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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朱砂:18
“慕安叩见皇伯父!”慕安撩了雪白的袍子,跪在大殿上,身形挺拔,第一次在这大殿上却毫无惧色。
此时落针可闻。
顺德帝看着慕安,心头一跳,真的是越来越像了。
尤其是眉间那颗殷红的朱砂痣,和那个人如出一辙。那个他一点都不喜欢的人。
几个呼吸间才有人站出来,指责道:“恒王大公子果然是多年不见人,朝堂之上怎可呼陛下‘皇伯父’?”
顺德帝冷眼未说话,也并未叫慕安起身,似是想看看他还有些什么他不知道的能耐。
“我自幼身子不好,常年在深山中养病,无亲无友,好在皇伯父向来厚爱。前几日才遭了一番磨难,今日能活着见到伯父才感慨万分,情不自禁,还请陛下恕罪。”慕安虽这么说着,脸上却并没有什么表情。
“你……”刚刚站出来的那人本想讨好顺德帝,却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不再开口。
其余人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知道他所说的“磨难”怕是和他突然失踪脱不了关系。
顺德帝缓缓开口:“你我叔侄不必拘这些。我竟不知你在别院受了什么磨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个做伯父的亏待了你。”
“侄儿不敢,三日前我在院中下棋,叫人端上来了些点心,谁知吃完以后腹中疼痛难忍……”
一时满殿哗然。
慕安脸上依旧是漠然,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有人向我饭食中下了毒,幸而我略懂些医术,今日才有机会站在这大殿上。当时情况紧急,就当即叫人把我送往京中医馆救治。”说到这,慕安深深叩首,“还请皇伯父为我做主!”
顺德帝心里冷哼一声,竟然想反将他一军。
“那怎么不叫人来通知我?”
“皇伯父容禀,我自那夜进了医馆就昏迷不醒,今晨才醒转过来。身边的人见我如此都慌乱不堪,一时竟忘了向皇伯父求救。我一醒来就立刻叫人把我送来皇宫。”
半晌,顺德帝又看了慕安几眼,仍是没有开口。
薛相问道:“可有怀疑是谁下的毒?”
安乐!忠义王府!
他怎么把这个忘了!
顺德帝脸上刹那间一片铁青,他决不能把忠义王府牵连进来。本意只是警告慕安一下,顺便警醒他不要打忠义王府的主意,不想他竟还有如此胆量,居然敢明目张胆逃出别院!也没想到,他居然能如此顺利从别院凭空消失,这几日把京城翻遍也没有找到他,看来恒王留在京中的势力仍是不容小觑。
“那日……”
慕安还没说完,就被顺德帝打断:“你先平身吧。”若是让他说出是安乐送去的东西里有毒,忠义王那样的聪明人一定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如此怕是要和忠义王府生隔阂,说不定还会把忠义王府推向恒王那边……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谢陛下。”慕安还是一脸淡然,一点也没有被人打断话的不快,似乎他早已料到会如此一般。
顺德帝见他这幅样子心中更恼,他这个弟弟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是他小看了他!
顺德帝沉着脸道:“你放心,此事我会查清楚的。”
薛相又开口:“恒王长子并无抗旨之心,还请陛下收回旨意!”
顺德帝脸又阴沉了几分,眼直直地摄着慕安和薛相,从齿缝间挤出了几个字:“自然。”
说罢,拂袖而去。留下百官面面相觑。
李来全忙唱道:“退朝。”已是汗如雨下,看来近来得小心侍候着了。
路上,与薛相交好的另一位官员叹了口气,小声对薛相道:“你这又是何苦,明知陛下如此忌惮恒王,何必如此帮他,倒说这些惹圣上不快,这回陛下怕是连你也要……”
薛相摇了摇头,笑道:“我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又何曾在意这些。”
那人听罢摇了摇头。
…………
没过几日,就抓到了给慕安下毒的人,是别院里伙房的一个下人,据交代,在别院日日与外隔绝,他是因为被分配到别院侍候心怀不满,只要慕安死了,那么他也就顺理成章能逃出这座牢笼了。
慕安听到这样的结果只是一声轻笑,果然如此。
当即奏请顺德帝,为了避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要从林中别院搬到京中住,据看过奏章的人说,文采极好,写的字字情真意切,观之动容,无不感慨。
顺德帝自那日后不知捏碎了几只笔,最后无法只得批了个“准”字。
至此,慕安高调回到了百官朝臣面前,只是大多人恐遭连累影响了自己的仕途,所以对慕安避之不及。
慕安安顿下来以后去拜访了薛相,薛相大大方方开门迎他进去,交谈半日后薛相感叹了句“后生可畏”。
京中闺秀小姐只是听说慕安容貌极佳,许多人想一睹风采,只是慕安很少出门,见过他的人也是寥寥。
…………
“公子,吴小姐在外面。”
北羽重重地“哼”了一声。
慕安抬起头,似是有些晃神。
良久,才听到他说:“叫吴小姐回去吧,就说我身子抱恙,不便见客。”
“是。”
“公子,为何不见?只要忠义王府和他离心,那我们……”
慕安把手里的书“啪”放在了桌上,一向温和的眼中浮现了一些厉色:“我心里有数。”
卫林心里叹了一声,不再开口。
门外安乐听到府卫的话心里已经没了太大的波澜,意料之中,她已经连续来了好几日了,他次次都不见。
“嘉儿姐,慕大哥为什么不见我们?”阿六问。
安乐摇头:“不知道。”她很想知道他究竟为什么突然消失,为什么皇帝舅舅要突然抓他,为什么突然又说他中毒了,等她回过神时他住的地方已经从林中别院变成了京中的府邸,而他俩似乎再也回不去在林中别院的日子。
大哥找她说过慕安绝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可安乐心想,一个人再怎么变也不会变太多吧。
她那几日是真的担心他,岚夕说小安乐有喜欢的人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吗?
