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界线

作者:乔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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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兄弟


      解决完贾金山家的事没几天,就下雪了。

      黎书宁趁休息日带着聂奕买了冬装,穿上黑色的羽绒服,搭配上聂奕面无表情地脸,倒是个清瘦的冰山小帅哥。

      皮家钰答应的新款手机也送到了聂奕手中,黎书宁以自己的名义办了张电话卡给他用。皮家钰死皮赖脸地要走了号码,更是跟聂奕建立起了生意来往,说以后有处理不了的事件会有偿请聂奕出马。

      聂奕答应了。

      他不可能一直花黎书宁的钱,毕竟每个月工资80%都用来买保险的老师能有几个钱。

      同时,黎书宁也在考虑着是不是把保险停了,身边有了靠山,应该不是那么容易死掉。

      当时头脑发热,把聂奕领养回来,现在黎书宁愁着怎么跟父母说,抽了个双休日,黎书宁回家跟父母坐到一起谈谈。

      黎书宁的父亲黎德清在江城化工厂做会计工作,离退休年龄不远,日常工作也都交给了后辈年轻人,相对来说比较清闲,家里的一日三餐都由他来承担。相反黎书宁的母亲吕小萍工作十分繁忙,市中心医院急诊科的护士长,几乎没有休假,每天都在病房中打转。

      因着黎书宁特殊的体质,夫妻两人对黎书宁没有什么硬性的要求,唯一的期望就是黎书宁能开开心心的生活,在黎书宁高考报志愿的时候还主动建议,让黎书宁就近上大学,当个生活平静的小学教师。

      与黎书宁相比,弟弟黎浩宁没有那么轻松,从小承受着父母的高压教育,每次考试都得名列前茅,以便长大后多挣钱,多帮助哥哥。如此教育之下,黎浩宁两年前终于考上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学,去到首都读书,寒暑假才回来。

      黎德清夫妇住在江城市老城区,自家盖的两层小楼,两个儿子住楼上,黎德清经常把儿子房间的床品拿出去晾晒,好让儿子任何时候回来都能住得舒服。饶是如此,黎书宁并不经常回去,因为不想父母担忧。

      黎书宁回到家时,只有父亲在家,母亲还没下班,黎书宁趁机先探了探父亲的口风。

      “爸,我考虑着收养个孩子,你觉得怎么样?”黎书宁埋头帮父亲削土豆。

      “嗯?你之前不是说想一个人生活?”

      “我……最近想法有点变了。”

      黎德清切着菜,叹了口气,“你呀,就应该找个伴儿,你的事儿爸妈也帮不了你,有个人在身边,起码心里是个安慰……干嘛领养,你既然想开了就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

      黎书宁摇头,“我不想结婚,我们班上转来一个孤儿,我看他在福利院过得不太好,想收养他。”

      黎德清难以理解,“你班里的学生?都十来岁了吧?养不熟,要实在想养也得找个没懂事的小孩。”

      “聂奕那孩子不一样,爸,我收养他也出于为自己考虑,他的体质特殊,也能看到那些东西,对我有很大帮助,有他在我身边,那些东西伤不到我。”

      “什么?”黎德清停下手中的菜刀,“你早说呀,那有啥不行的,手续去哪儿办的?你一个光棍能办下来不?要不让我跟你妈去办?”

      “诶……”黎书宁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说,眼神软了下来,“能办,我已经打听了。”

      “好,给你妈打电话,叫她赶紧回来,我多炒两个菜……”

      吕小萍回到家听黎书宁说聂奕的特殊之处,激动地双手合十,直道:“谢天谢地,书宁终于得救了……”

      黎书宁放下来心来,他父母从不流露对他安危的担忧,怕加重他的心理负担,如今能看到希望,夫妻俩个很是高兴。

      跟父母说通之后,黎书宁每周周休都会带聂奕回父母家,吕小萍十分心疼消瘦的聂奕,每回都叫黎德清炖鸡汤给聂奕喝。聂奕依然话少,对黎书宁父母尊重并不亲近,但每次鸡汤都会喝光。

      很快,寒假来临,黎书宁直接带着聂奕住在父母家,打算年后开学再回自己的住处。

      黎书宁放假没两天,黎浩宁就打回电话,要兄长去火车站接他。

      黎书宁开着自己的BYD带着聂奕一块来到火车站,黎浩宁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正坐在行李箱上缩成一团,露出两根手指倔强地刷手机。

      “怎么不提前打电话?”黎书宁走上前道。

      黎浩宁一跃而起,给兄长一个熊抱,“下了车才想起来,还以为我打过了。”

      “那也不知道去里面等,外面多冷……”黎书宁松开他,帮他拉起箱子。

      “嘿嘿……”黎浩宁从兄长手中抢过箱子,往车边走,车边站了个孩子挡住他的路。

      黎书宁给他介绍道:“这是聂奕,我的学生,也是我收养的孩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啥?”黎浩宁错愕,“哥,你在跟我开玩笑?”

