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红颜易老

　　第十六章醒

　　那一天，宇智波鼬杀死了宇智波片仓。

　　在木叶之森，这位十余岁的少年，亲手终结了名为片仓之人的悲惨一生。

　　当时精神上受了严重创伤的我，并不知他们两个之间进行了怎样的对话，发生了怎样的争斗，决出了怎样的胜负……我只知道，鲜血终将真相掩埋，片仓带着木叶和宇智波全部的肮脏化为尘土，带着微笑或绝望，草草结束了作为双面间谍的悲惨人生……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他是被另一个，赴他后尘的双面间谍亲手杀死。

　　后来的后来，我大概是被鼬背着，送出了木叶之森。在逃跑的途中，我好像还吐了他一身，甚至还从他背上滚下去了好几次。

　　在彻底昏迷之前，我见到的医院的天花板，以及我的父亲。他穿着木叶忍医的制服，急匆匆地向我跑来。我心想这下完了，什么都暴露了，爸妈肯定都得知道我已经守寡了，而且哥哥又死了……我心里又着急又委屈，忍不住哭了出来。从小到大父亲最不喜欢我哭，他觉得女孩子哭哭啼啼的没骨气，给他丢脸。

　　但这次，他没有责怪我。又或许责怪我了，但我晕过去了没听到。总之我晕过去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妈妈的脸。她哭了，眼泪落在我的手指上。我的手指还夹着什么检测的东西。我觉得好累，喉咙发不出声音。我张开口，摆了个口型。我说：妈妈。她就哭得更厉害了。抱住我。一直在哭。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本来是想着不让妈妈为自己担心了。但还是这么失败。接着看到的是爸爸。他从外面急急忙忙地闯进来，看到我之后红了眼圈。他走到我面前，喉结上下动了动，然后不知怎的，叭地亲了我脸蛋一口。

　　接着跟在后面的是宇智波族长，我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但他的不苟言笑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之中。富岳叔叔带了一大堆慰问品来，堆在我的病床前。

　　然后，母亲神情复杂地看了父亲一眼。

　　父亲向前一步，用背影挡住我的视线。

　　他和富岳族长说：“看来…我们…有必要谈一下。借一步说话？”

　　“……没问题。”宇智波族长点了点头。

　　然后他们就离开了病房。我很累，虽然想让他们留下来在我面前谈，因为我害怕他们两个打起来，跟害怕我爸打不过富岳族长……但母亲让我安心静养，什么都不要想。许久未曾的温柔像一床温软的棉被将我包裹，我没有力气再继续思考，一歪头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夜已深，屋子里莫名多出了很多人。有父亲，母亲，宇智波族长……还有宇智波鼬。他们此刻都直勾勾地盯着我，在医院冷光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严肃和诡异。

　　“……”我急忙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已经油得没眼看的头发，苍白地整理下惨到家了的仪容。

　　“小杏，……接下来的事情，如果你不愿细想，也不要勉强自己。”母亲握住我的手，轻轻摩挲着：“但在这之前，你要先和鼬道谢。是他从木叶森林里救了你。”

　　我想要下床冲他鞠躬，但因为卧床太久的缘故，刚下地腿就一软，扑通一声给他跪下了。

　　“……谢谢。”我就地跪着说。

　　母亲和鼬一左一右把我搀了起来，不知道他俩怎么想，反正我挺想就这么死过去的。

　　我本以为自己这么一跪能缓和下屋里的气氛，结果大家的表情还是非常严肃。我想，大概是有关片仓的事情吧。有关我知道的，关于片仓的一切。

　　“……那么我就问了。”富岳族长点了点头。

　　“在那之前，我还是想问富岳族长一句。”是父亲，他强势打断了宇智波族长的话：“宇智波止水之死，真的与令堂无关吗？”

　　富岳的眼尾微微一跳，鼬的眼神也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而我的声音却非常不合时宜的响起，我（并不是本意地）尖叫着：“不是的！真的与鼬君无关！”

　　我好久没说话，又突然讲很大声，所以这句“与鼬无关”直接喊破了音，有了窦娥冤的气势。父母见到我如此坚定都有些诧异，母亲倒是很快就相信了我，但父亲仍然神色迟疑。

　　“这事……确实与犬子无关。”富岳族长微微叹气，“宇智波一族之大，风言风语总是免不了的。鼬是我的儿子，也是一族中下一任族长的最佳人选……这些猜忌和中伤，在所难免。况且他与止水向来交好……他没有任何动手的必要。”

　　说罢，富岳转眼看向了我。

　　“杏。你在昏倒之前，在幻术中看到了什么？”

　　“看……”我刚说一个字儿，便神色一紧，脑子瞬间灵光了起来。

　　看到什么？看到宇智波片仓被宇智波一族和木叶一族利用然后抛弃？这话能说吗？能当着宇智波富岳的面说吗？尤其是他也是木叶埋在宇智波里的间谍的事儿，这真的能说吗？他们知道吗？他们知道的话就没必要问我了吧？他们……是在怀疑吧？

