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梦明真

作者:小正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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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5


      舞会的前半段落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中结束,接下来的狂欢让这些少年老成的少爷小姐们好好释放了一次天性。有凑在一起打牌的,有拿着水枪乱呲的,有几个人合力把平时不苟言笑的班长扔到巨大的蛋糕里的,还有放着震天响的音乐聚在一起群魔乱舞的。每个人都在做自己想做而平时不敢做的事,好像束缚了很久的绳索终于在这一天稍微松懈了,于是他们得以伸展,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自由。
      绮梦跟明真四处边溜达边吃东西,后来还和简凉瑜瑾四个人一起打牌贴纸条,绮梦出老千帮着明真,最后倒是让简凉瑜瑾脸上贴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后来又有平时林羽的那些小跟班,在林羽的带领下居然敢挑衅他们,拿着水枪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看着明真被水枪呲得到处躲,绮梦深入敌人后方,成功抢占对方武器库,拿了几把水枪给了瑜瑾简凉,打得敌人抱头鼠窜,己方最后大获全胜。
      绮梦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看还在追着林羽跑的简凉和瑜瑾,觉得这些人体力还真是不错,转头又看了看同样跑不动的明真,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闹到最后,大家都不有些玩不动了,眼见快要到凌晨,于是便依依不舍地散了,倒是没有多难过,反正这些人一个暑假过后又会再见,于是告别的时候只挥挥手,便各自跟着候在外面一直等着的管家和护卫队回去了。
      绮梦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忙坏了,好像做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做,这一天就过去了,等下次自己再上学的时候,就是初中生了,这种感觉让绮梦觉得新奇又憧憬,但终究比不过身体的疲惫,到家洗漱完之后便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合上了眼睛。
      明真花了一些功夫也洗漱完毕,她进来的时候看见绮梦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像是睡了,还没有盖被子,于是悄悄地走过去,先轻轻地给她搭上被子,然后坐在她身边,试探地喊了声:“绮梦?”
      过了一会,见绮梦没说话,于是轻轻叹了口气。她伸手摸了摸绮梦的头发,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绮梦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叫你姐姐么?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我更像姐姐……我总是想着去保护你,对你好,让着你,让你开心,我也愿意当你的姐姐,因为你真的是需要人照顾的性格啊……你也不过比我早出生几分钟,所以我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真的不重要的。你知道吗,我想一直保护你,所以你说你不想继承家业,不想学习那些枯燥的商业知识的时候,我就想着,那我来继承好了,我继承,然后把罗家继续发扬光大,让你在未来仍然有好多好多钱可以花,不愁吃不愁穿,快快乐乐的。你说你上课就困实在听不进去,那么我就好好学习让家里人不要过分关注你这样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玩儿了。可是我有的时候真的压力好大,你说一个人是不是一开始有一点优秀就要一直保持优秀呢?看着家里人肯定的目光,我觉得我只能一直往上走,不能后退甚至不能停歇。我学习好,我跟爸爸学做生意,我在艺术方面一直努力,学画画学舞蹈学钢琴,我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努力,可是我有时候真的好累,突然就不知道,为什么在努力?为了你么?其实又好像不是的。我一开始学习这些东西的初衷确实是因为你,为了让你活得更轻松一点,可是后来,我似乎越来越贪恋别人的肯定和赞扬,看着他们对我或敬佩或欣赏或欣慰的目光,我觉得我好像掉进了什么漩涡,我只想做得越来越好,我想让所有看到我的人都对我满意,我想让家人觉得我是最优秀的继承人,我想让陌生人觉得我是最高贵有礼的大小姐,我想让老师觉得我是听话聪明的学生……可是绮梦,我逐渐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我了,有时候我揉着练跳舞练到发痛的脚踝,或者对着一个不熟悉的曲子反复练习直到手抽筋,再或者弄不明白一些知识便通宵研究,这些时候,我都突然想放弃自己,想让这个世界消失,只剩下自己,这样我就不用再去想着别人的目光别人的评价了。但是我也只是想想,过后我仍然在努力,那些赞美的声音,就像是我的毒药,炫目又上瘾,我已经戒不掉了。“明真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哽咽,“可是绮梦,你知道我因为你有多惶恐么?你知道我有一次发现阁楼里的你睡着了手里抱的是初中课本时候的心情么?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你根本不需要我保护啊绮梦,你那么优秀,你已经足够优秀了,后来我才一点一点的发现,你不仅在学习初中的知识,在经商方面有些问题你能和爸爸想的不谋而合,你自己整理的那些商业案例模拟的本子,我看过之后每一个都要想很久才能想出解决办法,有时候我实在想不出了,拿去问爸爸,他还夸我居然能找到这么出色的模拟,你知道么,爸爸看着你那些案例分析眼睛都亮了,是我从来没有看见他在我身上发出的神采和赞同。那个时候我开始自私了一次,我没有告诉爸爸那个本子是你的,我只是告诉他那是我在图书馆找的,我不想让爸爸发现你的经商天赋,那样他怕是眼睛里看都不会看到我了。再后来,我一点一点观察,发现虽然钢琴课你都不怎么练习,但是每次好像在腿上随意敲打的手指的指法,都是乐谱里最难的段落,你的跆拳道和架子鼓我追不上,现在乐器方面怕是你也已经超过我很多了,好在你不喜欢芭蕾所以没学芭蕾,但是你民族舞应该学的不错了吧?可是我真的不想让你什么都超过我,所以你要是以后没那么聪明就好了。你就让我保护你吧,你不用那么优秀的,我会保护你,会对你好,让你一直开心的生活下去。所以绮梦,你原谅这么自私的我,你不要那么优秀好不好?你一直隐藏着这样完美的你好不好?绮梦……”
      说到一半的时候,明真已经大颗大颗地开始掉眼泪,说到最后,明真已经泣不成声,可是又怕吵醒绮梦,便强忍住了哭泣。不过说完这些,明真似乎松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一直压在心中的沉重的负担,又好像是对绮梦忏悔后消失的内疚。明真说完,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中渐渐成长。她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可她自己又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只是说这样的一番话好像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明真累极了,眼泪也渐渐止住了,低低道了一句“晚安”,便回到自己的床上盖着被子蜷缩着,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绮梦听着明真逐渐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她睡熟了,其实早在明真唤她的名字的时候自己已经恍恍惚惚地醒了过来,只是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回答,便听到她开始自白。她沉默地听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知道整颗心脏,像是一直下沉,沉到深渊,浸在冰冷的水中,却酸得不行。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失去了力气,手脚发软,甚至没办法思考,很难过,又不只难过。就这样,整个人复杂到无以复加,直到明真睡去,绮梦才缓缓睁开眼睛,一颗硕大的滚烫的眼泪,从绮梦平静的眼中顺着眼角滑了下去。绮梦默默在心里念着。
      “明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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