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赔给你

　　第一节课是英语课，这个学期他们换了一个新的英语老师，还会担任他们的新班主任。
　　荀墨从包里拿出昨天晚上预习好的英语书，放在课桌右上角，准备先给新老师留一个好印象。

　　原来的英语老师是个温和的女老师，对所有人都很好，也不怎么发脾气。
　　可惜她回家生孩子了，才换了新的老师。
　　荀墨还有点怪想她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分钟才正式上课。

　　她揉了揉眼睛，昨天的噩梦让她没怎么睡好，这会又开始犯困了。
　　她趴了下去，准备趁老师来之前先眯上一会。

　　荀墨刚把头搁在小臂上，眼皮还没合上，就听见有人发话了。
　　“同学们，同学们，安静一下。”

　　这来的还真早。

　　荀墨忙撑起身体，坐得端端正正。
　　讲台上个人像是二十多岁的一个男老师，面相不凶，看着还挺有干劲。

　　“同学们，早上好。我是你们这个学期的英语老师，和也是你们的新班主任。”
　　“还没打铃，没事，吃早饭的同学可以继续吃，我就是先来和你们聊一聊。”

　　一个平易近人的老师。
　　荀墨给新老师打上标签，刚挺直的脊背悄悄软了下去，趴在桌面上。

　　“既然咱们是第一次见面，我就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徐，你们叫我徐老师就行。”
　　“我刚研究生毕业没多久，教了几年书，这还是我第一次当班主任，没什么经验，还请大家多担待。”

　　一个积极性高，热情，也挺开明的一个班主任。
　　荀墨又给新老师贴了个标签，打了个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新老师上任惯例的演讲。

　　“新的学期，我刚接手咱们班，又是新的老师，就要有新气象。”
　　“我决定啊，把咱们班的这个座位给换一换。”

　　荀墨：“……”
　　江子依：“……”

　　不止她们俩，一向以闹腾著称的八班一听到这个消息，沉默了片刻后，集体炸了。

　　大家经过一年，好不容易和前后左右混熟，抄作业的聊天的都刚找好伴，突然说要换位置，这谁受得了。
　　江子依瞬间哭丧着脸，转头看向荀墨：“墨墨，我不能没有你啊。”

　　其实荀墨说不上有多喜欢江子依。
　　虽然她们俩作为同桌，关系确实比别人更熟一点。
　　但是她总隐约地觉得，江子依并不是特别地亲近她。

　　荀墨自认为是个还算是个挺讨喜的性子，基本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她都能玩得好。
　　但是江子依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她虽然每天都笑眯眯地和你说话，但你就是能感觉到她和你之间的一层隔阂。
　　就像刚才，她和你说话的感觉，就像是端着的，刻意表现给你看的，而不是自然流露出来的。

　　不过一年下来，通过无数次的结伴上厕所和对作业答案，她也已经习惯了江子依的存在。
　　突然换位置，她也不适应。

　　班长推了推眼镜，带头替同学们问了话：“老师，怎么换啊？”

　　徐老师笑眯眯道：“我是这么打算的，我们作为一个班的同学啊，就要学会互帮互助。”
　　“这个学习好的同学啊，就要多帮帮学习差的同学，才能一起进步。”
　　“我决定按上学期期末成绩来，班级第一和倒数第一坐，班级第二和倒数第二坐，以此类推。”

　　他话一说完，班级里沸腾得更加厉害了。

　　江子依一边把书从课桌里拿出来，一边小声嘟囔了句：“我可不想和倒数坐……”

　　荀墨皱了皱眉。
　　她上个学期期末班级排名第三，压在她前面的分别是她跨越不了的两座学神大山，谢泽和江子依，这个她知道。

　　但是上个学期倒数第三是谁来着？
　　荀墨从来没看过五名往后的排名，所以根本不清楚。

　　其实她倒不是在意同桌水平，和谁坐不是坐，都一样学习，不分什么高低贵贱。
　　但就是怕遇上非常不好相处的人。
　　她好不容易才花一年时间和江子依搞好了关系，再换，又得重来，累都累死了。

　　徐老师拍了拍桌子，不顾下面的一片怨声载道，接着宣布他的计划，“来，咱们第一节课不上了，就给大家换座位。我带了上个学期的成绩单来，我给你们念念。”

　　“老师，别——”
　　“我们自己看，别公开处刑！”

　　徐老师放下了成绩单，笑眯眯道：“行，那你们上来看吧，我都给你们标好了，看一眼就知道。”

　　荀墨坐在靠窗位置，不方便出去，加上一股脑儿冲上去的人多，顺口道，“子依，你上去的时候帮我看一眼。”
　　“行。”