…………
京城的夏天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安乐也从原来的薄衫换成了秋日的短袍。
在这样的日子里,西厥使团终于抵达京城。
为了表示对西厥使者的欢迎,顺德帝在宫中设宴,京中稍有头脸的人都在宴请名单之内。
宴会当日。
安乐拼死抵抗才没有被长信郡主套上那繁复的礼裙,但是也不好穿的太素,于是穿了一身红色的短袍,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艳丽,但是也没有压住她原来的一身英气。
宫里果然十分热闹,此时宴会还没开始,女眷们都凑在一起聊天。
安乐耳边是长信郡主和别家夫人谈论京中又开了一家胭脂铺,质地均匀,眼睛却百无聊奈地乱转。
瞥到一抹身影,一身黄色罗裙,正是岚夕,只是怎么看怎么像是强颜欢笑的样子。
“阿娘,我去找岚夕公主了。”知会了长信郡主,安乐朝着岚夕走过去。
来的闺秀大多数都围在康平公主周围,康平公主今日打扮的甚是艳丽,一身红裙,在人群中间像是一只高贵的孔雀。
岚夕同样是公主,但身边就几个身份不高的小姐,要不是康平那边挤不下了倒也不一定会来岚夕这儿。
那几个人见安乐来了,纷纷行礼:“郡主。”
岚夕对着那几个小姐微微点头:“你们先聊,我和安乐去那边转转。”
一转身,岚夕维持得体的笑容就垮了下来,安乐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岚夕脸上尽是苦笑,西厥使团终是来了,她日日担心害怕,怕远离家乡亲人,嫁入荒蛮之地,这一天似乎是越来越近了。
岚夕强打精神,不想再想这些事,转移话题问道:“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位小公子现在如何了?”
“他……我们许久没见了。”
岚夕看着安乐脸上居然也罕见的有些惆怅和哀伤,不禁奇怪:“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你如此牵挂?”
安乐张了张嘴,最后说了两个字:“慕安。”
岚夕皱眉,姓慕?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但是又一瞬间突然想到了什么。
“恒王长子?”
安乐轻轻“嗯”了一声。
岚夕有些震惊,前一段时间恒王长子算是京城中的风云人物了,常听人讨论他,她也听过有见过他的宫人说他的相貌如何出众,只是没想到安乐的心上之人居然就是这个人。
只是……父皇可不怎么喜欢他。
仿佛知道岚夕要说什么,安乐手按了按胸口,说道:“这事情可真不是能自己控制的。”
岚夕愣了愣神,笑了起来:“你呀,你自己心里想明白就好,我也不多劝你了。”
不远处的孙玉香早早地看到了安乐,手指甲狠狠扣进了肉里,心里恨意滔天,若不是她,五皇子又怎么会如此对她?那日她怎么又会落得如此狼狈?
渐渐地,孙玉香松开了手,脸上浮出一抹笑。
“康平公主,您今日这身衣服可真好看。”孙玉香看着面前的人夸赞道。
康平高傲道:“这裙子是南边进贡的金丝云锦锻做成的,统共就两匹,父皇说我穿红色最好看,就拿了一匹叫人裁了,给我做了这身裙子。”
孙玉香掩唇笑道:“果然是珍贵无比。我适才见安乐郡主走过去,恍神间还以为是公主呢。”孙玉香又观察了一下康平公主的脸色,接着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公主才能压得住这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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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们的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