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弟子异闻录

　　沁宁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窗外下着霏霏细雨，初生的芭蕉在雨水中静默着，蝉的声音听不到了，乌鸦的声音也听不到了，沁宁如同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虽然身上已没有任何的不适，心却还笼罩在病中的阴翳之中。
　　坐在床边照顾自己的，是方卿玖，此刻他正慢慢地吹着滚烫的药，打算一勺一勺喂沁宁喝下去。
　　沁宁从卧榻上坐起来，推开窗，只见长安城的朱雀红瓦，都笼罩在朦胧的雨雾之中，别有一番迷蒙之美。长安城还是那个烟雨古都，人却已不再是旧人，燕祈对自己的年少欢喜，想来就如这雨雾一般，注定会慢慢消失吧。若是，若是自己没有对他动心该多好，就不会有今日这般伤心欲绝。
　　“我晕倒之后，燕祈来过吗？”沁宁抱着最后一丝念想，问道。
　　“没有，他这时候应该在西市的茶坊，陪晴岚姑娘听戏呢。”方卿玖如实回答。
　　沁宁终究还是忍不住，掩面而泣，回想起昨日在书房里燕祈说的话，冷漠地推开了方卿玖递过来的药，说道：“你走吧，以后有什么事，让蓝儿转告我就好，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你这是怎么了？”方卿玖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没什么，我只想一个人待着，你出去吧。”沁宁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把头搁在上面，静静沉思着，一头水墨似的长发披散在肩后，平添了几分哀愁，方卿玖有些心疼，小心翼翼地说道：“教主有事要我转告你。”
　　“你说吧。”
　　“教主说，前些日子荻花宫中去了一位客人，他请求教主帮助，他说他会杀了燕祈，但是这个罪名希望教主能帮他背负。作为交换，他会一心一意帮助教主完成大业，他愿意提供朝廷的所有兵力部署。”
　　“是谁”沁宁虽然心中万念俱灰，听到此事关乎燕祈，还是忍不住过问了。
　　“是燕淮。他本可以任禁军统领的职位，却因为用墨竹画陷害你和燕祈，被皇上贬黜到了漠北。这一年来他心怀不轨，在漠北养精蓄锐，已经训练出了一支自己的武装部队，他想要教主合作，用红衣教为引子把燕祈诱惑进圈套里，杀掉他，事成之后，燕淮必定会取代燕祈拿到苍云军的兵权。”
　　“教主不觉得这样做太冒险了吗？若是事成之后，他背叛教主怎么办？”沁宁恢复了冷静。
　　“那就要靠你，来了结他了。”方卿玖说道，语气中的暗示不言而喻。“不管怎么样，教主已经做了决定，不过是让我通知你一声罢了，教主说了，你若是再敢阻拦，他不会放过你。”
　　“阻拦？教主要帮我杀掉这个负心汉，我为什么要阻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沁宁突然笑了，用双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把方卿玖手中的那一碗药都接了过来，痛饮下去，说道：“我可不是为了个负心汉就要死要活的女子，我还得为了我的孩子好好活着呢。你去告诉阿萨辛大人，我很高兴他这么做，务必要让燕祈死无葬身之地，我才能出这口恶气。”
　　沁宁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一丝阴毒，看得方卿玖心里发毛。
