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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别说亨利八世，就连查尔斯·布兰登都傻了，过了好半天，才听他结结巴巴地道：“这，请，请问是否需有特殊的原因？”
“没有。”
亨利八世道：“那是有历史原因？”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是。”
“请问，是怎样的历史呢？”
“大约一千年前，有位君主，他是一位狂信徒，不但重用神职人员，还在国内修建大量的庙宇神殿，大量财富被消耗，国库被掏空拿不出钱粮赈济天灾下的人民导致饿殍千里。人民陷入饥饿地狱，变成了暴民，他们成群结队地攻击城市，只为了获得食物。在我国贵族子弟有进入军队历练的传统，军队跟人民的冲突的最终结果，就是军队里的贵族乃至王族成员被愤怒的人民丢进大锅里煮成了肉汤！可即便发生了如此悲惨的事情，那位君王还不知悔改一意孤行，将自己抵押给宗教好让贵族拿钱赎他，以筹钱修建更多的神像。最终，不止是贵族和人民，就连王族都受不了他。他被废黜并且被活活饿死。他的家族受到牵连，失去王族身份，重要家庭成员被监禁终身。之后，贵族们经过上百年的战争和讨价还价，才定下新的君主人选。”
亨利八世道：“这位君主想必就是您的祖先。”
“不是。”李益道，“这位君王是一位仁慈之君，他独爱自己的妻子，没有情妇，在历代君王之中是出了名的专情丈夫。就是因为他努力经营，终于让满目疮痍的国家缓了过来。只可惜，他的儿子却是一个暴君。最终，十八路反王齐齐造反，经过几十年战乱，我的祖先依靠联姻，从而登上王位。”
亨利八世道：“通过联姻？”
“是的，我那位祖先的母亲，跟暴君之母乃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
查尔斯·布兰登道：“如此说来，您的家族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王族。”
“李姓出自陇西李氏，大约一千五百年前，当时的李氏家族就已经是名门，贵族中的贵族，当时的家主祖孙三代一共迎娶了九位公主。如果您指的是这个的话。”
祖孙三代，一共迎娶了九位公主？
查尔斯·布兰登两眼发直。
难道说一千五百年前，李氏家族就已经是大公爵级别的领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作为王室旁支，靠着联姻再度提升自己的继承权序列，最终登上王位，这完全合法合理也合情。
亨利八世立刻举起酒杯，道：“您是当之无愧的王子殿下。为我们的路易殿下，干杯！”
虽然提拔新贵族跟旧贵族相抗衡以巩固王权，但是这不等于亨利八世就不懂得新旧贵族的含金量。
要知道，这个时期的英格兰有这样的共识：新贵的公爵比不上一百年的侯爵，一百年的侯爵比不上三百年伯爵，而三百年的伯爵，甚至还不如五百年的子爵体面。
亨利八世的确在筹谋着在不久之后想办法册封查尔斯·布兰登为公爵，但是他非常清楚，即便查尔斯·布兰登靠着婚姻、靠着他和他的妹妹成了公爵，可他依旧要为请到一位拥有五百年历史的男爵上他家做客而对对方的纡尊降贵感激涕零。
这就是新旧交替的英格兰。
放下酒杯，亨利八世这才道：“不过，您的国家竟然会爆发那么大的灾荒，太令人惊讶了。我是说，您看上去非常富有。”
“这并不奇怪。我国的耕地很少，不到国土总面积的三分之一，可用耕地更少，谷物类作物的产量严重不足，加上天灾频繁，就连三年水灾三年旱灾三年蝗灾只有一年风调雨顺都能被称为好年景，所以，在我的故乡，一年收获的粮食要想办法吃三年，是全国的普遍状态。崇山峻岭不适合种植谷物类作物，倒是盛产各种宝石、药材、木材和丝绸，可是这些东西无法代替口粮。我父亲刚到的时候不懂我国的基本国情，在某次宴会的时候提出了宗教和什一税，结果当日参加宴会的大臣当场翻脸，要求我母亲按照传统和国法宣布婚姻无效，另缔良缘。如果不是我母亲坚持，如果宣布婚姻无效会让她的孩子们沦为私生子，这是她不能容忍的。只怕我父亲不但会被罢黜，还会丢了性命。不过，他也因此被软禁在别宫里，受到严密的监视。除了我母亲定时去看他，就是我们兄弟姐妹，没有特殊情况，都不能与他见面，更别说谈话。”
