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弟子异闻录

作者:冷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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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节夜宴


      上元佳节,宫中一派祥和景象,帝后于太极宫中设家宴,邀请了不少京中的达官贵人及其亲眷,这其中不乏才貌双全出身高贵的世家女子,燕祈早年就被封为郡王,这些年兢兢业业,尽一个臣子的本分,很受赏识,是燕氏一族这一辈中的佼佼者,唯一不足便是他年近三十仍未娶亲,燕皇后有意在此宴会上为他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故而把他安排到了极为显眼的位置。泠尘虽无官衔,却仍旧被邀请在席,燕淮发现这一点之后,向身旁的燕祈咕哝道:“祁大人如今一介闲人,也配出现在这皇宫家宴上?”
      燕祈似乎并不这样以为,他只是斟了一杯酒,与燕淮同饮,开解道:“我如今虽是郡王,但不过是虚担着个爵位,不比你实实在在任着官,我不也是一介闲人吗?”
      “哥哥你怎么能和我比呢?你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哥哥。”
      “祸从口出,从弟还需谨言慎行才是。祁大人虽被罢了官,可皇上素来宠信他,依我看,他不日就会官复原职的,到时候你可别哭。”
      “哭?我有什么好哭的。”
      “你心里清楚。”
      气氛顿时有些紧张,燕淮心里也有了数,原来哥哥早就知道了一切。燕皇后素来不喜祁泠尘与皇帝走得那样近,帮皇帝私下处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所以当日策划着拉妙鸢下水时,还不忘牵扯了祁泠尘一把,这件事燕淮心里最清楚不过。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反问燕祈道:“哥哥心里也清楚,我们才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人。”
      燕祈笑了笑,故作轻松道:“从弟莫要紧张,我不过是担心你罢了,做事情不要做得太绝就好,风水轮流转,你看如今咱们如今在这最显赫的位置吃酒顽笑,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沦为阶下囚呢?”
      燕淮也笑了,答道:“多谢哥哥教诲。”他如此说,看着席间觥筹交错,各色花灯灿烂,心下却甚是不舒畅,就因为自己不过是旁支的亲戚,不像燕祈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就没法封为郡王。抛开这一点不说,明明自己才是鞍前马后帮皇后排忧解难的人,燕祈不过就是个闲散郡王,在苏氏的事情上还站在了皇后对立面,凭什么,皇后还这么信任燕祈?今日他竟然教训起自己来了,实在是不可理喻。
      燕皇后言笑晏晏,极为端庄娴静,她走过来同燕祈说起了知心话:“哥哥你可知,今日这宴会,本是家宴,不必请这么多贵客来的。”
      “那您为何还宴请这么多人?”
      “还不是为你安排的。我知道哥哥倾心于苏氏,可是她自甘堕落做了歌伎,又牵连命案,嫁给哥哥的话本就不体面,何况如今她已经被斩首,哥哥难道还念着她吗?家中这么多兄弟姐妹,就剩哥哥一个人尚未娶妻生子,父亲很是忧心呢。”
      “我知道。”
      “今日这宴会上,来了许多公卿家的小姐,皆是尚未有婚配的,哥哥可有中意的人?”
      “娘娘费心了,如今我只想,好好为皇上戍守边关。如论哪家姑娘跟了我,都是会吃苦的,若是跟了我出去,四处奔波总是不好,若是待在家里,恐也是苦苦等候孤独无依,何苦耽误人家姑娘呢?不若这件事先放一放吧。”
      “父亲吩咐过了,哥哥若是不娶亲,短期内就只能把您留在京城了。”
      “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哥哥是父亲唯一的儿子,燕家全族的权势,迟早有一天要移交到哥哥手中,哥哥若是没有子嗣为继,叔父们难免蠢蠢欲动。你也不希望那一天发生吧,我虽是皇后,但这样的荣耀又能持续多久呢?哥哥还是早日,找个好姑娘娶进门吧,只可恨苏氏执拗,当日你掏心掏肺对她好,她却怎么都不肯答应你。”
      “所以你就对她下手了?”
      “什么?”燕皇后的脸上顿时紧绷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惊恐,她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依旧摆出一副温柔的笑脸道:“哥哥你糊涂了,我是一心向着你的啊,怎么舍得让你伤心呢?你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了,我也为苏氏感到惋惜,和哥哥的心是一样的,但我更希望哥哥能走出来,天涯何处无芳草?”