　　“对了，教主打算什么时候举事？”
　　“两个月后，南屏山。”方卿玖接过沁宁手里空了的药碗，继续说道：“南屏山位于衡山的余脉，上次洛道事变，教主在洛道建立的红衣圣殿被攻破了，教主把那里的弟子都调去了南屏山，如今正在日夜赶工建造祭坛。”
　　“衡山余脉？”沁宁有些疑惑，“那岂不是在浩气盟眼皮子底下，能成功吗？”
　　“教主故意选的南屏山。燕祈如今是浩气盟的主帅之一，教主就是要让他死在南屏山，完成祭天，然后昭告天下，趁着浩气盟主帅暴毙，军心不稳的时候，带红衣派众人一举攻入衡山浩气盟。此战若是能成功，红衣教必会一战成名，震慑中原武林，成为和当年枫华谷之战一样的武林大事件。”
　　“好啊。”沁宁笑了笑，提笔润墨，写了一封信递给方卿玖，“你告诉教主，按这信上的计划来执行，会更容易成功的。”
　　“好。”方卿玖接过信，“还有，燕淮找教主讨了些蛊虫，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你小心一点。”
　　“好，我记住了。”沁宁看了看楼下庭院里，因为雨水漫溯，池水涨高了一大截，几乎要漫过那池中的菡萏。燕祈和花晴岚看戏归来，正打着同一把伞，肩并肩穿过院落，丝毫不避讳下人的目光，两个人或许是在讨论那戏文的内容，笑声朗朗。
　　燕祈，你既然敢负我，莫怪我无情，这菡萏香消玉殒之日，便是你殒命之时。
　　两个月之后，已是仲夏时节，空气中充斥着燥热的气息。前方果然传来线报，说是在南屏山发现了红衣教弟子活动的痕迹。
　　燕祈整装待发，燕老夫人皱着眉头问道：“就不能让别人代你前去吗？我看那个江寒声就挺不错的，不如你留在京城陪沁宁生产，红衣教的事情让江寒声代你前去。”
　　“母亲，我如今可是浩气盟主帅，哪有临阵逃脱的道理？”燕祈整理着自己的军装，笑了笑，抱了抱燕老夫人，俯身在她耳边说道：“母亲，务必帮我照顾好沁宁。”
　　毕竟自己此去，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燕祈了然于心，突然退后一步，直直地跪在了燕老夫人和燕丞相的面前，行了一个极端正的大礼。以前多次出征，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庄重地告别过，燕丞相深为感动，儿子终于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啊。
　　临行前，燕祈转身，最后看了一眼沁宁的房间，那窗柩上攀附着的紫藤花，开得正好。沁宁突然从那花穗旁探出头来，挥挥手，对着燕祈露出一抹神秘的笑，似乎说了一句话，但是隔得太远燕祈并不能听到。
　　她果然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啊，肯定是让自己赶快回来，给孩子取名字，燕祈心中很是欣慰。
　　却不知道，沁宁说的那一句话其实是：“我亲爱的将军，永别啦。”
　　行军不多日，一行人就到达了南屏山，开始在山中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不出所料，搜查的第二天，燕祈就和部下在南屏山的伴江村发现了红衣教弟子的痕迹。
　　米丽古丽着一袭红衣，正带着两个红衣教弟子，在伴江村的村民中间，宣扬红衣教的教义，她喊道：“吾神阿里曼，主宰阴阳，披戴荣光，降临人间，渡我苦难！唯有神之化身，阿萨辛大人！能拯救你们于这人间苦难！世间万物皆为吾等女子而生！生为女子的我们，命运坎坷，饱受冷眼，理应受到拯救！”
　　听众之中，或有被夫家狠心抛弃的女子，或有因相貌丑陋而备受冷落的女子，又或有亲友皆死于天一教瘟疫孤独无依的女子，皆泪眼朦胧。
