓上面是油纸包着的蒸饼布料,两块茶饼,最下面还垫了稻草,整齐码着些鸡蛋,另一篓里面是些熏鸡腊肉,还有些应季的水果。

      贝佳音像是被公开处刑一般,脸上火辣辣的烧,她没想到堂堂国公府,连一点体面都不讲,竟当着这么多下人丫鬟翻看新妇的回门礼。

      袁珍珍看到那些熏鸡腊肉,故作好奇:“四嫂这礼真是新鲜,我还从未见过送这些的。莫非四嫂娘家这熏鸡腊肉什么特别?那水果莫非格外新鲜好吃?”

      贝佳音昨夜刚下定决心不再隐忍,此时就准备要与袁珍珍理论。袁淇却先开口:“我昨日吃过,那熏鸡腊肉味道甚好,水果也味美多汁。我知家中不肯随便吃外来之物,等会便让人把东西送去我们院子,我与娘子自己留着吃。”

      袁珍珍“哼”了一声,胡慧云忙打圆场:“四弟妹的回门礼怎么能算外来之物,既然四弟说好吃,不如叫他们送去厨下,明日做了来吃。”

      贝佳音方才被袁淇打断,憋了这半天,此时才开口:“虽然都是乡野之物,我家也是依礼而行,不知是哪里送错出了笑话?让大嫂与妹妹这样新鲜?”

      错倒是没错,此时一般人家回门礼都是些茶饼布料之类的土产,错只错在国公府这些人一双富贵眼,看不起她贝佳音,就是要挑剔罢了。贝佳音心中有数,此时故意问出来,便见袁珍珍与胡慧云讪讪看向安慧珠,不再言语。

      安慧珠到底要脸面,再偏向女儿也不好因为这个处罚儿媳,再说儿子还在一旁看着,总要给儿子些脸面,因此便借口乏了要休息,让他们散去。

      袁淇告了罪,吩咐那两个粗使婆子拿上东西跟着他们一路送回房,见安慧珠不表态,婆子也不敢违逆袁淇,竟真的将东西全部送去点墨轩。

      首战告捷,贝佳音心中快活,回来就对着袁淇道谢:“方才多谢夫君为我解围。”

      袁淇笑道:“这有什么,谁让你是我的娘子,不帮你还能帮谁?”说完又夸奖贝佳音:“娘子刚才应对得当,就是我不出来,想来娘子也不至于吃了亏哭着回来。”

      “你又知道了?”贝佳音红了脸:“这屋里真是到处都是夫君的眼线。”

      “傻话,这本来就是我的屋子。”袁淇斜靠在美人榻上扇着折扇:“娘子以前就是太软弱,才总被欺负,以后像今日一般就好。娘子日后也不要总谨小慎微,该怎么就怎样,你也是这府里的主子,总是忍气吞声像什么话。”

      贝佳音点头应是,心中也有了些底气,她方才回来路上还在担心袁淇嫌她顶撞大嫂,觉得她没有礼教。

      袁淇见她答应,想想又说:“你也别怪珍珍,她年纪还小,这些都是被大嫂挑唆的。大嫂娘家也是大族,如今虽然败落成个破落户,但大嫂总以大族之女为傲,看不上我们小户人家。虽说长嫂如母,可如今母亲尚在,她又有什么架子可摆?若是遇上她太过分,你尽管驳回去就是,大哥那里我去解释。”

      贝佳音见袁淇愿意给自己撑腰,心中更加甜蜜,她亲自沏了茶吹凉送到袁淇嘴边:“夫君辛苦了,来喝杯茶缓缓。”

      袁淇低头喝茶,顺手撩起贝佳音散落的发丝帮她掖回耳后:“为夫为了娘子这么辛苦,不知娘子要如何感谢?”

      贝佳音脸更红了:“夫君说怎样感谢就怎样感谢。”

      袁淇哈哈大笑:“娘子想些什么?不如娘子亲自下厨给为夫做道菜如何?”

      贝佳音便要袁淇点菜,袁淇故作沉吟,末了道:“昨日岳母那道凉拌的菘菜酸酸甜甜倒是可口,不知娘子可会?”

      贝佳音也笑起来:“那菜是星兰切的,夫君可真会选。”

      星兰在旁听了也乐起来,抿着嘴去小厨房切菜。

      贝佳音换了衣裳亲自下厨,拌了星兰切好的菘菜,又将带回的熏鸡腊肉做上几道下酒菜,才让下人端入屋内,自己倒了酒陪袁淇共饮。

      两人挥退下人,自己对着月色饮酒吃菜,气氛正好,守门的翠儿又跑来门外把一封信交给守在屋外的清微:“清微姐姐,外面送来封信,说是给少爷的。”

      清微见信送来的这样急,也怕误了事,忙将信送进去,袁淇接过信看罢,脸色就是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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