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流月缓归矣

　　“你知不知道，我想抱你都快想疯了，总觉得你不愿意。”月影脸抵着白羽琳头顶的头发，说地轻柔而深沉。

　　白羽琳直觉得脸上身上都是暖暖的。原来一个人的内心变化了，连一些举动的气息也会相应改变。

　　这个时候的他，比十余年前两人相爱时还要温柔，还很会照顾她的感受。

　　这么多年过去，两个人都各自经历了伤痕累累，那么多的事，起因或者加重都是源自感情。

　　“以前你受的苦太多了，多到我无法想象。以后你的事，要记得......还有我。”

　　白羽琳柔声说着，头靠在月影的脖颈间，脸上微红。熟悉的被他抱着的感觉让她很心安，但以往的时候，他都是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

　　以前那些时候，她都以为他不爱她，而只是为了惩罚她霸占她，固然心里满是抗拒和悲伤。

　　到后来她才明白他那时的心境。而现在，她对这个男子的情意更是心知肚明，她也就不再遮掩自己的感情。

　　听到她的话，月影手臂动了动，将她揽得稍微紧了紧。

　　“真的吗？”

　　“真的。”

　　天空上的霞光越加灿烂，美到炫目。破镜重圆的恋人紧紧靠在一起。

　　两人又寂静了一会儿，空气中都有着暖暖的味道。

　　“以后我们两个人有遇到什么事，都和对方说好吗？两个人一起去面对。”白羽琳轻声道。

　　月影略一停顿，忽然间松开了手，看着白羽琳的眼睛：“所以，有些事你能如实告诉我吗？”

　　“你还没告诉我，你之前到底遇到了什么，我们的孩子为什么会死？”

　　白羽琳没料到他忽然提起这一点，脸色蓦地一白，退后了一步。

　　月影抓紧她的手臂，急道：“你别慌，我只是想知道事实，你不是想我们两个一起面对所有的事吗？”

　　白羽琳怔怔看着他，眼神开始不定，摇了摇头。

　　“到今天你还是不肯说吗，这种事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承受着？”月影忽地声音加大。

　　白羽琳脸色更白了，下一个瞬间，又被他抱在怀中。

　　“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一想到你受了那么多苦，心里就撕扯地很痛。既然你不想说，那就不说吧。”

　　白羽琳沉默着，身子微微发抖。月影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许久之后，白羽琳才稳住自己的情绪：“不是我不愿意和你说，我只是不愿意再想起。那个人，是我一个曾经特别要好的朋友。到后来我才发现，我了解的她只是她的其中一面。我到现在还不愿意相信，当时的那个人就是她。”

　　“好，以后都不提了。”月影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让我再好好抱你一会儿。”

　　此刻，霞光到了最绚丽的一刻，满天都是瑰丽的艳红。

　　白羽琳看着那片霞光，恍恍惚惚地看到那个绝色的女孩正在迷醉的霞光中笑盈盈地看着她，口中轻启：“毛毛！”

　　她心中猛地一震，瞧着那片动人心魄的美，心里有些地方仿佛重新拼接了起来。

　　那个灿若霞光的女孩身在天边，恍若神妃仙子，笑靥如百花绽放。

　　白羽琳看着看着，嘴角动了动：“真美啊......”

　　抱着她的男子听到她的话，也仔细去看了一眼山头那边的霞光。

　　流光溢彩，艳丽不可方物，仿佛有神仙马上要莅临人间。

　　他看了一眼，回过头，开始端详自己怀中的女子，细细看着她的眉眼和脸颊，细到她的每根眼睫毛，鬓旁的发丝、脸上的肌肤纹理，脸上浮起幸福的微笑：“是啊，真美......”

　　那样的笑容在以往冷漠阴鸷的那张脸上，显出非一般的动人韵色，震撼地无声无息。

　　还是那张脸，但灵魂已然变了。和深爱的人在一起，同时，那份深爱也被回应了过来，他感到何等的幸福。

　　白羽琳撇着头呆呆看晚霞，也微微笑着，是释然的笑。

　　她忽然间明白了。

　　她心里还是很喜欢那个女孩，不过只是以前的她。就算后来的小夕有多么让她震惊甚至恐惧，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那个她生命中遇到的，天真无邪、无与伦比的女孩。

　　女子眼中恍惚的光逐渐消去，眼睛中变得神采扬扬，犹如注入了一汪温柔盈盈的泉水。

　　既然痛苦的事已经过去，那么就该放下心里头的执念，好好处理接下来的日子。

　　她心里永远会铭记那个温暖的小郡主。那些美好的过往，都真真切切存在过，她无法将它们一并抹去。现在的她已与小夕分道扬镳，那她就该忘了那个后来见到的声色俱厉的宫装女子。

