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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秦素吃了顿从来到这个村子后最美味的一顿晚餐，她满足地摸了摸肚子，看了眼正在收拾桌子的周丽红，突然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周丽红收拾碗筷的手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赶紧低下，小声说道：“自己投河自尽的。”
秦素点点头，与她预料的差不多，在人间滞留的鬼魂不是死于非命便是自杀而死的。
死于非命的鬼魂因死得突然，或心中不甘或死得太过惨烈，心有怨气，死后便是厉鬼化身。而自杀的人因阳寿未尽，没到寿限不能去投胎轮回，魂魄被困在死亡的地方，直到阳寿已尽，方能去投胎。
若想要提前去轮回转世，只有一个办法，便是找一个替死鬼。
这个替死鬼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而是需要与鬼魂有相同的生辰八字，且命格相差不大的人，才能蒙混过关，否则即便可以离开束缚她的地方，也是没有资格投胎的。
说白了就是找一个和自己命格差不多的人，来代替自己受过。在特定的地点遇到这样一个人，几率不足万分之一。因此，周丽红已经死了二十多年，才遇到虎子这么一个，已经是不知道撞了什么狗屎运，又怎么可能放过他，若不是秦素横插一脚，她现在说不定已经去投胎了。
似乎是知道她心中的想法，秦素轻笑一声，道：“你真以为天道是那么好糊弄的吗，天下子民千千万，若是能被你这么个小小的水鬼给哄骗了去，那这世间得乱成什么样子？”
周丽红抬头对上她的双眸，心下一凛，对她的话已经信了一半。
秦素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像你这样不遵循天道规则，难道没想过以后会有什么下场吗？”
没有继续交谈下去，秦素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去收拾吧，便不再理会她了，反正她现在已经在自己手里了，就算心里还有想法，也要先问过她同不同意。
秦素来到自己的书房，拿起桌子上雕刻了一半的木头，继续雕刻起来。
她打算再给温楚做一个平安符，上次送给她的那一块是秦素醒来后雕刻的第一块符篆，由于不熟悉工具，又多年不碰刻刀，手生，再加上当时她体内所含灵力并不多。因此给温楚的那一块有点粗糙，无论是在刀工上还是在灵力方面都不能令秦素满意。
秦素这人做事认真，不做到尽善尽美，她会一直惦记着这件事，直到事情完美解决才能真正从她这里翻篇儿。
所以她不惜将修炼的时间挪出一部分，用来雕刻这个平安符。
秦素手上这块正在雕刻的木头并不是什么名贵的木头，就是她在院子里顺手捡的一块普通的松木。
昨天她突然想到要给温楚重新做一块平安符，一低头便看到脚边的这块松木，大小用来做符也尽够了，她当时心念一动，便将这块松木捡起来，准备用它来做平安符。
刻完最后一刀，秦素打量着手中的木雕，还算满意。已经完成的木雕，丝毫看不出昨天还是一块毫不起眼的松木，此时已经变成小巧一块，正静静躺在秦素的手掌中，发出莹莹的白光。
秦素拿起刻刀轻轻在木雕的不同位置点了几个点，那层笼罩在木雕上的白光顿时消失不见，全没进了木雕中。
秦素将制作完成的木雕放进一个盒子里，想着等哪天给温楚送过去。
做完这一切，她便起身回到卧室，盘腿坐在床上，微微阖上眼，开始修炼。
天微亮，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的时候，秦素便从修炼中醒来。如今她还只是练气阶段，没到辟谷期，只能算是一个凡人，正常的三餐还是要吃的，不然像她以前那样一坐就是几十年上百年，她怕是已经又走了一个轮回了。
早餐依旧是周丽红准备的，周丽红手艺不错，秦素吃得很满足，她不是一个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只要做饭不是她这种水平的，她都没什么意见。
吃饱喝足的秦素，心情很好，看到乖顺地站在一旁的周丽红，起了点拨一下的心思，便问道：“你当初为什么要跳河自杀？”
周丽红鬼影一僵，眼珠子隐隐泛起一丝红，明显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秦素见她这副模样，随口道：“若是你不愿意说，那便不说。”她并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人，不管对人对鬼。
原以为周丽红不会对她讲她以前的事情，不过出乎秦素意料的是，周丽红开口了。
二十五年前，周丽红那时候已经二十三岁，经过媒人介绍，认识了小坡村的一个男人。那人家里虽然不是非常富裕，但模样是真俊俏，周丽红一眼并看中了对方。
周丽红虽然长得并不出色，但她的学历却不低，高中毕业又上了几年大专，一毕业便在镇里的小学当了小学老师。
当时的老师在农村人眼里可就相当于铁饭碗，工作轻松不说，老了还有退休金，那是人人都羡慕的好工作。
因此说媒的人一说周丽红的情况，男方那边马上就答应了。周丽红的父母本来是看不上男方的，在他们眼里，那男人除了脸哪里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家庭条件不好也就罢了，那男人也没一份正经工作，那女儿去他家还不是要养着他？
这哪是找男人，这是找小白脸养着吧？