　　但听众中突然有个男子问道：“世间万物皆为女子而生，那我们男子呢？”
　　“这个问题妙啊！”米丽古丽答道：“这个问题，让我身后这位教徒来回答。”
　　米丽古丽招招手，背后走出来另一个弟子，她身形魁梧，却妆容妖娆，声泪俱下地说道：“当年，我身为污浊的男儿身，心灵受到蒙蔽，犯下了谋财害命的大罪，被判处死刑，朝廷重金悬赏我的人头，我像过街老鼠一样，逃命时候又染上瘟疫差点死去，全世界都抛弃了我！”
　　听闻这话，围观群众指指点点，不可置信。
　　“吾神阿萨辛大人，救了我，教主以《光明典》助我练成阴阳交融之神功，让我摒弃了男儿身本就带有的罪孽，回归圣洁的女儿身。从此登临西方极乐世界，那里只有金碧辉煌的宫殿，用不完的钱，吃不完的美食，和美貌如花的女神……”
　　她的眼中圣光耀耀，泪花闪闪，“啊！我从出生起就饱经苦难，从未见过那样的极乐世界！各位同胞试想下，你们这污浊的男儿之身，是否也让你们困惑不已？它让你们变得贪婪、好色、嗜赌……过往你们若犯下任何过错，都不是你们自己的错，是这男儿身的错！”
　　她说着说着，跪在了地上，仰天长啸：“吾神阿萨辛！降临吧！拯救这些迷失的人！”米丽古丽回头示意了一下，身后另一个红衣教弟子便拿起皮鞭狠狠地抽打起跪着的女子来，她却丝毫没有痛苦的表情，反而露出了狂喜的表情：“焚我圣火，渡我灵魂。贪嗔苦痛，终归尘土，不要让这□□束缚你们的灵魂！”
　　米丽古丽也借机煽动道：“若为男子不净之身，当入我圣教，修我功法，炼成阴阳相融之神功，解脱罪恶。若为女子，更应该归附于吾神阿萨辛，这险恶的世道容不得女子，践踏我们，只有阿萨辛大人，真心爱着我们！诸位如果能和这位前辈一样炼成神功，就能登顶西方极乐世界！”
　　这样的话语，对于身处苦难中的平民百姓而言，无疑是福音，让他们沉浸在极乐世界的幻想中，心甘情愿归附红衣教。
　　加上迷幻香的作用，他们皆受到了感染，痛哭流涕，齐刷刷地跪下，跟着米丽古丽喊道：“阿萨辛！阿萨辛！”
　　所有人都跪倒了，唯有一个老翁没有跪，他面无表情地嘲讽道：“西方极乐世界？你们自己见过吗？莫要被骗了，这位姑娘既然已经修成神功，登临西方极乐世界，为何不在那里好好享受，而是出现在这里？”
　　跪在地上的红衣教弟子笑了笑，答道：“因为吾神阿萨辛告诉我，这世间还有许多和我一样的人，他们需要被我拯救！所以我自愿回到这肮脏的人间，来拯救你们！”
　　老翁又笑了：“你既然练成了神功，成了神，为什么鞭子打在你身上，你还是会流血？你根本就不是神！大家不要被他们偏了，你们看，她还是会流血的啊！”
　　一时间听众们议论纷纷，对方才红衣教传诵的教义产生了怀疑，有人和这老翁一样，站了起来。
　　米丽古丽却丝毫没有慌乱，而是妖娆地一笑，说道：“你可知，侮辱吾神阿萨辛，是会遭到天谴的？”说着，便轻轻地弹了弹手指，将一颗红药弹进了老翁的嘴里。这味红药，就是红衣教控制弟子的关键所在，吃下去的人会不定期发病，心智不由自己控制，变成一个听什么就信什么的傀儡。
　　米丽古丽的动作极为微小，根本没有人注意到。
　　“我不信！根本没有什么天谴！”老翁正说着这话，突然遭受了“天谴”。红药在他腹中起了作用，他“哇”地一声吐出血来，应声倒地，腿脚不停地抽搐着。
　　米丽古丽得意地笑了：“看！这就是侮辱吾神阿萨辛的下场！高呼吾神之名！阿萨辛！”
　　围观的众人都吓了一跳，看着老翁痛苦地在地上滚着，翻着白眼，血吐了一脸，最后直直地躺在那里死掉了，这下终于是相信了“天谴”的存在，纷纷跪拜表示自己的忠心，大喊道：“阿萨辛！阿萨辛！”米丽古丽见状，很是满意，朝自己身后的女子使了个眼色，她便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躲进了屋子里，打坐运功，默念咒语，施展起了傀儡术。
