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朱砂

　　“我怎么不知我什么时候竟叫孙小姐替我去请我二哥？我虽平日里有些爱闹，不大像孙小姐一般知书达理，只是基本礼数还是懂得的，也断不会叫一个大家小姐去单独找一个外男。”

　　孙玉香又羞又怒，脸上顿时青红交加。

　　安乐看她一眼，径直走到长信郡主面前：“这婆子就先留在这，请母亲把事情搞清楚了也好给孙尚书家一个交代，我先出去了。”又转身对孙夫人道，“失陪。”

　　“郡主，精彩的还在后面呢，您怎么就出来了？”梧桐热闹还没看够。

　　“烦。”安乐走的很快。

　　梧桐撇撇嘴，又跟在安乐身后说道：“对了郡主，二公子说这边事结束了请您去找他。”

　　安乐正不知道去哪里避一避这烦心事，二哥那倒是一个去处，“我还没问你呢，你从哪里找来的那个婆子？”

　　“并不是我找来的，是二公子被那婆子引着还没到扶曦院，那婆子第一次做这等亏心事，便要寻借口遁了，二公子觉得这婆子奇怪，就多问了几句，她就露出了破绽，二公子这才叫我把她带回来，说是任您处置。”

　　“慕修寒呢？可在二哥那？”

　　“我去时并未见五皇子。”

　　安乐见到吴靖栩时，吴靖栩正拿着一方砚台细细研究。

　　“二哥叫我来有什么事？”

　　吴靖栩手上还拿着砚台：“你来了。”

　　“慕修寒呢？”

　　“走了。”

　　“他……”安乐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问出来会比较合适，毕竟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现在的风气虽然开放，以前也不是没有向慕修寒表达爱慕的小姐，只是像孙玉香这么极端的到底还是头一个。

　　“孙玉香故意扑向他，想和他双双入水，那五皇子也就只得娶了她了事了。只是修寒……五皇子没有让她得逞罢了。”

　　“慕修寒告诉你的？”这可有点不像他的风格。

　　吴靖栩挑眉：“他可没这心思告诉我，从锦绣池出来便直接出府去了，是那婆子偷看到的。今儿这大好心情可都被那孙二小姐扰了。”

　　“我早说最厌烦那些大家小姐的勾心斗角，连穿个衣服都得暗暗比较一番，真真是无聊透了。”

　　吴靖栩并未搭话，神神秘秘把适才一直拿在手里的砚台放到安乐面前。

　　“二哥你要发奋读书了？”安乐试探性问了一句。

　　吴靖栩摇了摇头，“先看看这砚台怎么样。”

　　只见那方砚色墨如漆，温润如玉，砚身金星遍布，看着倒是方好砚，只是安乐着实不是很懂这些。

　　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句：“不错。”

　　吴靖栩睨了她一眼：“这是青州产的砚，青州两大砚，一为紫金石砚，一为金星石砚，这便是金星石砚。”

　　安乐有些震惊，但不是震惊于这砚的名贵：“二哥什么时候懂得这么多？”

　　吴靖栩耸了耸肩：“你这些日子天天练武，我闲来无事就看了些书，发现或许我更适合当个才子？”

　　安乐上前摸了摸吴靖栩的头，吴靖栩躲开：“你干吗？”

　　“你还是我二哥吗？还是发烧了？”

　　“我若多读点书，也像那慕公子一样浑身书卷气……”

　　安乐终于把忍了很久的白眼翻了出来：“你觉得翰林院那些学士读书读的多吗？”

　　“这还用说，读的书不多能进翰林院？”

　　“那你瞧着翰林院那些老头有书卷气吗？”

　　吴靖栩这才听出来安乐想说什么，气个半死。

　　“二哥，书卷气这东西还是得看脸的。”安乐又不怕死的补了句，还拍了拍吴靖栩的肩膀。

　　吴靖栩气的本想摔门就走，又想起来这是在自己院子里，最后又拐了回来：“我这两日要去千岭山，你去吗？”

　　“自然是要去的，什么时候？”

　　“三日后吧，这方砚是送给慕公子的。”吴靖栩看起来有些得意，虽然安乐没懂他在得意什么。

　　“好。”

　　安乐已经好几天没有去想这事情了，那天晚上听吴靖栩说了慕安的身份，她内心震动太大，为了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个事情，她必须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

　　夏天的热似乎到达了极致，让人感到这样的热没有尽头，突然一场雨像是浇灭了些许太阳上那一层一层的火，带来了一点点的凉意。

　　安乐让细雨收拾了一大堆日常用品，今日顺便可以去看看阿六，上次生辰说要去找他最后也没去。

　　“郡主，你今日穿哪件衣服？”细雨问道。

　　安乐道：“挑个行动方便些的，今日要骑马去。”

　　梧桐笑道：“郡主平时衣服不都是你挑的，今日怎还特意问一问？”