无奈周丽红坚持要嫁，当父母的也不能硬拦着，当时周丽红因为上学的缘故，年龄也不小了，在农村，普遍的结婚年龄小，像周丽红这个年纪的，孩子早就能满地跑了。
于是两家就这这样结了亲。
刚到小坡村的头几年，周丽红和那个男人相处的还算不错，公婆对自己也没得说，她觉得婚后生活能过成这样已经很完美了，只除了一样，她婚后五年一直没有怀孕。
这让她越来越焦虑。
她父母和公婆这边一直让她放宽心，孩子会有的，只是缘分还没到，缘分到了自然就能怀上了。
有了两边老人的宽慰，她渐渐不再那么焦虑，但回过神来的周丽红却发现，她的丈夫回家的时间
越来越晚，问起来，他也只是敷衍几句。
周丽红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慢慢地男人开始接连几天不回家，周丽红也变得越来越暴躁，没过多久，她终于听到了最不期望听到的话。
“我们离婚吧。”
周丽红疯了。
她开始闹，无休止的争吵，她开始跟踪男人，学校也不去了，工作丢了，周丽红现在想想，她那时候可能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周丽红闹过后，变地越来越沉默，因为她那时已经很少能见到男人的面了，但凡见面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男人甚至动了手，周丽红被对方使劲一扯，便飞出去一米远，她和男人结婚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他的力气能有这么大！
周丽红只觉得小腹剧痛，一看身下见了红，当即愣在那里。
还是旁边拉架的公婆发现了将她及时送到了镇上的医院，当医生告知周丽红流产的时候，周丽红只觉得浑身的精气神仿佛瞬间被抽走了。
“从那天以后，那人就再没在我面前出现过，只时不时来一个电话，催着我离婚。那时候我每天都能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死了多好，死了就解脱了’‘死了真好’这样的话，一直反复不停地在我耳边重复。”
“有时我甚至能看到床头站着一个人，就那么一直看着我，盯着我。”
“然后你就跳河了？”秦素问道。
“当时路过那条河的时候，我只觉得腿脚已经不受我的控制了，心里一直回荡着那句‘死了真
好’，等回过神来，我已经在河里淹死了。”周丽红现在想起当时那种身体好像不受自己控制的情况，就觉得浑身发凉，如今她已经是鬼，怎么会不知道当时她是做了别人的替死鬼！
“所以你就也想找个替死鬼，你好早日解脱？”秦素饶有兴趣地问道。
“……对。”周丽红确实是这么想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被困在这个地方几十年，对那个男人的恨早就消磨地差不多，她只想快点脱离这个地方，即便下辈子投生成畜生，她也愿意。
“做畜生？那你可当不了。”秦素轻笑一声，“自杀之人相当于一种另类的改命方式，你这一生本应该受的苦享的福，你应尽的孝该还的债都因为自我了结而未完成，前世的因后世的果，你前世种下的因本该这世还清，但你却在未了结因果之前便死了，你这是在逃避你本该承受的一切，
也算是逆天改命了。”
周丽红一愣，她从未想过这么多，。这么多年来，开始几年她在想着怎么报复那个负心的男人，后来发现怎么也离不开那个她死去的地方，那时她想的是怎么摆脱困境，让她早点去投胎。但是……
“但是我是被引诱的，被别人当了替死鬼，怎么能算是自杀？！”
秦素慢悠悠点燃一颗倒流香，轻轻放到雕刻精美的香炉上，白色的烟雾缓缓流淌，没一会儿，树根雕刻成的假山便多了条小瀑布。
“你若没有心存死智，那鬼又怎么会找上你？”秦素反问道。
“天命不可违，你看，即便是死了，你也依旧要被困在这里，过完余下的寿限才能去投胎，下辈子再继续还你的因果。你若真的找了个替死鬼来替你受过，你不仅欠下了被你害死之人的因，你还欠了天道的因。自己寻思寻思你会有什么后果。”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谁欠谁，若有，那好吧，还。
秦素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称攒道：“你茶泡的不错。”
周丽红下意识接道：“我爹喜欢茶道，我从小跟着学了一点。”说完便愣在原地。
她有多久没想起自己的父母了？十年？还是二十年？
不记得了。她父母一生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她死了，他们老了，谁来给他们养老送终呢？
这么想着，想要回去看看的心怎么都抑制不住，周丽红欲言又止地看向秦素。
秦素依旧慢慢啜饮着自己手中那杯茶，“提前把午饭做好再走。”
周丽红欣喜若狂，她冲秦素连连拜了几下，飞快地朝厨房奔去。
秦素也站起身，朝书房走去，边走边念叨：“还算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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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跟我走吧～～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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