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流月缓归矣

作者:醒醒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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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 章


      “你天赋异禀,悟性极佳,在同一辈人中更是出类拔萃,似乎这生来就是为了剑术一样,自然有很多人想当你的师父,都巴不得能对你指点一二。”

      听着这些无关紧要的话,被夸赞的少年眼神无任何起伏,倒是十分无奈:“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虽是你师兄,但只是家族中的同门师兄而已。我知道你还有个独一无二的师父,那人才是你真正敬畏的人,那个人对你的武功只指点了几次,就已经对你受用一生了。”

      乘风忽地变了神色,眼眸深沉起来:“你,知道?”

      有关于那个人的事他向来对人闭口不谈,想不到还是显露了。

      当年的他只不过才十一二岁,但对那个人的记忆却尽在昨天,一闭眼,就能联想到那人的所有。

      记忆中,那是个十足的怪人,不仅面容枯槁面相很老,声音也十分嘶哑沧桑。但奇怪的是,那人内力深厚到不可估量,行动亦是迅捷凌厉。他的双手虽布满伤痕,满是刀枪火棍留下的痕迹,但指关节硬朗,孔武有力,万分灵活,并不像一个老者,倒像个盛年男子。

      除了这些,最奇怪的还是那双眼。

      整张面容也只有那双眼睛是活的,幽深不可见。

      他一直觉得那人很是古怪,却说不出到底怪在哪里。总觉得那眼神里有某种莫名的强烈情感,如道道利刀。

      在小时,他一看到那个人的一刹那,就知道他与所有人都不同。

      真正的高手,无须出手,只要站在那,就有一股万分凌人的气势。小小年纪的他惊呆了,纵使身在江湖有名的武学世家,纵使见过无数武学大家,他的心中也认为只有眼前的那个人才可以被称为真正的高手。

      而那个人看到他瞬间的眼神,也让他永远忘不了——充满了震惊和打量。

      他一直不明白他当时那眼神的含意。

      “做我徒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那个怪人低眸看着他,眼中复杂,难掩炽烈神色。

      “以后永远遮上面罩,不让别人再看到你的脸,谁都不行。”

      小小的少年虽想不通这点,也当即答应,这无端由的要求完全被心中一股热烈到澎湃的兴奋给压得无影无踪。

      从那天起,他就跟着那个人学了武,也从那天起,他就戴上了面罩,从此不示人真面目。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人指点了他之后,出现的次数却是极少,第一年三次,第二年两次,之后两三年才出现一次,总共指点的次数竟没有超过十次。

      为此,他的心中很是遗憾,对那个人充满了疑问,但久而久之变成了一股愤恨。那怪人离他始终有着距离,一度让他怀疑那人的真实存在性,是否只是自己的梦境,而教自己武功的只是一缕飘荡的游魂。

      他们从未有过交心,除了见面第一次时的慰问和让他永远戴上面罩这个嘱咐,从未有过一次关于授武之外的谈话。

      对于这些,他一直没有和别人提过。

      乘风的师兄面上一笑:“好像自从你拜了那人为师之后,你就从此戴着这个面罩了。难道,这和他有关?”

      乘风猛地瞥眼过来,带着十足的怒气,“我可从来没有叫过他师父。”

      言语之下,并没有否认那人的推测。

      “你怎么好像对你那个师父怀有敌意啊。”乘风的师兄双臂交叉,探究似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又听到“师父”这个敏感的字眼,乘风心中怒气陡张,手臂一提曲指成风,迅速形成一个风球,往那男子方向就是一个劈掌,同时冷冷道:“不要把这两个字加在他身上!”

      乘风的师兄急急回避少年满含怒气的攻击,略显狼狈,忙道:“好了好了,你一发火就是这样打打打的,其实我是来提醒你,你没发现他每次来见你之后都会往西而行吗?你可以按这个线索去查探查探。虽然你不说,我知道你很在意那个人。”

      正在气头上的乘风一听此言论,惊讶自己内心底的心事竟然堂而皇之地浮到了表面,更是愤怒,当下一剑一掌齐齐使出。他不知道这是为了抗击对方,还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某些东西。

      那人依旧不挠,继续激起他心中的情绪,“你表面不承认他是你的师父,但却那么听他的话。他说戴面罩你就戴,一戴就是六七年,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很奇怪吗?难不成他是嫉妒你长得太俊了?哦还有,这个掌法估计也是他的对不对?”