　　我语塞了。

　　富岳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冰冷。他微微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后被我的父亲拦住。

　　“族长要做什么？”父亲挡在我的病床前。

　　“……一个小小的幻术而已，试探她的记忆。”富岳神色冷峻地说道：“如您所见，令爱似乎受了不小的打击，无法回忆起任务的细枝末节。但这对我们宇智波一族来说，可是很重要的情报。”

　　“小小的幻术？杏中的就是幻术才昏迷了五天，因为你们居然派一个中忍去刺杀叛忍！”父亲的语气激动了起来，“如今你还要对她施加幻术？宇智波富岳，你是真的不把本多一族的后代放在眼里吗？”

　　面对父亲的一番质问，富岳族长没有丝毫退让，语气也没有松软半分：

　　“……我知道你们夫妇已经失去了一个长子，因此悲痛万分，不舍得小杏再受苦。但是请你们别忘了，身为忍者就会流血，就会有牺牲，当她选择了忍者这条路，死亡和伤痛就在所难免！如果她这个年纪还迟迟停留在中忍的水平，这次遇到的只是一次不伤人的幻术，下次遇到的可能不止这些！就是你们夫妇一直纵容她，庇护她，她才连你们本多一族最擅长的医疗术都掌握得如此糟糕！你们如今不对自己的教育多加反思，反而来责怪起宇智波的不是？本多一族的人，何时变得如此娇气！？”

　　富岳族长的一番话让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我咬紧下唇，双手抓紧了床单。

　　我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的自尊心，都被这番话狠狠践踏在了脚下。

　　富岳族长说的没错——我，本多杏，出身于本多一族，却连族里最基本的医疗忍术都没有好好学过。本多一族的人擅长查克拉的分配，但那是天赋，是不用学就会的。我一路从忍者学校走到现在，自从哥哥疯掉后，所有的忍术修行都停留在了那个时候。就连只身成为中忍，其实也是靠了宇智波止水的帮衬，因为听鼬说，是他在我晕倒后，帮我疗的伤。我一直以来没觉得自己有多差劲，我觉得自己挺好的，查克拉用得好，基础忍术会一点，医疗忍术也会一点，体术也因为查克拉用得好所以比别人花样更多一点，总之样样都比平均水平强一点点，比上不足，但比下是挺有余的。但，只有经过真枪实战，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卑微，多么弱小，多么无能——我的前情敌宇智波凉子，年纪和我相仿，生日还比我小两个月，早早就当上了上忍，每次任务都是全身而退。而我，一直以来都满足于中忍，什么任务都是做到及格就行，每天不说混吃等死也是差不多了。

　　所以到头来，我什么都改变不了，只有在被人揍得满地找牙的时候，哭着抱住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弟弟哭着喊着嗷嗷求救。

　　——真的是，好没用啊。

　　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富岳族长的话有多难听就有多在理，我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我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一颗燃烧的烂番茄，难受得想死。

　　这样的我……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片仓之前在幻术中给我看的记忆。他明明有在幻术中将我击溃的力量，却没有这么做，他仅仅是让我经历了他的人生，他的痛苦，他的悔恨……和他的爱意。

　　毫无疑问的是，他，宇智波片仓，被人夺取一切却从未想过利用手中情报叛逃，只是一直在森林中徘徊，等待着说不定那么一天的那么一个人带他回家……

　　他是爱着宇智波，爱着木叶的。他年少时的笑容，以及那份想要为宇智波和木叶尽一份力的执着，绝不可能是虚假的。

　　如果是片仓，他会选择怎么做——？

　　……他会为了宇智波……出卖木叶吗？

　　想到这里，我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抵住自己的右眼。这一动作让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母亲一把抓住了我，但我已经用（没什么用的）结界术将自己封锁起来。

　　“不要用幻术看我的记忆，族长大人。”刀刃已经微微刺破我的眼皮，我知道自己的双手在发抖：“我知道宇智波一族幻术的发动需要写轮眼，但如果我成为一个瞎子，或者是死在这里……”我的声音越来越抖，但意志却愈发坚定——“我虽然是宇智波杏，但我也有自己坚守的事物。宇智波片仓不想让你们知道的事情，我也同样不想。”

　　“因为我，我我是木叶的忍者！”我大声说道，其实心底虚空一片。因为我觉得木叶应该不想认我这么个丢人的忍者。

　　余光之中，我看见鼬轻而又轻地眨了眨眼。我双手一抖，心想糟了，果然，他轻而易举地打破了我的结界。

　　“对不起，杏。”

　　他来到我的面前，瞬间开启了写轮眼。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来看看你的记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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