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国公府之后

　　袁淇还是有点小脾气的，虽说为了祖父身体不能立刻写信给京里的族老们，但隔几日再有南阳老亲上门拜年，他便敷衍几句，借口还要读书端茶送客。

　　这些人都是些墙头草一般的人物，平日在族长手中讨生活，自然是听族长的。此时来打秋风，见袁淇态度硬起来，他们就先软下来，舔着脸说些自己心中都向着国公府，那日如此这般也是迫不得已之类。

　　袁淇哪里会信他们这些话，大过年虽不好发作，也要不软不硬提醒一下这些人，族中田亩都是哪里来的？以后家中子弟上进又要靠谁？

　　送走这些老亲，贝佳音就打发袁淇去书房温习：“既说是要读书才送走这些人，不如就真去书房读上几篇，左右剩的日子也不多了。”

　　袁淇正想趁过年松快几天，见贝佳音翻着历书算日子，居然不剩几天，忙回书房拿了本《九经要义》仔细研读。

　　如袁淇一般，要县考的书生们此时都在努力读书，袁靖也是同样如此。

　　只是袁靖有些惨，他不敢当着王翠烟的面读书，怕引起她怀疑，只能等半夜王翠烟睡下之后才偷偷在屋外点了灯来看。

　　再说当时为了哄骗王翠烟让她算错时间，他家的年已经提前过完，在王翠烟那里现在都快三月该换单衣了。

　　这几日王翠烟便念叨今年天气怎么如何怪异，三月还这么冷之类的话，袁靖只好自己换了单衣，哄王翠烟说明天气已经暖和，她身体不好所以畏寒。

　　书院过年也不上课，袁靖放假在家，又不能让王翠烟知道，每日一早就背着书箱出门。别人家都在过年，袁靖也不好去打扰，只能往城外找个背风处，自己搓着手用功读书。

　　他穿着单衣，几日下来就有些发蔫，只好把棉袍藏在书箱里等出门再穿上，回家再灌上一大碗姜汤。

　　好不容易等书院开学，袁淇与郭璞就见到袁靖瘦弱不堪，风吹既倒，脸色青白，两个黑眼窝，看人都要眯缝眼睛。

　　袁淇见他如此，就劝：“立竫这样怎行？这般下去熬不到县考，人就先垮了。”

　　郭璞也道：“二师兄还总劝我要爱惜眼睛，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如今看人便要眯眼，再过几年要如何是好？”

　　袁靖也只是苦笑，他自家事自家知。他天赋一般，除了读书刻苦，并没有其他优点，和其他几个天赋极高的师兄弟根本没法比，秦韶也是因为看他刻苦才肯收他做弟子。

　　蹉跎到今日，袁靖方能在别人的帮助下，瞒着他母亲偷偷去应考。只是这次想方设法哄骗过他母亲，如果考不上，下次又要如何？

　　如此一来，除了苦读，争取能够早日高中，还能怎样？

　　三人边走边说，夹着细雨的冷风吹过，袁靖便“阿嚏阿嚏”起来，郭璞见袁靖如此，忍不住问：“二师兄身体如此不好，到时要如何应付县考？”

　　袁淇看袁靖穿的单薄，担心他家中贫寒，舍不得多穿几件，便问：“立竫怎得穿的如此单薄？可是手中银钱不凑手？”

　　袁靖只好将缘由解释给他们听，郭璞更担心了：“如今连衣服都不敢多添，到时进考场要穿几层单衣，岂不是更容易露馅？”

　　袁淇也担心袁靖如此下去病得更重，便出主意：“立竫不如想个借口，告诉你娘要出远门，到书院或者我家去住几日，熬过这些时日，等考完再说？”

　　袁靖也知自己如此下去不行，只是还要照顾母亲，根本走不开。

　　袁淇见袁靖犹豫，就知他担忧什么，把事情揽下来：“立竫放心，到时我派两个话少老实，脾气好些的婆子去照顾你娘。无论她骂什么，只管叫那婆子忍着，一声不吭给她洗衣做饭照顾她。”

　　袁靖知他母亲只是骂人，论身板却动不了那些婆子分毫，也就答应下来。

　　只是找什么借口才能让王翠烟不会阻拦？

　　袁靖思虑良久，去寻他大伯袁司帮忙，袁司供袁靖读书十几年，如今听他终于愿意瞒着王翠烟去考学，心中快慰，一口答应下来。

　　没过几日，袁司便挑袁靖在家的时间来到袁靖家，告诉他说自己要去外地拜访一位好友，要袁靖去书院请几日假，跟自己去见这位好友。

　　王翠烟闻言就哭泣起来：“难道要我一人在家？哪有这般亲戚，明知别人家中母亲如此病弱，还要带人家儿子出远门的？”

　　袁司顿时头大，撂下一句：“你不过就是身子弱些，吃饭穿衣样样做得。别人家的孩子到这个年纪都当爹了，你却连门都不叫立竫出，这是要拖累他一辈子不成？”就带着下人出去袁靖家的小院。

　　袁靖忙送袁司出去，袁司见王翠烟没有追出来骂他，松口气：“我能做的也就这些，只是此时天寒地冻，你离了家要住去哪里？不如去我家里住？”