      这边燕皇后和燕祈说着悄悄话,代宗也没闲着,把泠尘唤到身边,问起了燕祈的姻缘。
      “你觉得呢,哪家姑娘适合燕祈?”
      “这个,臣可说不准,得看燕公子自己的心意了。”
      “这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想让你算算他的姻缘罢了,你们纯阳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难道这点小术法也不会吗?”
      “天机不可泄露也。”
      “切,臭道士,故弄玄虚。”代宗戏谑道,他平日里一本正经,私底下却对泠尘肆无忌惮的,恨不能称兄道弟。毕竟这些年来,他能信任的人不多,当日自己还只是东宫太子之时,过的便是如履薄冰的日子,也只有泠尘,会教自己如何冷静地应对一切,他是把泠尘当做一个值得信任的知己好友看待的。
      泠尘听到这样的称呼,也并不生气,解释道:“不是故弄玄虚,只是这种事由我来说,未必有些不合适。万一燕公子不喜欢,我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那你倒说说看,我只当笑话听听就算了。”
      “南诏国近些年很不安分,若燕祈能迎娶南诏的清欢公主,是再好不过的了。一来公主会留在中原,一旦南诏与我们开战,公主必定会成为人质,考虑到这一点南诏国是不会轻易做蠢事的;二来,燕祈既然对苏家三小姐念念不忘,未必肯娶其他人,若是苏小姐的闺中好友,或许燕公子会爱屋及乌呢?况且清欢公主对中原甚是感兴趣,也很相宜。”
      “你当真这么觉得?”
      “只不过,是我的一点揣测罢了。”
      代宗听完这话,看了看宴席之上醉兴阑珊的人群,南诏王和清欢公主也在列。他思索着,如今内忧尚未平定,外患却不少,吐蕃便是其一,若是能迎娶南诏的清欢公主,与南诏国结为同盟,可以减少边境战乱稳住西南的局势,也可以以此牵制吐蕃,何乐而不为?
      正思虑着这件事如何安排,就见南诏王举杯敬酒,他眉目粗犷,不拘小节,坦言道:“方今天下太平,我们南诏国意欲与中原多些往来,以此进益,我们的长公主清欢公主,来这中原已颇有些时日,一直侍奉在皇后娘娘身边。本王早已有意为她觅得一良人,如今小女告知我,她心悦一位中原的公子,不知可否求陛下一个恩典,为小女赐婚?”
      “哦?是哪家的公子?有如此福气。”
      “祁泠尘祁公子。”
      代宗听得这话,与泠尘对视了一秒钟,彼此都有些纳罕。泠尘不可置信地看着清欢,她依旧如往日那般淡然,穿着绣有苗疆图腾的襦裙,自顾自饮酒。见泠尘在看她,对着他莞尔一笑。
      他正要开口,燕皇后倒是先开口替他分辩了:“祁公子今日是奉皇上之命入宫侍奉,但实则以无官职在身,清欢公主这样尊贵美丽,是许多贵公子的心上人,若嫁给祁公子,恐怕不甚般配。”
      南诏的使者们议论纷纷,其中就有清欢的哥哥们,他们似乎并不知情,最终推出了一个代表,也就是清欢的大哥,当众说道:“的确,我们也以为婚姻大事,需得般配才好,早前听闻祁大人就有心爱的女子,为了一个女子意志消沉丢了官位,实在是配不上我们唯一的公主。”
      场上有些沸腾了,代宗想的是要让清欢公主嫁与燕祈,自己好借机控制南诏,却不知她竟然半路杀出来,说自己心悦泠尘?纵然泠尘是个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但他如今早已不是大理寺少卿,又无家族支撑,如何能迎娶尊贵的南诏公主?在这一点上,自己倒是和皇后达成了一致的想法。
      而燕皇后,思虑的则是泠尘。此人城府极深,当日查办妙鸢的案子,自己险些被他查出来,若不是舍弃了明妃这个棋子自保,难保当日不被泠尘揪出来,杀害婉儿一家之事由自己主使。好不容易他被罢免了官职,若是迎娶了南诏公主,岂不是会东山再起?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清欢本人,看似在悠然地饮酒,心里却也紧张至极,她害怕,泠尘会当面拒绝,那样自己岂非颜面扫地?他时常说自己不恋凡尘,只盼能有朝一日飞升上仙才好。可是她的种种举止,却与他所说的大相径庭,如果只是为了飞升上仙,何苦在这宫里与这些人斡旋?她在赌,赌泠尘会为了巩固自己的力量,而选择娶她。
      在场的人各自心怀鬼胎,泠尘见皇后已经这样直接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便也自在了许多,只默默观察着众人脸上的神情,心里有些发笑。
      看来,大多数人都是不愿意的啊。
      不料南诏王突然说道:“清欢公主真心喜欢祁公子,既然不般配,那就让他们般配如何?”