　　原本已经倒地猝死的老翁，突然满嘴血沫活了起来，他站起来走到了众人最前面，“噗通”一声跪倒在米丽古丽的脚下，疯狂亲吻着米丽古丽脚下的土地，哀哀痛哭道：“阿萨辛大人，请您宽恕我的罪过！我错了！神之威严，不可侵犯！否则必遭天谴！死后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说完这通话，他便又直直地躺下，死了。
　　燕祈带着浩气盟弟子躲在树林里，冷眼围观了山坡下面发生的这一切，忍不住感叹了句：“放屁！”旋即冲了出去，挥舞着盾刀，话不多说就冲米丽古丽砍了过去，米丽古丽躲闪不及，手臂上中了燕祈一刀。
　　“妖女！你既然说自己是神，敢不敢让我砍上三刀？”燕祈大喝一声。
　　“你追得上我再说！”米丽古丽笑笑，见燕祈等人来势汹汹，知道硬刚不过，转身便逃走了。
　　燕祈一路追过去，米丽古丽一行三人的红纱衣，在南屏山的青山绿水显得十分显眼，他不费吹灰之力，就一路追到了她们的窝藏点。
　　彼时，阿萨辛集结了一众红衣教弟子，在这祭坛上念诵咒语，为祭天做着准备。牡丹带头喊道：“阿萨辛大人，您的话语，就是我生命的方向。”
　　“高呼吾名！阿萨辛！”阿萨辛大人睥睨众人，双手高高举起，祭坛四四方方，跪满了红衣弟子。祭坛的最中央，熊熊烈焰包裹着一个巨大的血池，其中满是蛊虫，冒着诡异的泡泡。
　　“想不到，她们已经把手伸到衡山来了。”浩气盟众人跟随燕祈追到此处，看着红衣教的祭坛，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不寒而栗。
　　“妖孽，受死吧！”燕祈骑着马冲了过去，浩气盟众人紧随其后。
　　阿萨辛却一点都不慌张，红唇轻启，笑靥如花，“好啊，你试试看。”她招了招手，从另一侧的山谷里，突然冲出来一群流匪，拿着砍刀径直朝燕祈冲过来，为首之人，就是燕淮。
　　“燕淮！你竟敢勾结红衣教！”
　　“哦？是又怎样，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命去告状。这红衣祭坛，就是你的坟墓！”燕淮哈哈大笑，举起了盾刀，死死地盯着燕祈，“来吧！我们决一死战！”
　　“好！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杀了你这个叛臣贼子！”燕祈丝毫不示弱。
　　双方迅速混战起来，燕淮的队伍是在漠北仓促建立的，战斗力果然大大不如浩气盟众人，渐渐地死伤过半。他情急之下，冲阿萨辛吼道：“还不来帮我？”
　　阿萨辛只是坐在祭坛之上，翘着妖娆的大腿，饶有兴味地观战，笑道：“这是你们两兄弟的恩怨，你俩决斗不好吗？”
　　燕祈一招把燕淮按倒在地，喘着粗气说道：“收手吧燕淮，她就是想让我们手足相残！”
　　“我不！杀了你，我就是苍云军统领！”燕淮一脚把燕祈放倒，毫不犹豫挥着斩刀砍下去，燕祈身手矫捷滚到旁边，燕淮这一刀下去，石砖都砸碎了。燕祈见他来真的，也便不再手下留情，和他厮杀起来。
　　血流成河。
　　祭坛上，阿萨辛和米丽古丽还在带着教众诵读教义；祭坛下，浩气盟侠士和燕淮的私兵杀得天昏地暗。
　　直到如血的残阳照耀着这一切，祭坛之下的众人都倒下了。
　　唯有燕祈和燕淮，还在你来我回地缠斗着，斗得难舍难分。
　　燕淮的脸已经被打肿了，嘴角挂着血，恶狠狠地说道：“燕祈，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燕淮哪一点比你差？就因为你是燕丞相的儿子吗？你处处都压我一头，凭什么！我恨你！”
