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云亦长情[女尊]

　　事实远不止如此。

　　秋忆寒活动酸涩手腕，抬手将湿润的长发撩到耳后，看着叶疏的眼神里闪过激动到极点的兴奋。

　　“你应该很不习惯这里吧。”他说，“半年时间的融合，也无法洗净你身上来自异界的气息。”

　　叶疏握着思云的手颤抖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说话。

　　秋忆寒向他点头，示意他跟着自己走到视眼更开阔的客厅里。青年从茶几抽屉里取出比寻常见到更坚韧的绑带，单手缠上仍旧颤抖不已的右手，动作非常熟练。

　　“不知道你的故乡有没有一个词。”秋忆寒嘴里叼着一截绷带，但仍旧口齿伶俐道，“修行。”

　　叶疏觉得没有什么再瞒着他的必要，于是摇了摇头。

　　“这里是有的呢。”秋忆寒笑道，“不过大多数人将修行比作深山、比作寺庙。而我，会在梦里旅行。”
　　“学会难以弹奏的曲子，是在梦里。找到活下去的意义，是在梦里。比之更早见到你，也是在梦里。”

　　青年目光从包扎完毕的手转向叶疏，眼中是通晓一切又不含杂质的澄澈。

　　“上个月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整整两天两夜，差点醒不过来。梦里红霞漫天，连云也找不到了，随着时间流逝，天黑了，那红色也没有消散。”

　　叶疏愣愣的看着他，思绪不禁顺着对方的话语回到十几年前绝望的傍晚，天上飞舞的两只火凤凰，带走光明，也带走了他的希望。

　　“思云界，是你故乡的名字吧。”秋忆寒眯起了眼睛，下巴因为抬头望向窗外的幅度扬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窗外是粉色的世界。

　　“那里很美，比这个地方要美很多。”青年说。

　　叶疏涣散的眸子恢复聚焦，他把思云收回剑鞘装进背包里，走到比他要矮上十公分的青年旁边，也和对方一样望着窗子。

　　“你也见过前辈吗？”叶疏问道。

　　“我见过她的背影，但没有与之对话的资格。”秋忆寒的侧脸看起来更加清瘦单薄，黑眸被粉色森林染成了充满活力的颜色。“没有人可以走在命运前面，我也只能一步步寻找它的方向。今天我们相遇，并不是我在寻找你，而是命运让我们遇见。”

　　秋忆寒转过身，郑重道：“我需要你帮忙。”

　　黑发被开着一角的窗户照料，带着冷意的秋风撩起叶疏的发尾，叶疏站在风里，眼底的寒意比风更加冰冷。

　　“你比我要强。”叶疏道。

　　青年笑着摇头道：“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十三亿人类，那么应该只有十三个人能真正听懂、更别提被影响到了。”

　　秋忆寒伸手抓住叶疏的手，叶疏能感受到手掌内脉搏的跳动。

　　“命运给过我答案。”秋忆寒睁着他那对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朗声道：“如果我是引路人，你才是打开大门的钥匙。”

　　叶疏用另一只手推开窗户，更多的风顺着空隙涌入，青年裸露在外的腿好像感觉不到冷，他们的手连在一起，叶疏似乎听见某种鸟类展开翅膀的声音，虽然很弱小，却马上就要开始飞翔。

　　秋风不仅让他的长发随风摇曳，从肩膀抚过肋骨，也吹散青年的藏青色毛衣，下摆带起一连串不小的弧度。

　　“那就让我知道答案。”叶疏终于还是同意了。

　　即使内心已经荒芜成一片被雪覆盖的废墟，也无法拒绝这样清澈秀美的眼神。

　　秋忆寒得到回应，他笑着松开手，带着叶疏来到最高的那层楼。

　　赤脚踩在柔软的兔毛毯上，他们停在了四楼的门口。

　　这座门已经不该称作“门”，叶疏想起了以前在思云界见过藏着秘籍的地下室，虽然一个是金属一个是石头。

　　秋忆寒抬手在门上点了几下，金属制门中央处变成了透明色，像是一块画板。他先确认了指纹，再游龙走虎般用指尖写了几个字。

　　“噌——”金属门朝着里面打开，他们走进这间厕所大小的楼层。

　　房间内干净的不可思议，更是除了墙壁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金属构成的，每一寸空气都连着一条蓝色的长线。

　　秋忆寒在门口的墙上又点了一下，复杂像毛线团的线条们也消失了。

　　正中央有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个透明的盒子，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石头。

　　很简单朴素的类型，没有什么花纹，鸡蛋大小。

　　看上去不该被这么郑重保护在这里。

　　叶疏却瞬间睁大了眼睛。

　　看清那小石头的时候，从脚底涌到眉间的恐惧，几乎让他失去呼吸的能力。

　　“女娲补天石。”叶疏握紧拳头，半天才从齿间硬生生逼出了这几个字，冷汗随之来到，他的眼里只剩下“不可能”的想法。

　　思云界人人都以武学秘法为上，追求成神之力。并不是没有达到过这样的境界，曾祖们飞升之时，也留下过几件可以改变一切的神器。

　　其中最神秘的，便是眼前这颗补天石。

　　他也只在书上看到过，传说在很多年前就被遗落，被曾祖们用来拯救位面失落之殇。但此物不仅能拯救，也能毁灭。

　　曾有人想从其中找到得道成神之路，却因使用不当，使其引发爆炸，竟然炸毁了小半个思云界，死伤无数。之后隐退的大能们出现，用其补救了摇摇欲坠的世界，也失去了生命。从此再不见女娲补天之石的下落。