      乘风的招式随着他接二连三的话而显得更为凌厉。

      “哎你别生气嘛,本来你长成这样就该遮上脸,不然估计你屁股后面会跟上很多小姑娘,甩都甩不掉!”

      “我说不打了啊!”最终,那人大声嚷,满头大汗,表情略带委屈,“你也太凶了吧,拼命来打我,敢情把我当成了你那个不负责任的师父了吗?”

      话音一落,那两道厉剑一样的的目光又射了过来,那人直看得一个哆嗦,“好吧好吧,我不说师父这两个字了。但......你的心事也藏得太深了吧,对其他人一个字也不说。小时候的你多可爱啊,自从十几岁开始,就慢慢变得不那么可爱了。”

      “别说话!”乘风这时候已被迫收起了怒气,严肃道,“我感觉到附近怪怪的。”

      昏暗的树林另一处,一列黑衣人潜伏在葱茏的树上,与黑夜混为一体。

      “这里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讲武堂,高手如云,月使让我们找的那个女的,会不会有可能在里面?”

      黑暗中,有一黑衣人低沉着嗓音,声线说不出的诡异,犹如鬼魅。

      另一个声音回道:“我刚查探过,好在他们今晚人很少,我也算溜得快,否则估计难以脱身。我估计里面的人肯定有人知道那个女人的下落,本想抓来一个问问。”

      “月使说过不能打草惊蛇,你要是敢忤逆他,知道下场吗?”

      方才的黑衣人不再回话,似乎是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那个女的?”

      有人轻蔑一笑:“陈年旧事。不过,我们也不好过问。照他那种残狠的作风,不知道会怎么去折磨一个女人。”

      话罢,一干人等发出诡异的笑声。

      这些黑衣人几句谈论之后,忽地有道道剑气从前方飞来,登时齐齐上掠,犹如黑天蝙蝠,在月下泛着恐怖的影子。

      “你们是什么人!”黑暗中前后飞掠过来两个身影。

      空悬在上空的十来个黑衣人齐齐看过来,让前头的蓝衣少年悚然一惊。

      每个黑衣人整个头部都被罩在黑布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只看那双双眼睛,直让人看得脊背生凉——那是完全没有生气的眼睛,可怕地如同恶灵,在夜色下,眼球泛着唯一的白。

      少年眼中的惊讶很快退却,换之以兴奋的神色。他一跃至空,飞身持剑上冲。

      后面的那男子连忙提醒:“等等,他们好像不简单!”话刚脱口,乘风已经冲至那群黑衣人处。

      顷刻间,淡凉的月下开始了一场恶斗。

      不一会儿,混沌的夜色下掠过一个白色的身影,白羽琳已循着剧烈的打斗声赶到了这儿。

      她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瞠目结舌,突然间脱口:“乘风?”

      她即刻起身飞到乘风身边,还没来得及辨别是什么状况就忽地肩膀一阵剧痛,身子急急下跌。

      乘风抽空看了一眼,不知道要说什么,回头声音一提高:“他们是辟天教的,快去叫人!”

      白羽琳面色唰地一白。辟天教三个字如三击重锤猛地敲在她心上,脑袋嗡嗡作响。

      她没有立刻回身,而是观察着黑夜中的那些黑衣人,眼中颤动。

      这段时日,接二连三地接触到与他有关的东西,今日,竟然连他的同教中人也遇到了。

      这到底是在预示着什么?