      代宗愣了一下,便懂了南诏王言外之意,他朝泠尘看过去,只见泠尘冲他微微点了点头,了然于胸,开怀大笑,说道:“好!南诏王果然是个豪爽人,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就这么定了,自今日起祁公子任太子太傅,辅佐太子课业,封为郡王,赐府邸。由礼部准备婚礼仪制,开春即迎娶清欢公主,入祁王府,如何?”
      泠尘没有拒绝。
      “谢陛下恩典。”清欢见状,娉娉婷婷地从席间站起身来,走到帝后面前跪下谢恩。
      燕皇后见皇帝都下了圣旨,也不好再违背旨意,便不再多话了,颇有些郁闷地枯坐着,直等到宴会结束。没想到啊,黛清欢来这宫里许久,一直在自己身边侍奉着,本以为可以信任她把她当自己人,她怎么突然就喜欢上了祁泠尘那个怪人呢?这个人也忒可恶了,做了皇帝的心腹,如今又来抢自己身边的人。
      只可惜之前大费周章布下的局,只把苏氏拉下水,就这么作废了。只要皇上宠信,祁泠尘永远都有机会东山再起啊。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抹去关于那件事的一切痕迹,千万不能再让泠尘查出来。
      她有些头疼,上元夜宴一结束,就派人叫了燕淮前去。
      “燕祈那边怎么说?”
      “他呀,恐怕心里还是惦记着苏氏呢,不过我已经跟他坦白了,若还不娶亲,老爷是不会放他离开京城的,这长安城,会变成一个囚禁他的金笼子。”
      “头疼,明明我才是妹妹,却要为他操这样的心。”
      “这件事还不打紧,只是我这些日子发现了另一件事,似乎更为要紧。”
      “什么事情?”皇后娴静的脸上,微微露出些倦意,也只有在家人面前,才能这样子放松一点了。
      “前些日子贝大人府上添了一个侍妾,是贝大人从胡玉楼赎出去的,她竟然暗中偷抄贝府的账簿,也不知道是要给谁的,被打得半死送回了胡玉楼。”
      “哦?还有这等事?”
      “是啊,我留个了心眼查这侍妾的底,发现她原本是仙乐馆的人。苏氏出事之后,仙乐馆也跟着被查封了,馆中歌伎树倒猢狲散,走得走,嫁人的嫁人,最大多数是去了胡玉楼,这个侍妾,如果我猜得没错,是祁泠尘安排去贝府的人。”
      “可是,你之前不是跟我说,祁大人在苏氏死之后心思郁结,成日在胡玉楼喝得醉醺醺的吗?”
      “我错了,他根本不是在胡玉楼饮酒作乐,而是在搜集证据。贝大人,可是这京城一等一的富贵之人,泠尘往他府上安插眼线,莫不是要有所动作?如今南诏公主这个事突然冒出来,祁大人原本失了大理寺少卿之职,如今却反而一跃而上当上了太子太傅,实在是匪夷所思。”
      “当时,大家都在反对,皇上却同意了南诏王这样无理的请求,给了祁大人这样重的官职,我就有些疑心。”燕皇后喝了口茶,凝神思索着,“也许,我们都错了,祁大人被罢官,根本就是和皇上商量好,演的一出戏!”
      “这样做目的是什么?”燕淮也有些惊愕,是啊,泠尘三朝元老,皇上心腹,怎么可能因为酗酒就被罢免职务呢?
      燕皇后恍然大悟,神情有些慌张,情不自禁抓住了燕淮的手:“你快去通知父亲,让他近期不要和贝府有任何往来了,先前收的那些钱,全部退回去,那些礼单也要一并烧毁。快去!”