李益最后道：“我们的祖训便是：君王可以利用宗教，但是，绝对不可以成为宗教的奴仆。”
亨利八世道：“那，你有信仰吗？”
李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从衣领里翻出一条镶珠嵌宝的软璎珞，也就是项链，项链上坠着一个椭圆形的坠子。
那是很常见的装有画像的坠子，亨利八世现在身上就带着一个差不多大的，来自于他眼下正在热烈追求的安妮·博林。
只见李益的手指翻飞，项链坠子被拆开，盖子上拆下一个部件，画像被挑开，后面的部件被拆下。李益将两个部件合在一起，展示给亨利八世看：
“只要有一支蜡烛，就能在墙壁上映出十字架。”
亨利八世恍然大悟。
偷藏着这样的项链，原来这位王子也是信徒！
如果不是因为历史原因，他早就皈依宗教了！
亨利八世道：“我的朋友，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很乐意为您引荐我的老师，大主祭沃尔西。”
“非常感谢。不过，信仰之事需要慎重。毕竟，我不是一个人来到英格兰的。”
“我了解，我了解，亲爱的路易。”
亨利八世的心立刻热了起来。
作为一位虔诚的神殿信徒，他很乐意解救被困的羔羊。
强烈的宗教责任感，让他决定要帮助他的新朋友。
“非常感谢。”
说话间，第三道主菜送上来了。
看见三团说不清是石块还是泥疙瘩的玩意儿被端上餐桌，无论是亨利八世还是查理·布兰登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
请我们吃土吗？
然后他们看着李益取过其中一团，用一起送上来的小锤子砸开。泥块破开的那一瞬间，霸道的香味充盈在餐桌之上，即便已经吃了牛排和鳝段，觉得自己差不多饱了的亨利八世都觉得，也许自己能再来一点。
李益将泥块剥下，放在大碟子里让人端走，将里面的荷叶连同一整只鸡用新碟子盛好，端给亨利八世：
“您尝尝，这是我国很出名的国宴菜荷叶鸡。难得皇甫上造发现了一窝仔鸡。”
亨利八世撕下一条腿，一尝：“嗯？很嫩。带着荷叶的清香，还带着酸酸甜甜的味道。这是怎么做的？”
“酸酸甜甜的味道是因为仔鸡肚子里塞的调料里有凤梨。”
正宗的荷叶鸡是不会塞凤梨的。野鸡肉比较柴，照搬荷叶鸡的做法，即便是仔鸡肉，口感也会比较差，所以才使用了凤梨。凤梨富含果酸的汁水能让野鸡肉在烹饪过程中变软，而果糖的甘甜更迎合西方人的口感。
吃到如此美味的荷叶鸡，亨利八世都在遗憾，自己的嘴巴充满了鳝段的鲜味，都吃不出荷叶鸡的美味了。
然后他注意到桌上的三道蔬菜。
东方的食雕艺术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亨利八世一直以为放在桌子中央的白孔雀是装饰品。
直到他看到李益对着白孔雀伸出了筷子。
什么？这也是吃的？
亨利八世忍不住拿起了餐刀和银叉。
汁水丰裕。
亨利八世直接瞪大了眼睛。
他道：“这是萝卜？”
咬上去像，可吃起来，完全没有萝卜的辣，反而酸酸甜甜的。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萝卜。
实在是太好吃了。
李益道：“是的。”
“怎么可能？”查尔斯·布兰登脱口而出，“我是说，您介意公开一下制作方法吗？”
“哦，当然可以。只要把萝卜切片用盐腌制一个小时，过凉开水清洗，然后加上白糖和醋。如果是家常菜，这个时候就可以端上餐桌了。如果是宴席菜，”李益指了指餐桌上已经残缺的白孔雀，道：“就需要事先做好造型。对了，盘子里展开的孔雀翎上洒了辣椒粉，又是另外一种味道。”
亨利八世一听，立刻拿起了勺子。
果然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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