      “你们讲武堂的姑娘还有这么木的?”在另一处激斗的乘风师兄突发疑问。

      “把这些人往讲武堂方向引吧。”

      “不要!”战意正盛的少年强硬地回道,眼中满是兴奋。

      他从小勤奋练武,却一直处在一个受着保护的环境中。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在心里开始慢慢排斥那种环境。

      他进讲武堂,不仅是为了耳听八方,得以精进武学,更是为了脱离原有的环境。

      这样,才有可能将来有一天打败那个人。

      黑衣人见来人中的这位剑术惊人,十来个人也占不了上风,互相之间对了对眼神,用腹语对话:“讲武堂果然厉害,不能再靠近了。”

      受伤在地的白羽琳眼中神色剧烈动荡,如丢了魂,一点也顾不着受伤流血的肩膀。

      而这时候,她突然发现乘风的招式中隐隐有些许熟悉的影子,更击中她的,是他咻然间的一次出掌。

      她心中猛跳了一下,终于起身。月色下,她的表情苍白而复杂,左肩至下一片红殷。她咬着嘴唇,握着双剑的手发着抖。

      乘风看了一眼她,见她没有回讲武堂,而是点足跃起,看样子是要过来加入战斗,当下一声短暂的怒气:“你!”

      这时候,有几个人闻声从讲武堂方向冲了过来。几个黑衣人一看不妙,开始飞速撤离。

      “你们没事吧?”冲过来的人中有人问。

      “都不要再追了,白姑娘受伤了!”

      虽然那声音在远距离下已轻如细蚊,但对那队黑衣人而言却是万分清晰。

      “姓白?就是刚才那个女人?”黑衣人之间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下神色。

      “我没事。”白羽琳面色惨白,也不去捂流血的手臂,而是摇摇晃晃地走到乘风面前,“乘风,你......你可否告诉我......你师承何处?”她话还没说完,身子就摇摇欲坠,立刻被旁边的人扶住。

      乘风还沉浸在方才的战斗中,似乎很是不甘,忽地听白羽琳如此问他,眼中神色微微一变。

      白羽琳微微喘着气,满脸期盼,乘风满是疑惑地看了一眼她,并不回答,静默地走开,要独自回讲武堂。

      白羽琳颇感失望,抬头瞧了瞧那队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心中塞满了那个人的身影,意识逐渐地迷离。

      一行人回到讲武堂的时候,白羽琳以借口推脱了他人,自身一人进屋清洗伤口。

      第二天一大早,芙茹和凌小姐就冲进了她的房间,你一句我一句地表示听到昨晚的事后有多震惊。

      辟天教虽是人尽皆知的邪/教,但初次离得这么近还是感到点点惊悚。看来,讲武堂周围也是布满了危险。

      两人争先恐后地要帮白羽琳换药包扎,白羽琳看着忙忙碌碌吵吵闹闹的她们,心中有暖流淌过,淡笑着道:“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凌小姐一边给白羽琳包扎一边口中念叨:“我得和乘风加紧多练习,才能保护芙茹。”

      在一旁的芙茹立刻反驳:“小姐,哪有你保护我的事,是我保护你才对!”她刚一说完,脑袋上又被大力地一刮。

      凌小姐瞪着眼,一手叉腰,“你的意思是说你的武功比我厉害喽?”

      “没没没,小姐,我哪有你的十分之一啊!我是把你当心肝儿!你出来的时候老爷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把你照顾好了,所以我得格外上心。”

      “我是需要被照顾的人吗?”凌小姐的声音更大了,“老子不需要!老子就喜欢打架!”她当即抬腿踩在凳上,言语之势比粗莽汉子还霸气。

      看着这对说着说着又互相对起阵来的主仆,白羽琳不禁觉得好笑,阴霾的心情消了大半,连肩膀上的痛也少了很多。

      她一开始不习惯她们的这种相处方式,后来才觉得这两人是完完全全的真性情。她们的情谊早已远超主仆,更胜姐妹,她甚至觉得她们这种冷不丁又吵起来甚至打起来的架势,很是可爱。

      这对主仆说着说着就打出去了,双双留言:“白姑娘好好休息啊!”

      白羽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等她们离去后,宁静下,她的神色又复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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