　　为了不挡着同学们看成绩单，站到教室最后去的徐老师依旧笑眯眯的，“座位你们就自行分配吧，第一节课就尽量分好，不耽误下面数学课。”

　　荀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慢吞吞地理东西，一边等江子依回来。
　　她其实对自己的座位挺满意，不怎么想动。
　　第三排靠窗，既不显眼又舒服。

　　只是不知道她的新同桌想坐哪儿，两个人坐一块，也得照顾别人想法不是。
　　荀墨觉得自己一向很有牺牲小我的精神，就等江子依告诉她人名，去找对方商量商量。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约间觉得，所有看过成绩单下来的人，都不约而同向她投来了无比同情的目光。

　　荀墨：“？”

　　等到江子依下来的时候，她看荀墨的眼神，也变得相当微妙。
　　她半蹲下来，一边把所有的书都塞进包里，一边拍了拍荀墨的肩膀：“墨墨，保重。”

　　“怎么了？”

　　江子依抿了抿嘴，像是在考虑怎么告诉她这个残忍事实会比较不伤到她的心。
　　“上学期的倒数第三……”

　　“是我。”
　　程图南拎着一个略显沉的书包，垂下眼看着这一桌的两位小姑娘，礼貌开口：“我坐这，谢谢了。”

　　荀墨手里拿着的书“啪叽”一下掉在地上。

　　江子依也对程图南有点忌惮，她应了一声，以迅雷之势抱起一叠东西，再把自己包背走，去找自己的同桌了。

　　程图南看了两眼她的背影，顺手把书包挂到椅背上，接着弯下腰，替荀墨捡起她掉的书递给她：“你的书。”

　　“……谢谢。”
　　荀墨硬着头皮接过书，把它重新塞回课桌，有点局促不安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其他人还在商量位置的事，而程图南干脆利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导致现在还剩下大半节课的时间可以留给他们干坐着。

　　徐老师适时插话：“已经换好的同桌可以先聊聊天，熟悉熟悉啊。”

　　荀墨僵硬地转过头。
　　其实她也没原来这么怕程图南了，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奇妙境况。
　　不过既然老师都发话了，那她是不是该先稍微表示一下，好歹给大佬口头上接个风洗个尘。

　　程图南察觉到她紧张兮兮的视线，侧过头看向荀墨。
　　他在心里轻笑了一声，脚勾着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凑近她一点，赶在还在酝酿打招呼的荀墨前开了口，“新同桌，熟悉熟悉呗？”

　　荀墨差点儿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她后背贴着墙壁，眨了眨眼，努力给大佬和自己想共同话题，半天开了口：“你选这个座，是不是因为江子依坐过？”

　　程图南：“……”
　　荀墨：“？”

　　程图南用一种像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她，笑出声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变态一个人？”

　　荀墨当然很想说是，但是为了不在成为大佬同桌第一天的情况下就光荣牺牲，她还是拼命摇了摇头。

　　程图南按了按圆珠笔，有点漫不经心：“你不是喜欢这个座么？”

　　“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收拾东西的速度，就差把‘别让我走’四个字写脸上了。”

　　荀墨怔了两秒，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谢谢。”
　　大佬，还是挺细腻的一个人啊。

　　程图南没再多说什么，荀墨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什么话题。
　　两人持续尴尬的沉默气氛半天后，前桌来人了。

　　江子依和白故。

　　江子依上学期考了第二，而考倒数第二的就是白故。
　　按她的说法是是考语文的时候睡着了，等她一醒来就交卷了，而她才写到文言文阅读理解第一题。

　　这个缺心眼也是荀墨的朋友，知道了自己和江子依坐一桌后，还挺乐呵的，拉着她就到荀墨的面前坐下了，动不动就想回头和荀墨搭话，也不在意荀墨旁边坐的是校霸程图南。

　　在第三次把转过来的话痨白故打发回去之后，荀墨突然心里一动。
　　“那个，你是不是挺后悔，自己没考差一点的。”

　　荀墨刚刚和白故聊天的时候知道了，她和程图南的成绩就差了三四分，一道选择题的事。
　　换言之，程图南多错一道题就能和自家女神坐同桌了。
　　荀墨还真的挺替他可惜的。

　　程图南沉默了两秒，转了下笔，声音依旧懒懒散散：“没有，挺好的。”
　　他瞥了眼好像比他还惋惜的荀墨，不觉多了两分笑意，“这不是为了要照顾照顾你吗？”

　　荀墨上一次见到他这么笑，下一句话就是让她帮个忙。
　　她下意识缩了下脖子，果然，程图南又开口了。

　　“礼尚往来，那你也照顾下我呗？”
　　“这节课下了，跟我走一趟。”

　　荀墨：“……”
　　这句话的杀伤力堪比，放学别走，小树林见。
　　生活果然还是对她这个弱女子下手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