      “为什么啊?”燕淮有些不解。
      “人只有在最轻松的时候才会露出狐狸尾巴,祁大人分明就是故意布下了这个圈套。他身为大理寺少卿之时,朝中无人敢逾矩,父亲做事情很受限制。祁大人被罢官,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贝大人是我们自己的人,父亲对买卖官爵一事便放心了很多,让贝大人经手,收了那么多钱那么多礼,万一被查出来,就麻烦了。”
      “好,我马上就去。”燕淮匆匆忙忙走了,燕皇后深吸了一口气,这个祁泠尘,果然不简单。
      “对了,要给贝大人他们提个醒吗?”
      “不要了,别再掺和这件事,如果祁大人精心布下这个局却一无所获的话,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必须牺牲一个人来保全整个家族的利益。”
      “那这个人,只能是贝大人了。”
      “是。”燕皇后说得云淡风轻,眼底隐藏不住落寞的神色,“皇上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我不能再冒险了。”她想起来当日,黛清欢在自己宫中偷偷查看账本,被发现推说是在给自己找首饰,那时候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她是祁大人的人呢?
      燕淮刚走,黛清欢便来辞行了,自那次重阳节宴会她来中原拜见过帝后之后,便被皇后留在了身边。这些年为皇后分忧解难,很是体贴,深得皇后信任。
      “清欢,你为什么偏偏喜欢他呢?”皇后似乎有些不甘。
      “祁大人,不好吗?”她的眼神里满是疑惑。
      “甚好,只是我舍不得你,今后你不能常常陪在我身边了。”
      “娘娘放心,我今后还是在中原,不过是会住进祁王府罢了,若娘娘愿意,我还是可以随时进宫陪着娘娘。”
      “好。”燕皇后眼里含着泪,送她出门,感叹道:“可惜了,当日我很想让苏氏一同来宫中,你们既然是闺中密友,做个伴是再好不过的了,可惜她性格那般固执,终究是不寿啊。”
      “是啊,我也挺为她惋惜的。”
      送走了清欢,燕皇后很是心绪不宁,吩咐侍女道:“不行,你还是去给燕淮送一封信吧,让他派那个人办件事。”
      “是。”烟雨倾身行了个礼,鬼鬼祟祟地出去了。
      安史两族祸乱,平定之后有许许多多功臣,皆加官进爵,这些朝廷要员,一个个如狼虫虎豹,心思缜密,潜伏在暗处窥视着自己的猎物,等待时机成熟便出手大捞一把,捞完便收好尾巴回到暗处潜伏着,代宗深恨之,意欲拔草除根,却奈何这些人之间环环相扣结党营私,形成了一个盘根错节的系统。泠尘乃纯阳宫出身,背景最是干净,与这些贪官污吏没有家族联姻关系,且性情最是刚正不阿,故而代宗选定他,来做这件棘手的事。
      泠尘被罢免了大理寺少卿的职务后,不少人幸灾乐祸,暗地里落井下石,泠尘行事不顺,索性演了这一出戏。假装自己是因为丧失心爱之人意志消沉,每日沉迷于青楼酒肆,实则是在暗地里搜集证据,代宗罢免了他大理寺少卿职位,不过是与之配合,要让敌人得意,这样才有狐狸尾巴可抓。
      当日在仙乐馆,泠尘的确不曾结党营私,但却在培植心腹。仙乐馆被查封之后,这些女子在泠尘的指示下,去了长安城最大的妓院胡玉楼,此处多有达官贵人消遣,由这些女子哄骗着,吐露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泠尘每日看似在胡玉楼中醉醺醺的,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真实目的却是在那里搜集情报。萧明妃,不过是众多棋子中的一个。泠尘只知道萧明妃背后有人,却不知道这人竟然是燕家,他查得出来,却动不了手。
      “此事到此为止吧,泠尘。”夜宴结束后,代宗对他这样说道。
      “为什么?”
      “我想你应该懂的。我只知近来卖官鬻爵之事严重,却不曾想到这背后最大的主谋竟然是燕大人,他们可是立了大功的,眼下攘外安内都必须靠着燕家,我不能动他。”
      “那皇上的意思是?”
