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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08
假期剩下的时间里,阮云梦完成了一项对她来说,堪称浩大的大工程——她网购了墙纸,将宿舍两边的墙,一点一点,都贴了起来。
彻底完工的那一天,她拍了两手的白色墙灰,站在了宿舍中间,环视上方素净的蒂芙尼蓝,突然就有一种置身于别样空间里的感觉——好像是科幻里的色彩。
劳动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排山倒海般的饥饿感。她看了眼这个月的生活费,放弃了继续叫外卖的打算,稍稍收拾了下自己,打算下去食堂走一圈。
还是假期,就连食堂,也只开了两三个窗口,两个戴着厨师帽,穿着白制服的打饭阿姨,站在窗口后面聊着天。她无意于要在这里吃饭,干脆就打包走一碗南瓜粥,又拎了个土豆饼。
走时看一旁私营餐饮的老板在做章鱼烧,平时队排老长,今天果然例外,门前食客寥寥无几,她于是赶紧下单一份,打算带回去犒劳自己——虽然比起外卖费也相差无几,但,总归是辛苦了好几天了嘛,她安慰自己。
两手拎了食盒,也算是满载而归了。快到公寓楼下时,她正思考着,待会儿该拿哪部剧来做下饭背景,就听见背后有人喊:“嘿,阮云梦!”
公寓楼前四季常青的香樟树,在路边投射下浓密阴影,企图为树下站立的年轻人,遮挡白日里最后一点余晖。
“高子洋?”她有点意外,他怎么又来了?
“嘿,还好,还记得我嘛,就怕几天没见,你就给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高子洋兴高采烈地走了过来,递给她一只打有白色蝴蝶结缎带的纸盒,“这个给你。”他笑。
“这是……”她疑惑。
“我家阿姨做的糕点,你尝尝。”
男生爽朗的笑,是比秋日暖阳还要明媚的存在,只可惜,她无动于衷。
“我不能再要你的东西了,”她没有接,反而这样说道,“你还是拿回去吧。”
高子洋脸上的笑容一僵,继而是更加灿烂的笑:“没关系的,我不要你什么。”
他明明很聪明的一个人,却只学会了钻牛角尖。
她定定地看了面前这个高出自己大半个脑袋的男生,思索半晌,还是将手里的那盒章鱼烧递了过去:“那,以物换物吧。”她说。
高子洋面上欣喜:“真的吗,这真是给我的?”要不是手里还拿了装有糕点的盒子,他只怕都要抓耳挠腮了。
阮云梦不由得笑,再次往前伸了手:“真的,快拿着吧。”
他一面伸手接过装有章鱼烧盒子的塑料袋,一面看了她,笑:“你该多笑笑,你笑起来更好看。”
他一说这话,阮云梦顿时便敛了笑意:“我,我先上去了。”她后退一步,又想起一事,“啊,你等我一下,上次的保温桶……”
“那个不急,”高子洋依旧笑着,“回头再给我吧。”视线扫过她手里拎着的饭盒,“你先上去吧,不然晚饭该凉了。”
阮云梦弯了弯嘴角,算是告别。才要转身,又被他叫住:“等等。”
他上前两步,一双含笑的眼睛,直直盯了她的脸,空着的右手,跟着就要抚摸了上来。
她下意识地就要躲开。
“别动。”他轻笑,温热的手指,抚过她的耳垂,“这里,沾了点白灰。”他将手指举到两人面前。
一定是下午贴墙纸的时候,不小心沾上去的。她有点尴尬,热意从面颊泛去了耳垂,不难想象,她的一张脸,现在有红到什么程度。
能看得一清二楚的高子洋,第一次见到她脸红,又是意外,又是高兴,情急之下,自己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啊,对不起,我刚刚……”他现在比较更不好意思了。
阮云梦却觉得好笑起来:“那我先上去了。”早点走,也好破解这份奇怪的尴尬。
进了公寓大厅,她没忍住回了头,果然高子洋还站在了那里。大概是没料到她还会看过来,明显是惊了一下,继而抬了手,冲她挥了挥,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真傻。她想。
可就是这般傻的人,还会费心思,在糕点盒上,打个缎带蝴蝶结。
又傻,又天真浪漫。
才进了电梯,楼层键都还没来得及按下,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就振动了起来。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这几天,每到这个时候,孟云泽都会给她打上一通电话。她也很有骨气地,一个都没接。
等出了电梯,振动也就停止了。她掏出钥匙开门,却不防手机又振动了两下,这回是微信。
“半个小时后到你学校。”
来自孟云泽。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给她发的第一条微信。
她立在了半开的门口,看了已经暗下去的屏幕,有些失神。
这食堂打包回来的晚饭,她是吃,还是不吃呢?
