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记

　　程小乐看范晴不说话，不知她在想什么，就试探地说：“你如果不敢对他说，我可以去见他。你放心，我知道这事儿是我不地道。他就是打我一顿，我也保证不还手。”
　　范晴叹了口气，情绪低落地说：“他不会打你的。他是最有风度的一个人。我从来没见过他发脾气。都是我对不起他。”
　　程小乐听出她对钱大卫仍然有感情，心里一阵发酸。但他对自己说：程小乐，谁让你喜欢上了有男朋友的姑娘，这就是你该受的。
　　他又想了想，说：“如果你是对我有什么顾虑或者不满，你告诉我，我会尽力去解决。你相信我，只要你也喜欢我，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范晴把脸转向一边，轻轻地说：“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你太风流了。”

　　程小乐没想到她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他诧异地看着她：“我怎么风流了？是因为珠珠吗？我承认我是跟珠珠好过，可是我和她分手已经很久了。之后她再找我，我没有一次答应过。再往前就是上大学给人当备胎的时候了。我也老大不小的了，就算交过几个女朋友，也不能算风流吧？”
　　“可是你连在上海都有女孩子缠着你……”
　　“你说芊芊？你当时在场，我可是没跟她怎么着。她给阿良介绍了虹姐，那笔生意养活了阿良大半年呢。我对她客气点不算过分吧？”
　　“那她为什么喜欢你？”
　　程小乐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就算她对我有点意思，这难道也算是我的错？我看魏总还有点喜欢你呢。大冷天非要巴巴地等着你来了才拍……”
　　“你胡说什么呀。”
　　“你怎么突然就觉得我风流？”程小乐突然醒悟过来，他问：“谁跟你说我风流？你见到谁了？”
　　范晴终于说：“我去帮阿良选木偶，在后台看见了珠珠和她的朋友。”
　　范晴把当时的情景描述了一遍。程小乐说：“我知道了。短头发的是乔然。你相信她了？”
　　“我不想相信。可是我想了想，你确实就是带我出去拍照，总对我说一些让我胡思乱想的话，让我天天想着你。我一直以为你对我是不一样的。我一想到你对别的女孩子也这样，我就受不了。”
　　范晴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你现在说喜欢我，我也相信你。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哪天又腻了，转身就走了。我没你那么拿得起放得下，我也不想冒这个险。总之，我们今天的事，你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程小乐打断她：“我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程小乐忍着怒气，想了想，恳切地说：“范晴，你听我说，我和珠珠分手的事，我稍后会和你解释清楚。我不去虹姐的活动，是我确实不喜欢那些场合，而且我也受不了看见你和他在一起。这些模特都是经纪公司临时派的，北京那么多模特，我不知道谁会去，我也不关心。至于乔然那些鬼话，我一个人说了你也不信，我现在当着你的面跟她对质清楚——”

　　他拿起手机，打开免提，拨了个号码，只听对方懒洋洋地“喂”了一声。程小乐怒道：“乔然，我是程小乐。你今天在我朋友面前胡说八道，说我到处跟女人搞暧昧，我跟谁暧昧了？你有本事一个一个说清楚。说不出来，你就是造谣诽谤，你就当着我朋友的面给我道歉。”
　　乔然也不示弱：“你还有脸提？你开车接Cindy去拍片，还让她坐副驾。珠珠生气你还说她无理取闹。你的副驾上坐过多少女人？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好，这就是你说的第一个。我跟模特拍片时让她们搭我的车，还让她们坐副驾。第二个呢？”
　　“你手机里那么多女人电话，说是拍片联系用。问题拍完了你也不删啊。珠珠让你删你不肯。她偷偷删了你还说她有病。这事儿我没说错吧？”
　　“行。我不肯删工作联系电话里的女人。这算第二个。”
　　“你跟薇薇和露露她们几个出去拍外景，一路对她们献殷勤。别人拍十分钟的片子你拍半小时。中午吃个麦当劳都是你一个个问清楚了去买，进餐厅还给跑前跑后开门，惹得那几个女的到处说你懂事有风度。珠珠生气你就说她没事找事……”
　　“这是第三个，我拍片慢，我给女生在麦当劳点餐端吃的，还给她们开门。你接着说。”
　　“我记不清你那么多烂事。你怎么对珠珠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撩得珠珠倒追你，一提结婚你就分手……”
　　“我跟珠珠的事儿你就别掺合了。你还有别的料没有？你再想想，别漏了点什么。”
　　“你有病吧程小乐？”
　　“说不出来就这样了啊。”
　　程小乐挂了电话，然后对范晴说：“你都听见了？”