      “到此为止,燕贝两府往来的账簿,你也别再追查了。这一次到贝大人这里,杀鸡儆猴就好,那些经他手买卖官衔的,统统罢官流放,妻女没为官奴。仍旧由你来做这件事,你如今身为太子太傅,可能兼顾?”
      “能。”泠尘微微行礼,“那就按皇上所说,我去整理这些大人腐败的材料,明日入宫交付与陛下,微臣先退下了。”
      “去吧。”
      泠尘刚退出来,便在大殿外遇到了燕祈,他正站在皎洁的月色之下,似乎在等着什么人。见泠尘过来,微微行了个礼,招呼道:“恭喜祁大人。”
      泠尘笑了笑,走过来问道:“燕将军在这里做什么,夜里冷得很呢。”
      “我自然是,在这里等着您呢?”
      “等我做什么?”泠尘兴味盎然地看着燕祈,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天可真冷啊,走,咱们再喝一杯热酒去。”
      “好。”燕祈顿时如释重负,随泠尘上了祁家的马车,往宫外行去,燕祈坐在马车上,说道:“我早知祁大人会复位,却不知这样快。”
      “哦?为何你会这样觉得?”
      “祁大人这般清冷的人,不会为了一个女子伤心到丢了官职的。你若是真的喜欢妙鸢,当日又怎会舍得将她托付给我,让我把她带去雁门关?你明知道那时候我对她是百般讨好的,就不怕她动了芳心,离你而去?如果我是你的情敌,你便断然不会这样做的。”
      “好像是有点道理。”泠尘笑了笑,“燕将军既然知道这些,也该知道,以我的立场,是不太可能会抛弃前程,舍命救妙鸢的。”
      “我……”燕祈叹了叹气,一时无语,他咬咬牙说道:“所以我后悔了,后悔那时候没能救下她,让她蒙受那样大的冤屈,身败名裂死在断头台上。这半年我一直痛心疾首,今日找你,是想问问你一些事情,毕竟是你查出了萧明妃,帮鸢儿洗清了冤屈。”
      “将军尽管问吧。”
      “我曾在皇后宫中见到过萧明妃,如今想起来,我妹妹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你一定知情是不是?皇上只惩处了萧明妃,并没有惩罚妹妹,这里面的内情你也知道是不是?”
      “将军既然都知道了,何必来问我?我看,将军是不相信吧,不相信自己的妹妹,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来,所以要来问我,找一个答案。”
      “是。”燕祈低下头,果然是泠尘,自己的心思被他猜的一清二楚。
      “皇上不追究这件事了,将军也别追究了,还是放下心结吧,对大家都好。毕竟,你也是燕家人,有些事情皇后娘娘或许是不得已而为之,何况皇后娘娘一直寻思着为你选一门亲事,很是在乎你呢,你身为哥哥,应该体谅她。”
      “这就能成为滥杀无辜的理由?”燕祈有些激动,“自从皇后坐上那个宝座,她就再也不像是我当初那个单纯的妹妹了,这些事情,我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她如今,竟然对我心爱之人下手。可怜鸢儿就那样枉死了,我恨自己当初竟然那般愚蠢,还委托燕淮去找皇后娘娘求情。”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燕将军还要保重自身才好。那时候的关键证人婉儿,还在仙乐馆呢,她一心求死被我拦下来了,燕将军若想知道细节,可以去问问她。”
      “好,多谢祁大人。”
      两个人聊着聊着,马车不知不觉便出了宫门,往祁府驶去。又下雪了,长安城笼罩在一片安静祥和之中,四处都掌着灯,家家户户享受着上元佳节的热闹。突然间,马车在闹市中停了下来,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抖抖索索地横在马路中央,死乞白赖地要钱,马夫怎么赶他都不让路,训斥声惊扰了坐在车上的燕祈和泠尘。
      “我去看看。”燕祈掀开轿帘走了出去,泠尘紧随其后,正当这时候突然从一旁的屋顶上,飞出来一枚冷箭,“嗖”地一下射中了燕祈的胸膛,他顿时倒了下来,血流如注。“杀人了!杀人了!”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街市上赏灯的人顿时都慌了,仓促逃命,那个乞丐见状立马混进人群中消失了。
      “燕将军!燕将军!”祁泠尘接住了燕祈,让他平躺在自己跪坐着的膝盖上,他已经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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