      黎书宁把一脸傻相的弟弟塞进后座,箱子放进后备箱,只管开车回家。

      “喂喂喂,说句话呀,还是刚才我耳朵幻听了?”

      “哥?真的假的?”

      “不是吧……”

      聂奕坐在副驾驶座淡定地打农药,当耳边的聒噪不存在。

      回到家,吕小萍正好在削苹果,一见三人进屋,立刻冲聂奕招手,“小奕,快来吃苹果。”

      被忽略的黎浩宁:“……妈?”

      吕小萍道:“叫什么叫,赶紧把行李放屋里去。”

      黎浩宁:“……”

      聂奕则坐到沙发上,安静地吃苹果。

      “这不科学!我才是你儿子!”黎浩宁充满控诉地道。

      “多大个人了,跟孩子比什么!快去换衣服洗手,一会儿吃饭了。”

      黎浩宁委屈地上楼了。

      黎德清为了儿子做了四凉四热一道汤,满满地摆了一大桌子,一家五口人围坐在饭桌边,边吃饭边聊天。

      “来,”黎德清夹了个鸡翅放在聂奕碗里,“多吃点。”

      “爸?”黎浩宁道,“我才是你儿子!”

      “吵吵什么,想吃不会夹?”黎德清没好气道。

      “什么情况?我一个学期没回来,你们对待我的态度很不美好!我难道不是你们的宝宝了吗?”黎浩宁半真半假道,他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喜欢跟父母玩闹。

      “吃饭呢,少恶心人。”吕小萍嗔怪道,“一米八的男的还宝宝……”

      “那怎么了,谁还不是个宝宝了……”黎浩宁啃着鸡腿道。

      “吃你的吧。”黎德清道。

      “嗯嗯……”黎浩宁吃得满嘴油,“这小帅哥以后就是咱家人了?”

      “你哥收养的孩子,以后也跟你哥一起住。”

      黎浩宁震撼地看着兄长,“哥,难道你……”

      黎书宁疑惑,“怎么?”

      “太禽兽了!”黎浩宁痛心疾首,“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他还是孩子……”

      黎书宁不解,“他当然是个孩子,不然我怎么领养他。”

      黎浩宁见四人都没明白,抛梗失败,抹了把脸,“是我跟不上潮流了,现在领养孩子很流行吗?”

      吕小萍压抑不住喜悦,“瞎说什么,小奕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他是你哥的救星!”

      “啊?”

      “你哥的眼睛,你不是知道吗?”

      黎浩宁扒饭的动作缓下来。

      “从小到大,你哥受了多少苦……咱们也帮不上你哥,我这个当妈的看着他被‘脏东西’纠缠,隔三差五的出事,心里难受啊……我多怕你哥哪天出事,叫我可怎么活……”

      “够了!”黎浩宁筷子一摔,“我就纳闷儿,你们俩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浩宁,怎么跟你妈说话呢?”黎德清怒道。

      “还要我怎么说?”黎浩宁压抑怒气,“爸,妈,面子重要还是我哥重要?我哥有幻觉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你们不带他看医生,反而相信那些鬼话连篇,你们觉得对吗?”

      “浩宁……”

      “到底怎么做才是真正为我哥好,我不信你们不懂,说到底,为什么不带我哥去看病?”黎浩宁质问,“有个精神病儿子丢脸是吧?所以你们宁愿说我哥成天见鬼?”

      黎浩宁没了食欲,扔下一句“我吃饱了”便转身上楼,走到楼梯上,他背对众人道:“在我看来,把鬼挂在嘴边显得无知,比精神病丢脸多了。”说完,他上了二楼。

      “这……这孩子……”黎德清想要圆两句,却无从说起。

      黎浩宁从小就很烦他们说黎书宁能看见鬼的事,他坚持兄长是得了精神分裂。

      回到自己房间,黎浩宁四肢大张仰躺在床上,一些痛苦又难忘的记忆再次浮现。

      ——你哥哥天天说谎话吓唬人,我们不跟你玩……

      ——黎浩宁,你……你哥是不是神经病啊?

      ——黎浩宁的家人都不正常,说不定他也……

      ——浩宁啊,老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可不要受到父母的影响,不要学封建迷信那一套。

      黎浩宁跟黎书宁年龄相差不大,又走得同样的升学路线,总有同时就读同一所学校的时候。黎书宁阴森森的言行很出名,加上他的父母孜孜不倦地寻找道观、庙宇之类的参拜,导致他家成了远近闻名的迷信家庭。

      交不到朋友被孤立、被莫名其妙的同学霸凌在他的成长生涯中屡见不鲜。

      然而,他不想怨恨自己的哥哥,因为黎书宁是病人,没有认知能力。

      可爸妈两人不同,身为成年人的他们采取了完全错误的方法才导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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