　　范晴简直目瞪口呆，不能置信地看着他：“就这些事？这就是她们说的搞暧昧？”
　　程小乐无奈地说：“对。就为了我让别的女的坐副驾就跟我吵。没事就查我手机，是个女的就让我把联系方式删了。对女生礼貌点也不行。总之她意思就是我对别的女的就得横眉冷对。问题我当时的工作确实是跟女的联系多。我以前不想说这些，毕竟我也是个男人，哪能跟人家分了还到处说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
　　范晴疑惑：“她为什么这么在意这种事？”
　　程小乐说：“我跟她就是工作拍照认识的。她说最开始喜欢我，就是觉得我帮她拍照特别有耐心，而且赶上去郊区时，我让她搭过车，她跟我聊天觉得我懂的挺多的。所以她对别的模特跟我拍片坐我车就特别介意。”
　　范晴看他一眼：“你是挺会给姑娘拍照的。也挺会聊天的。”
　　“我拍照认真那是工作，我拍你们同事拍魏总也都没糊弄啊。要说聊天，是，我是知道怎么说话不招人讨厌。但说真的，也就你愿意没完没了地跟我聊。珠珠一开始觉得我挺酷的，但她其实对我说的都没兴趣，她连我爱听的歌都觉得难听。她没事喜欢看韩剧，天天抱怨我不浪漫。”
　　“你还不浪漫？”范晴意外：“我都觉得你浪漫得过分了。”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被我带着去跟自己作品拍个照就觉得浪漫？珠珠理解的浪漫一半是花钱一半是让我为她受罪。一年搞出几十个节日纪念日，我都得当众送花送礼物，又要贵又要难买送的方式还得有惊喜。半夜三更我正要睡觉，她让我去便利店给她买一个什么零食。说家里的都不想吃。买了就是宠她对她好。不买就是不爱她。”
　　“那你去买了吗？”范晴好奇。
　　“我没给她买。她就哭。然后吵架。这种事隔三差五就来一次。后来她催着要结婚，我不想这么过一辈子，也不想耽误她，就要分手。她就问我是不是有了别人，我说没有，只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这下可好，本来她所有朋友都觉得我配不上她，珠珠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我怎么就觉得不满意？肯定是惦记别的女人了。就骂我渣男。”
　　“那你当初为什么追她？”
　　“我没追她。当时好多有钱的男的追她，她偏偏对我主动，总约我出来。后来她说喜欢我，我也就动了心。我承认也是因为她漂亮，而且有个漂亮女朋友也有面子。但是这事儿咱俩谁也不能说谁吧？你……”程小乐突然有点不敢说了。
　　“我什么？”
　　“你不是也找了个长得好看对你主动的吗……”程小乐鼓足勇气说。
　　范晴一怔，发现程小乐没说错。当初她喜欢钱大卫，也是因为他长得帅，而且对她主动。
　　“那你什么时候就不爱她了？”
　　“其实真在一起了没几天就觉得不对劲了，我发现不是她长得漂亮我就总能无条件高兴。我也努力过，也跟自己说，可能习惯了就好了。但越过越难受。我承认是我当初没想清楚就跟她在一起。但是跟她分手以后，我一个女朋友都没有找过。直到我遇见你。我觉得我从来没遇见过像你这样哪都让我喜欢的姑娘。后来我发现我喜欢的你也都喜欢，我说什么你都高兴。我每次和你在一起，都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我就想，我这辈子，就想和这么个姑娘在一起。”