　　燕祈本不想纠缠，可是看到身后，自己带来的浩气盟众人已经全部阵亡，知道躲不过这个修罗场，便不打算逃跑了。
　　就一起战死在这里吧，青山埋忠骨，何况花晴岚承诺过，只要自己死了，沁宁就能活。
　　但是死之前，务必要杀掉燕淮。
　　燕淮的身份那样尊贵，自己死了，他就是苍云军统领，兼长安城禁军统领，燕家所掌握的兵权都会落到他手里，到时候，他勾结红衣教会做出些什么呢？
　　杀掉他，是自己身为一个将军，最后的坚守。
　　盔甲已经破裂，满身伤痕在不停地流血，燕祈强忍着疼痛，额头上青筋暴起，冲燕淮怒吼道：“过来啊！杀了我！”
　　残阳如血，两个人在堆积如山的尸体间，你一刀我一刀厮杀着。
　　燕祈一招盾压，将燕淮重重撞击在地，正要动手，燕淮反手便是一招斩刀偷袭，却被反应迅速的燕祈立起铁盾来扛住，这一刀的反弹反而震痛了燕淮的胳膊，震得他趔趄了一下，后退了几步。
　　“好啊！我倒要看看，我们谁会活下来。”燕淮狠狠地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感觉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了，他看了看，燕祈似乎也是如此，便挥舞着刀再次扑了上来，燕祈一一闪避过去，最终，燕淮把所有的力气都倾注到了最后一招绝刀上，狠狠地往燕祈的胸膛砍去。
　　燕祈见状，飞身而起，猛地把手里的盾往燕淮头上砸去，挡住了他的视线，然后一个潇洒的转身，从背后一刀刺穿了燕淮的腹部。
　　燕淮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应声倒地。
　　“从弟，你还是和小时候切磋一样，只顾蛮力猛攻，却疏于防守。”
　　燕祈得意地笑了，冲着祭坛上的阿萨辛喊道：“现在，轮到你了！妖孽！下来受死！”
　　阿萨辛嘴角浮起一抹微笑，讥讽道：“看看你一身的伤，你马上就会流血而死，还要和我打吗？”
　　“我哪怕战尽最后一滴血，也要杀了你们！”燕祈怒吼道，脚下站着的地方已经淅淅沥沥积成了一片血泊，他拄着盾刀，强撑着站起来。
　　“好，我就陪你玩玩。”阿萨辛神神秘秘的，给米丽古丽使了个眼色，米丽古丽立马和弟子们从祭坛上跳了下来，给所有死掉的人灌了红药。
　　须臾之间，这些战死的人，无论是浩气盟侠士，还是燕淮的亲信，竟然都活了过来。只是如同红衣教驯养的饿狼一般，眼神里没有温暖，只有血性，齐刷刷地举起武器朝燕祈冲了过来。
　　他们，都变成了阿萨辛的傀儡。
　　米丽古丽仰天长笑，“燕祈，屈服吧！你们投入的所有兵力，都会变成我红衣教的傀儡军队！高呼吾神之名，阿萨辛！”
　　教众们合掌膜拜，阿萨辛享受着这样的荣光，俯瞰着燕祈。
　　燕祈目瞪口呆，想不到，红衣教竟然用的是这么阴邪的法子，迅速组建起她们的军队。阿萨辛本人，手上不用沾染一滴血，就可以屠戮中原。
　　“你们不会得逞的！”他怒吼道，挥舞着刀和这些傀儡厮打起来，一刀又一刀砍出去，同时身上的伤痕多了一重又一重。
　　一切都要结束了，自己打不过这么多武功高强的傀儡的，何况已经身受重伤。
　　诚然如燕淮所说，今日这红衣教祭坛，就是自己的坟墓。
　　他眼里都落了血滴，满身血污，看着这南屏山，残阳如血，而自己身边，满是乌压压一片龇牙咧嘴的傀儡，陷入了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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