　　但是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叶疏心中闪过这句话，嘴唇颤抖不已。

　　秋忆寒等到他完全冷静下来，才带着他走到桌子的后方，轻声道：“我在十年前异国旅行的时候看见了它，它躺在小溪中间，身边有很多花纹漂亮的石头，我却一眼看中了它。也就是在捡到它的当晚，我梦见了那只曲子。”

　　“直觉告诉我它很危险，调查到原始居民有人曾拾取过它，竟然当场瘫痪变成了植物人。我就建造了这里，也将它保护在这里。”秋忆寒道，“你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吗？”

　　叶疏整理好情绪，简洁的说了一下他所了解的女娲补天石。

　　秋忆寒倒吸一口冷气，喃喃道：“果然，果然是这样。”他们现在已经走到女娲补天石的反面，秋忆寒伸手指了一下，叶疏视线顺着对方看了过去，再次差点跟不上呼吸。

　　石头的背面竟然裂开了一道印痕，露出里面隐藏的核心部位，有什么闪亮反光的宝石状物体不久就可以见到。

　　“五个月前，也就是你刚来这里的那天，它自己裂开了。”秋忆寒道，“我不知道它全部裂开后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不好的预感一天比一天强烈，没有多久了。”

　　叶疏沉声道：“思云界曾经因为它毁灭了小半个世界，能量被大幅度降低，转换到这里，应该被挤压成一座城市。”

　　“那也有近千万人啊。”秋忆寒叹了口气，总是和女娲补天石近距离接触对身体不好，他们关上门又回到三楼客厅。

　　他为叶疏沏了壶茶，茶香不是很浓，淡淡的，就像叶疏本身的气质一样，并不失醇香。

　　叶疏不懂这些，只觉得很好闻，他抿了口茶水，神色虽然还是那么冷，眉间显露出几分焦急。

　　“心态要放好。”秋忆寒安慰道，“至少你的出现，让事情出现了转机，我相信，你是唯一可以帮助我的人。”

　　叶疏终于明白为什么秋忆寒要在这片荒无人烟的森林中居住，是为了灾难来临之时一个人渡过吗？但他看轻了它的威力。

　　“投放到没有人的地方。”叶疏道。

　　秋忆寒摇头，微笑也变得苦涩起来，他低声道：“北方的冰冷之地确实无人居住，但有很多动物存在，不管是水里，还是地面上，它们也是生命，我不能这么自私。再说了，女娲补天石是不能上飞机的，它自身的磁场会导致整架飞机引发异常。我当时坐了一个月的长途车，才将它带回这里，但就算我拼命密封住它，也有一半人因此昏迷不醒至今。”

　　“这也是我将它藏在这里的原因，除了我以外，接触过它的所有人都会发生意外。”

　　叶疏很想说他并不自私，甚至比自己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善良。

　　最终只是平静的道：“我也没有办法。”

　　叶疏多年来独自生活，曾经遭受的迫害让他几乎失去了人类情感，这半年的平稳生活才渐渐恢复了一些，虽然不能说是冷血，但也不可能像秋忆寒这样以生命去维护触摸不到的善良。

　　秋忆寒轻轻笑道：“你别想歪了，我说的相信你，不是让你毁掉它，是让你保护它，帮助我毁掉它。”

　　“你……”

　　“我是唯一一个不会被它影响的人，这些年也一直在寻找可以安全毁掉它的办法。终于在前几年让我知道，有种地下水叫弱水，虽然早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其中物质可以保护女娲补天石不会爆发。外表是蔚蓝色的，和普通的水一样，无味无毒，千年前在海外的一座小岛的山洞里独自成型。而这几年里，我们也找到了小半瓶。只要再找到四百毫升，我们就可以寻找一个没有任何生物存在的地方进行试验。”

　　“说得很简单。”叶疏淡淡道。

　　秋忆寒笑道：“空口说当然很简单。但弱水因为太过稀有也太神秘，近年来还被传作什么延年益寿的古方，我们已经很难找到。希望你能在假期的时候帮助鱼鱼他们寻找。”

　　叶疏点点头，很快疑惑道：“是……考古吗？”

　　“当然不是。”秋忆寒的眼中多了一点什么，很快就消失了，道：“有人和我一样非常需要弱水，更想抢夺女娲补天石，只要和弱水有关的事情，一定会受到她的阻拦。”

　　“我明白了。”叶疏又问道：“你在这里安全吗？”

　　“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其实我才是它的主人。”秋忆寒道，“除了住在这里的人。”

　　他看了一眼已经完全黑透了的夜色，起身道：“她们应该回来了，我带你去见见她们。”

　　然后顿住，重新看向叶疏道。

　　“欢迎你的加入，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叶疏也站了起来，眼底也染上了一丝笑意。

　　“叶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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