　　范晴只觉得程小乐把自己的感觉也说了出来：其实她从来也没有具体去想程小乐到底有什么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喜欢的他也喜欢，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很开心。她就想总和他在一起。

　　程小乐看她不说话，又说：“我知道你总觉得我有点没正形。有句话本来我不好意思现在就说……但你要是怀疑我对你没诚意，只要你愿意，我今天晚上就上我爸妈那儿把户口本拿来。等星期一民政局上班，咱俩就去领结婚证。你财产全都可以公证，我财产一样也不公证……”
　　范晴打断他，小声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又是领证又是公证的。我总得先跟他说清楚，把戒指还给他。”
　　程小乐愣住了，盯着她：“你同意了？你同意跟他分手了？真的吗？”
　　范晴点点头。
　　程小乐大喜，连声问：“你什么时候跟他说？现在吗？你打电话给他还是去找他当面说？要我陪你去吗？”
　　“他明天一大早就飞欧洲，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睡了。我总不能现在大晚上去逼他分手。等他从欧洲出差回来，我就跟他说：我想清楚了。这样他也比较容易接受一些。”
　　程小乐问：“你不能打电话跟他说吗？”
　　“我答应过他，如果要分手，我会当面跟他说清楚。我今天和你这样已经很不应该了。我总不能做得太过分，大老远的打个电话就通知他分手。”
　　“他什么时候回来？”
　　范晴烦恼地说：“他说大概三四周。他就是因为要出差才急着和我定下来。我要是不去那个活动就好了。”
　　程小乐心里恨了一声，心想他人不在，手段还不少。他想劝范晴别再拖着，可看范晴一脸为难，他又不忍心给她太大压力。他对自己说：最多一个月而已，他隔着上万公里，她的人她的心都在我这里，没什么可怕的。

　　这一晚两人哪也没去，就在程小乐家里，饿了就吃他做的三明治。他放音乐给她听，给她看自己收藏的玩具和以前拍的建筑照片。两个人说了好多好多的话。以前他们总是不敢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思，很多话想问不敢问，想说又不敢说。此刻两人不再有顾忌和隔阂，把以前的很多小心思都说了出来，越发觉得相见恨晚。想到差点因为误会错过，两个人又都有点后怕。

　　范晴问他：“你说要去海边工作，你要去哪儿？”
　　程小乐坦白说：“我根本没想好。到时候随便找个海边待一阵子。我只是想赶紧离开北京，要不然我怕我总控制不住自己去找你，然后看着你和他恩爱的样子受刺激。”
　　范晴埋怨地说：“你以后就算跟我生气，也不能这样一走了之。我觉得这太可怕了。”
　　程小乐就吻她，说：“你放心，除非是你心里有了别人。否则我这辈子就赖着你，哪儿都不去了。”

　　时间转眼就到了深夜。范晴要回家，程小乐不让她走，说：“都这么晚了，你别走了。别忘了你明早还答应请我吃brunch呢。正好早上起来咱俩一起去。”
　　“我什么都没带……”
　　“有什么可带的？我这儿有没开封的新牙刷，洗发水什么的你可以先凑合用我的。如果你用不惯，我现在就带你去711买套新的。那儿应该有些好点的旅行套装。”
　　“我没那么娇气。我用什么无所谓。”范晴看着他，突然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
　　“你不是最讨厌半夜三更去便利店了吗？”
　　程小乐一愣：“这是生活必须品……”
　　“那要是我也想吃点什么呢？”
　　程小乐认真地想了想，笑了，他说：“我就会觉得，你从来不乱指使人，既然你都说出来了，一定是特别想吃。说不定你还不舒服，我怎么可能不去买，肯定会再问问你还要不要别的——”
　　他叹了口气：“我现在算知道了，乔然她们骂我，确实也不算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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