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婚

　　名悦住院第三天的时候，远在天漓的李大伯和伯娘突然来了医院，见到他们，名悦挺意外的，但又想，应该是姐姐想接他们到城里来住一段时间吧。
　　李大伯和伯娘带了很多土特产以及土鸡蛋过来，两人虽然已经头发花白了，但精神看上去还不错。
　　“大伯，伯娘，你们怎么来了？”
　　“你姐姐叫我们出庭作证……”
　　“老婆子，你乱说什么？小晚，你别听你伯娘说，我们是想进城里看看，玩一下，过段时间就回去了，得知你住院的事，就过来看看你。”李大伯打断伯娘的话，还瞪了她一眼。
　　伯娘一下子不说话了，隔了一会儿，才小声嘀咕，“小晚和小慕又不是外人，我怎么就不能说了。”
　　“反正叫你少说话，总没有错。”
　　“好好好，现在是在外面，都听你的，行了吧。”伯娘说，说完又笑呵呵地看着名悦，“小晚啊，我给你带了些土鸡蛋，你现在就是应该多吃些鸡蛋，这样小孩出生之后会更加聪明，记忆力也会更好。”
　　“我知道的，伯娘，谢谢您。”
　　“谢什么呀，都是一家人，我跟你大伯没有孩子，你姐姐就是我们的孩子，你是她妹妹，自然也是我们的孩子。”
　　“是呀。”李大伯也说，“你爸妈去得早，我们理应照顾你们两姐妹的，可你姑姑不放心将你们姐妹都交给我和你伯娘，就只让我们接养了你姐姐，不过，现在你们都已经平安长大，你爸妈在天之灵应该也放心了。”
　　“大伯，我有些事情想请教您，不知道能否借一步说话？”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慕北突然说。
　　李大伯看了他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那小悦，你先和伯娘聊聊天，我跟大伯出去说点事情。”慕北对名悦说。
　　“知道了，大伯腿脚不太好，你找个地方坐着说吧。”
　　“嗯，有什么事情就打我电话。”
　　见她点了头，他才带着李大伯出去。
　　“小晚，我看小慕对你挺好的，他人也蛮细心的。”伯娘说。
　　“他……有时候蛮啰嗦的。”
　　“有的人，只有遇到那个对的人才愿意啰嗦，换了旁人，恐怕他们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伯娘，我们不说他了。”听伯娘说起慕北，她其实还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小钟还和你姐姐在一起就好了，可惜……”伯娘叹了一口气。
　　“伯娘，世界上好男人还有很多，姐姐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放心了，可你姐姐说，她跟那个姓杜的也分手了，现在又是孤家寡人了，她都快三十了，我能不担心吗？”
　　“那位杜先生比我姐大了十岁有余吧，我看他也不适合姐姐，分了也挺好的。”况且，姐姐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杜常正才跟他在一起的。
　　“我看她就是平时对别人太凶了，现在都没人敢追她了，现在又要打官司闹上法庭，以后都没人敢要她了。”
　　“伯娘，没您说的那么夸张，以前别人不也觉得我凶嘛，好多人都怕我呢，我现在不也嫁出去了？”
　　“希望是这样吧。”
　　伯娘虽然不说了，但眉眼之间流露出的依旧是担忧，其实，名悦又何尝不担忧呢？可姐姐自己的事，还是要她自己想通的好。“伯娘，要不，你再跟我说说我爸妈的事吧，我还想听。”
　　“这事啊，你大伯不让我多说的。”
　　“为什么不能说？”
　　“他担心我说错什么，摊上不好的事情。”
　　“现在不一样了，不会有人敢对您一家做什么了，您就跟我说说吧。”
　　“那我就再说一些吧。”
　　“那您先喝杯热水，润润嗓子。”名悦递给她一杯水。
　　伯娘喝了一口水，就说，“你妈妈原本家境是不错的，你外公是做生意的，不过，后来出了点事情，就破产了，破产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病得很重，在你妈妈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了，你外婆在你外公走后，就改嫁了，开始几年还给你妈妈寄点生活费，后来自己又有了孩子之后，就对你妈妈不闻不问了。”
　　“那我妈妈后来就一个人生活了？”
　　“是呀，她读书读得早，读的是五年制的小学，她成绩好，还跳过几级，十八岁就大学毕业，出来教书了。”
　　“那我妈妈的亲戚，都没有跟她联系的吗？”
　　“这个我不知道，应该也挺少联系的，我没见过有什么亲戚来找过她。”
　　“那您跟我说说我爸跟我妈结婚时候的事情吧。”
　　“他们结婚的时候，也没有大办酒席，就请了比较亲的亲戚和家族里的人，摆了十来桌的样子，办酒那天，你爸爸被灌得酩酊大醉，被人抬着进洞房的……因为这事，你妈妈好几天都没理他。”
　　“我爸怎么这么实诚？别人灌他，他都不知道拒绝吗？活该我妈妈生他的气。”
　　“是啊，不过他也是人生第一次当新郎官，没有经验，只知道一股脑地高兴，人家敬他酒，就来者不拒，进了洞房躺得跟个死猪一样，还是你妈妈忙前忙后照顾他。不过，你妈妈耳根子软，他哄了几天又哄好了，两人日子过得蜜里调油的，周围邻居都羡慕呢。”
　　“听上去，真美好……”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他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吧？然而，没有如果。人的一生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环节出了错，就会出现越来越多的错误，直到人生被颠覆。
　　“是啊。”伯娘也感慨，“如果他们生在现在这个年代，就不会吃那么多亏，不会想讨个公道都那么艰难，那个时候，没有点关系随便遇上一点事情，就天塌了一样……哎，我说这个做什么？都过去了，你们现在过得好，他们应该也放心了。”
　　“没关系，伯娘，您就继续说吧，我想知道我爸爸怎么突然没的，也想知道我妈妈为什么会变成后来那个样子。”她记得的关于小时候的事情虽然不多，但知道母亲是个极其温婉的人，伯娘口中的母亲，也是很温柔知性的，林培青却将她逼上了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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