　　袁靖婉拒袁司，说要去学院借间空斋舍住几日，也好在书院藏书楼多看些书。

　　袁司见袁靖已经拿定主意，也不强求，叮嘱袁靖：“我方才虽那样说，但你母亲这样，到底还是找个人来看着才好。可惜我家中下人你母亲都认得，怕他们说漏嘴不敢派来，你可有人相帮？”

　　袁靖将袁淇的安排一一告知袁司，袁司见他们都安排好，才放心：“如此就好，改日我叫下人做几件厚实的单衣连同考篮送去书院，你只管好好用功。”

　　袁靖谢过袁司，目送袁司带着下人走远才回去家中。

　　王翠烟见袁靖回来，含泪问：“你是真的要去？”

　　见袁靖点头，王翠烟便哭骂：“你这畜生，不孝子！扔下这样病重的母亲在家，自己跟着有钱大伯去逍遥快活！”

　　“大伯说要派下人来照顾你。”袁靖知道王翠烟最不乐意什么，故意转开话题：“你是愿意大伯家的人来，还是袁家老宅的人来？”

　　“你这不孝子，叫他们来，趁着你不在悄悄害死我不成？”王翠烟哭天抹泪：“你就乖乖在家陪着我又能如何？”

　　折磨这多年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袁靖再孝顺心里也有怨气，听王翠烟又要开始，冷声劝她：“娘，你把我拘在家中，既不肯让我考科举，又不肯让我出门见识一番找条活路。我们娘俩就要这样困死家中不成？”

　　王翠烟听他这样说，顺手拿起门边竹竿向袁靖劈头盖脸打来：“你居然忤逆亲娘！”

　　袁靖护住头脸，跪在那里任由王翠烟手中竹竿打在背上。

　　第二天一早，袁靖也不顾当日休沐，早早背上书箱出门往袁家老宅而来。

　　袁淇此时才起来，正在洗漱，听闻袁靖来了，便匆匆梳了头来书房见他。

　　袁靖便将昨日之事一一说了，并请求袁淇让他在这里住一晚，好等明日去书院。

　　袁淇应下，命凌安去叫几个丫鬟婆子给袁靖收拾间屋子出来，又看向袁靖：“立竫一早便出门来，肯定还饿着肚子，不如一起用些早饭？”

　　贝佳音在屋中听闻袁靖来了，还要住一晚，想起前几日袁淇说要选两个老实话少的婆子去照顾王翠烟，就和李嬷嬷商议起来：“夫君前几日已经答应下来，如今袁师兄离了家，我们人也该选出来派去才好。”

　　李嬷嬷道：“我们自京城带来的婆子都是忠心可用的，随手挑两个手脚灵巧的去也就是了。”

　　“我也知道他们都是忠心可靠的，所以才不落忍。”贝佳音看向屋中伺候的这些人：“袁师兄家中那样，派去他家办差总要受些委屈。不如叫他们自己商议，自己主动要去的，回来多发两个月的月钱。”

　　“还是少奶奶心善。”李嬷嬷夸奖贝佳音。

　　秋霜出门去下人住的小院问那些婆子谁愿去，不一时回来，身后跟着彩霞和两三个粗使婆子。

　　秋霜脸上带了些惊讶：“少奶奶，我去时，彩霞不知怎么混在那些婆子里用早饭，听我去问，就说她愿意去。”

　　贝佳音看向彩霞：“可是有人欺负你？让你一个大丫鬟挤在粗使婆子那里吃饭？”

　　彩霞忙道：“少奶奶，没人欺负我。只是我一人用饭怪孤单的，和他们一起用热闹些。”她说着又解释：“我听秋霜来问有没有人愿意去照顾生病的远亲，就想单去两个婆子，若有什么连个拿主意回来报信的都没有，就说我也去，好歹看着。”

　　这话说的也有些道理，毕竟还算是亲戚，王翠烟若犯起病来，粗使婆子力气再大也不好对她动手动脚，而彩霞是府里夫人赐下来的，对这样的远亲倒是能拿主意。

　　只是彩霞身份上有些不妥，哪里有通房丫鬟跑去主人远亲兄弟家帮忙照看兄弟母亲的？贝佳音想到此处，就为难起来，叫星兰去袁淇那里打探。

　　袁淇正与袁靖用早饭，凌平小心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传话，袁淇听罢随意道：“这有什么？既然彩霞本人愿意，就让她去。她也算是个聪明人，跟去看着也好。”

　　袁靖听他们说什么去不去，就猜他们在商量去照顾自己母亲的人选，便问：“海清可是在为我母亲的事情为难？”

　　“这有什么为难的？”袁淇摆手让凌平退下：“正要与立竫说，我这里有位长辈身边的大丫鬟，平日聪明伶俐，行事也算妥帖。如今听说你娘的情况，自愿带着婆子前去照顾。不知立竫意下如何？”

　　袁靖听闻心中大喜，行事妥帖的大丫鬟，自然比只知道闷声做事的老实婆子强，这样他母亲闹起来，也能将他母亲挟制住。

　　因此袁靖一口答应下来：“如此，便多谢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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