半个小时后,孟云泽的车到了阮云梦的公寓楼下,宿管阿姨正倒垃圾回来,看见他,竟然还记得,笑着打招呼:“来接妹妹啊?”
他礼貌地笑:“是啊,明天最后一天假了,带她出去遛遛。”
话音刚落,就看见从大厅里,袅袅婷婷,走出来他的“妹妹”。她今天一件拼色吊带裙,是很青春的鹅黄底色,点缀不规则方块,靓得很。
宿管阿姨跟她迎面走过,笑:“你哥哥啊,待你可是真好哇。”
她无法苟同,只有微笑。
“去哪儿?”带上车门后,她开门见山。
孟云泽缓缓开了车:“不是说,想看日落日出的吗?”
她从车窗里看出去,晚霞已映红了大片的天。
“你确定,这还能看得上日落?”她手指了外头天空。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智商收到了侮辱,孟云泽抽空瞥了她一眼:“今晚去别墅,先住一晚,明早起来看日出,晚上再看日落。”
顿了顿,他又问:“后天有课?”
这倒是给她问倒了。掏出手机来,又看了回课表安排:“下午两点的专业课。”
“那就住两晚。”他点头。
她这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拍了副驾座椅:“我没带换洗衣服。”
“知道你没带,”他淡定地继续开着车,“我已经都准备好了,就在后座。”
她探头去看,果然,两只白底印了黑色英文的纸袋子,正安安静静,待在了那里。
“别担心,”他又安慰,“都已经洗过了。”
这分明就是他的预谋,还是百分百吃定了她的预谋。她转身坐正,赌气地抱了胳膊。
“怎么,”孟云泽见她又不说话了,问,“不喜欢?”
她侧头去看了车窗外,闷闷地答:“不是。”
想了想,又转回去对了他:“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
看她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他憋了笑,点头:“你问。”
她看得出来,他没把她这个即将要说出口的问题,当回事。但她还是要说。
“我先跟你说好,这个问题,你可以现在就回答我,也可以以后再来告诉我答案。”
孟云泽再次瞥了她一眼:“好。”
她深吸一口气:“你现在这样对我好,是觉得愧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出校门上马路,孟云泽停车让直行车辆,也正好,考虑她的这个问题。
是愧疚吗?有的吧,但,也不全是。或者可以说……
“行吧,你以后再来告诉我吧。”阮云梦没耐心等他,干脆又坐了回去,“现在,我来问点你好回答的吧。”
“这算什么?”他如释重负地笑,“媒体采访吗?”
“需要跟您的助理预约吗?”她反应很快。
他摇头,笑着:“你不用。”
“那这特权,我可就要无限期地使用了。”她专制地宣布。
“那我先问你,会和梅丽医生结婚吗?”明明是很八卦的问题,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显得十分正经。
孟云泽摇头:“不会。”
“恋人?”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要是中意她,高中就下手了,还用等到以后?”
她很满意他的这个回答,抛出了下一个:“那,你怎么看徐奕彤?”
他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她叫徐奕彤?”
她摊了手:“那天你们俩在楼下,说得那么大声,聋子才听不见吧。”
他想起,他好像是有叫过徐奕彤的全名。
“一个小妹妹。”他答。
她立马又问:“你究竟有几个妹妹?”
他反问:“你希望我有几个妹妹?”
她翻了白眼:“最好一个都别有。”
“至少法律意义上,还是有一个的。”他纠正道。
她双手合十,闭了眼:“感谢法律。”
“为什么要感谢法律?”他好奇。
她无声地笑,嘴角边漾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感谢法律,解除了你我先前的关系;感谢法律,使你和徐奕彤有了我们先前曾有的关系。”
他听得绕,不由得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不懂。”她一言以蔽之,有些事情,还是只有女人才懂女人的。
“好,我不懂。”他略显无奈地笑,“那么,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的大媒体人?”
“最后一个问题,”她收起了脸上笑意,定定看向了他,“这十年里,你都没有想过,要去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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