　　细雨无奈地看了眼梧桐，真是迟钝！梧桐被看得莫名其妙，“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细雨只得道：“没什么。”

　　安乐叫人把慕修寒送她的那匹白雪牵了出来，今日要去看慕安，她心里是有一些紧张的。

　　她按了按怀中的东西，还在。

　　“郡主，二公子已经在门口等您了。”

　　“马上就去。”

　　安乐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心情，才往府门走去。

　　安乐走后，梧桐有些闷闷不乐：“郡主每次出去都不带我们，我也好想和郡主一起骑马呀。”

　　细雨看她的样子有点好笑，推了她一下：“你会骑马吗？”

　　“我可以学呀，郡主一定也愿意教我！”梧桐突然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学会骑马以后就可以跟着郡主游山玩水了。

　　细雨感叹了一声：“你没觉得郡主最近有些变了？”

　　“哪里变了？”梧桐觉得奇怪。

　　细雨又无奈的看她一眼：“以前郡主心里是没有什么心事的，可最近我总觉得郡主有些心事积在心里。那日孙二小姐落水，郡王妃处理了那事以后还感叹郡主长大了。”

　　“你要说奇怪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梧桐便一五一十把她值夜那晚安乐的反常说与了细雨。

　　“果真是如此。”细雨喃喃道。

　　“什么如此？你越说我越糊涂。”

　　“那晚二公子来找郡主，跟郡主说的一番话你可还记得？”

　　梧桐认真回想了下，“恒王长子？”

　　“不错，郡主今日就是随二公子去瞧那位公子。”

　　梧桐虽迟钝，但细雨一点拨倒也立刻明白了过来，“你是说……郡主可能对那公子……”

　　细雨眼疾手快捂住了梧桐的嘴，“可别乱说，我只是猜测，就是真的是也不能出去乱说。”

　　梧桐掰开了细雨的手：“这我知道，郡主对我们这么好，就算是丫鬟也从没让我们受过一点苦，也不曾打骂过一句。能跟在郡主身边是我的福气，我永远跟郡主一条心。”

　　“傻子。”细雨有点感动又有些想笑，“我原以为郡主性子单纯，将来嫁了人在夫家怕是应对不了内宅之事，经过孙二小姐一事我才明白郡主不是不懂这些，只是不愿碰这些罢了。”

　　“我还没问你呢，那天的事到底如何了？”梧桐突然又来了兴致。

　　“还能如何？郡王妃点到为止，那孙夫人知道了孙二小姐做的那些事，自觉理亏，又生气得很，最后匆匆把人抬走了。”不止如此，孙夫人当即听完也顾不得孙玉香身子羸弱，便给了她一巴掌，“不过到底亲生女儿，事情过了气消了也便罢了。”

　　“郡王妃真是好性儿，竟还帮那孙小姐隐瞒这件事。”

　　“郡王妃哪是为了她？到底是为了五皇子，若真传了出去五皇子也落不着好。”

　　梧桐定要细雨细细讲述那天的事好过一过瘾，细雨闲来无事就和梧桐聊了起来。

　　细雨心思细腻，梧桐单纯活泼，跟在安乐身边照顾也是极妥当的，长信郡主给安乐挑人时也算是煞费苦心。

　　…………

　　“父王，这是……”

　　吴靖泽看了看忠义王面前那幅舆图，又看见忠义王凝重的脸色。

　　“难道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忠义王刚从宫里回来。

　　忠义王摇了摇头，转过头看着自己的长子，叹了口气：“陛下刚刚召集大臣是为了商议西厥来访事宜。”

　　吴靖泽皱眉：“西厥要派使者来访？”

　　“是，并且似乎还有和亲的意图。只是我总觉得不大对，西厥和我晋昭这些年虽相安无事，但边界上的小争端却是不断，近日据报边界安稳，但是西厥物资缺乏，早对我中原垂涎已久，这次好端端派使者来访，又频频示好……”忠义王眉头皱得老高，盯着那舆图看了许久，却也实在没明白西厥在搞什么名堂。

　　“陛下怎么说？”

　　“没说什么。晋昭富强，但常年安稳，兵力看似强，实则外强中干，和勇猛的西厥士兵比起来还是差一些。”忠义王眼神悠远，“是该练兵了。”

　　忠义王突然收回目光看向吴靖泽，“靖泽，这么些年我对你的要求一直严格，你可曾怪过我？”

　　吴靖泽忙道：“父亲这是何话，忠义王府的担子总要有一个人背，现在若让阿栩和嘉儿背着担子，让我去清闲我倒也不放心了。”

　　“嗯。”忠义王目光柔和了些，“只是苦了你。”

　　“父亲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忠义王却转过了身，“没什么，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西厥的事。”

　　“是，孩儿告退。”

　　吴靖泽走后，忠义王怔怔地立在原地很久，这天下……怕是要不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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