　　她终于回过头看向月影，抿嘴浅浅甜甜地笑。

　　月影看到她久违的明媚笑容，怔了一怔，眼神越加迷离沉醉。

　　白羽琳秀靥白里透红，稍稍一紧张，脱口而出：“很晚了，我们、得回去了。”

　　抱着她的人一动未动，她又要说话，突听他喃喃问：“你说的和我一起生活，到底包含了哪些？”

　　白羽琳不知道他问话的意思，微红着脸：“这个还能包含哪些？”

　　“你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月影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天来的疑惑：“我感觉，你还在抗拒我。”

　　“我哪有......”白羽琳声音轻得如同梦语，她感到月影抱着她的力度又紧了紧，他的唇刚好在她的额际，气息热热。

　　“明明有。所以我才很害怕，什么都不敢。”

　　听到他的话，她心里一动。

　　月影顺着她的头发往下缓缓滑下去掌心：“我这些天又开心又有点失落。你真真切切地陪着我，以前我都不敢奢望有这么一天。可是，我总感觉你还在抗拒我。如果说一起生活指的只是朝夕相对，那这对我来说，还是很折磨。”

　　“你到底在说什么？”白羽琳打断他的话，假装不明白。

　　月影又紧了紧环抱，嗅着她身上沁人心脾的气息，微微有点无奈：“我都说那么明显了，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白羽琳干干脆脆一答。

　　月影又是一怔，轻哼一声：“秀色可餐。”

　　白羽琳突地身上一抖。

　　“只给我看着，可是却不能......”他的声音如棉花一般绵软，在预示着什么。

　　“小桃这么晚还没看到我们，会不会着急啊？”白羽琳冷不丁打断他的话，微微推开他，脸上已红霞透透。

　　月影看着她的表情，重重呼出一口气，神情有点复杂。

　　白羽琳抓着他的手臂拉了拉：“快回去吧，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

　　月影无奈笑了笑，心道：最起码还是再次抱到她了。

　　*** ***

　　等两人回去后，小桃已做好了热乎乎的饭菜。

　　在这深山中，吃的尽是些野味，却也是人间难得的珍馐。这般清简的日子，几乎完全可以忘却外面的世界。

　　三个人的餐桌上，三人神情各异，都稍稍各怀心意。

　　小桃暗自里眼神溜来溜去，观察两个人的反应。她看到白羽琳眼神有点不定，并且一抬眼看到月影的眼睛时脸上红晕又会添上几分，于是嘴角泛起得逞的浅笑。她怕笑意太明显，只好刻意用大碗遮着。

　　今天的晚餐，比以前时候要来得静一点，小桃却更开心了。

　　等到终于吃过了饭，小桃嚷了一句：“大哥哥，今天先麻烦你收拾下了！”然后一把拉过白羽琳进东边屋。

　　月影无奈看向小桃和白羽琳的那间小屋，神情有一闪而过的落寞。

　　小屋内，白羽琳脸颊红红。方才的吃饭中，她感到自己身上还尽是月影的气息，耳边尽是他温柔地快要化掉的声音，心里有点乱。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意思，可她拥有过之前那么不愿回忆的记忆，心里头总是会莫名其妙地产生别扭。

　　不知道是不是心底里还在对他多次的强行占有而存在怨气。那个腹中死去的孩子，一直是她无法言说的痛。

　　这时，小桃逼近了白羽琳的脸，有点小坏坏地喊道：“姐姐！”

　　白羽琳蓦地回过神，眼神动动：“小桃......我有话和你说。”

　　“先让我问你几个问题。”小桃笑嘻嘻地，开始有点盘问的架势。

　　“哦，好。”白羽琳抿抿嘴，她想和小桃说这点心事，不知道小桃能不能体会她的心情。

　　“抱过了吗？”小桃突问，满脸含笑。

　　白羽琳有点噎住，睁大眼睛，终于意识到后，微微一窘，而后轻轻点点头。

　　“亲过了吗？”小桃紧接着又问，一脸探究的表情。

　　话音一落，白羽琳脸上的绯红陡然更盛，急忙撇开：“什么啊，小桃你小姑娘家的......”

　　“有没有，有没有！”小桃看她想走开，开始转圈兜住她想去睡觉的势头。

　　“没有！”白羽琳小小生气地一回嘴，“桃娃娃，我要先去准备睡了！”她带着红红的脸色去睡，心口浮气略重。

　　这一边，剩下小桃喃喃自语，仰头，又挠挠下巴，似乎是不敢相信：“什么？没有亲啊......”

　　“真是！计划好失败！咋回事啊，大哥哥死过一次之后，这两个人都变得这么木讷了吗？”

　　小桃开始原地蹬脚转圈：“真可气真可气，都这么多天了！”

　　过一会儿，小桃大声嚷出一句：“不行！明天你们还是得去，再看一次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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