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上竹马去造反

作者:奕大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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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潮涌动


      宣景十二年的正月虽说应是新开年的好日子,但长宇国的宁州城却不甚太平。

      先是子衿公塾肖盛珏肖公子,听说在元宵节当晚,被人发现他鼻青脸肿地躺在采青楼后面的巷子里,冻的只剩半条命。
      听送他去医馆的那老人说,肖公子当时衣不蔽体,酒气熏天,身上有许多抓痕红印,全身湿淋淋的,约莫是才从水里爬起来。

      事后采青楼中一小厮出来,悄悄与众人说了肖公子平日里是如何仗着自己家大业大在采青楼里胡作非为,劣迹斑斑,跟他外表的干净儒雅完全不是一个样,整一个败家玩意!

      可还未待众人消化了这些肖盛珏的流言,便又迎来第二个大消息。

      正月十七日那天晨间,原本是子衿公塾年后开课的时日,众书生早早地在公塾门口等着。结果半晌不见院中动静,等了许久才看到陈枚公子走了出来。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打开门,看了众人一眼却一言不发,径直往公塾门上贴了张告示,然后又转身进院,“嘭”地一声紧闭大门。

      告示上白纸黑字写着:
      肖盛珏言行不一,失信于人,其所作所为实在是有损我长宇学子形象风度,着告于今日起,肖盛珏不再与我子衿公塾上上下下有半点瓜葛,还请肖公子自重自爱,好自为之。
      另:夫子近日事繁心杂,不宜讲课,请众学子自行归家读书,开课时日不定。

      众人读完告示,颇有些唏嘘:三日之前肖公子还多么意气风发风光无限,然而三日之后他便成了过街老鼠,果真是人生如戏啊!
      各书生见书塾闭门,陆陆续续离去,带着对这背后原因的猜测,一同悄无声息地散开。

      时值正月二十,城中人都已陆陆续续恢复了营生,茶馆酒楼珠宝书画等各家铺子的生意也逐渐活络起来。

      有句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更何况这是非经众口一传,便是再小的事、再无名的人,也得被人扒下一层皮来。
      往日与肖盛珏交好的知府陈家两位公子便是如此。

      这日一早,陈棋穿着一身银灰锦袄,脖子上围了圈毛围领,行色匆匆,顺着大道一路行至城中最大的墨香书屋。他冲老板点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径直上二楼去了。

      今日人少,二楼除他总共只有五人。

      其中三个衣着厚实干净的布衣,有些书生气的人正凑在一起站在书架旁,低声交谈着,只听见时而蹦出几个“子衿”“肖公子”的字样;

      坐在凳子上那个应该是书屋的人,他抱个手炉守着书,不停地打着哈欠,时不时瞟上几眼其余几人;

      剩下那人年岁尚小,盘坐在地板上,他两只冻得通红的手抱着一本书认真地翻看,身上单薄的衣服有好几个补丁,许是没钱买便来这里借了书看的,倒是个少见的刻苦少年。

      陈棋并未留意太久,赶忙顺着书架上寻了自己要的几本书,便要离开。
      他走之前,路过那少年身边,思忖了一会儿,还是将脖子上的毛围领取了下来放在他身旁,然后下楼去了。

      那少年看到他的动作,一时愣住,不知如何是好,回过神来却只看到一个颀长瘦削的背影。

      陈棋付完书钱,让老板拿纸包好,低声道了声谢,在门口迟疑地停住。
      气候尚冷,一阵寒风吹来直往人脖颈里钻,他冷得抖了两下,还是踏出门,匆匆往城北走去。

      而此时,陈家小公子正坐在城北一间茶楼的包厢中与人相谈甚欢。

      茶室内一着银线短袄的圆脸少年大剌剌地坐在左边茶席上,笑得肆意,另一边一身青白长袄的颀长少年握着茶杯,正襟危坐,正是陈家小公子陈樾。

      只听那圆脸少年故意说道:
      “肖公子此次可是给肖老爷办了件大事啊!他被子衿公塾丢了出来就罢了,六王爷因为此时大怒,连京城都不愿意回,彦旭先生也不愿上课了!哈哈哈!两个弟弟最近可是城中红人呀!”

      陈樾心中不忿,稍稍皱眉抬头白了他一眼,呛声道:“表兄何必在这里说风凉话,我们书塾中自家师兄弟都不知晓这其中详细,你一个外人又如何晓得。”

      说完,他猛地灌下一口茶水,压了压心中的不快。

      前些时日肖盛珏作出了那档子事,让他跟陈棋两个人平白受了许多讽刺与嘲笑,心中憋屈得紧,因此陈樾近日极不愿出门,只是陈夫人一早便唤了他,说是近日京城来了亲戚,让他一定来跟这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游表哥说说话。
      若不是陈夫人对他这游表哥赞不绝口,陈樾才不愿来平白受冻呢!无奈他娘说帖子都已递过去了,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他这才勉强出来。

      不过现在看来,他这趟来的真是冤枉,这京城来的贵族公子也不过只是个捧高踩低的臭小子罢了!
      思及此,陈樾瘪了瘪嘴,又灌了口茶水。

      游浩见他这副无精打采斤斤计较的模样,心中冷笑不止。

      陈湛舟常称自家双胞胎聪慧过人,特别是稍幼的陈樾沉稳又机灵。可他适才故意说那么句话就是想试试这个“聪明蛋”,谁知陈樾如此沉不住气,说话也根本不过脑子,完全一副被宠坏的公子哥儿样,着实是与传闻相距甚远!

      他不答话,也抬杯喝了口茶,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旋即垂眼掩住眸中流光,笑道:
      “朱府中那几人前两日悄悄离开宁州城,往郊外桥山的庄子上去了,而这其中缘由,我敢说,就是住在朱府隔壁的陈大人也不知道吧!”

      听闻此话,陈樾忽地抬了抬头,狐疑地盯着懒洋洋的游浩,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据他所知,朱府一家这两日的确不在家,浩浩荡荡地驾了三辆马车出城去了,他虽听父亲说了此事,但并不清楚其中原由。

      游浩装作没有看见他的好奇,随意把玩着手中紫砂茶杯,径直换了话题:

      “唉!这家茶楼的茶可是城中最好的了,可惜城中富贵人家不识物,只当这城北偏禺之地出不了好东西。许多年前这城中有一富家公子来此喝茶,摔了人家的茶杯,却不知人家一个茶盏便值千金!你猜猜,这人最后如何了?”

      陈樾见他只是兜圈子不愿直言,思绪烦乱,忍不住就要开口问,却又被对面那人打断了。

      “这人啊,最后将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拿出来还不够,只好脱了身上衣物在此抵押,穿着内衫灰溜溜地回家拿钱去了!哈哈哈哈!”

      游浩笑得直不起腰,前俯后仰之间瞥见陈樾越来越沉的脸色,心中了解这人没有耐性,便更瞧不上眼了。

      他一口气笑够,这才又喝了口茶,稍正辞色,笑吟吟地说:
      “樾表弟,你说肖盛珏不也是如此?他自视甚高,瞧不上人家陈枚表兄与简小姐,只想着如何将人家踩在脚底下,可笑那两人他一个都高攀不起,最后不就只能灰溜溜地滚回家吗?”

      闻言,陈樾恍然,依稀明白了游浩今日所说之意,心中敲起警钟。

      肖盛珏一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肖家这次算是完完全全得罪了朱家品笺楼和陈枚背后的子衿书院。
      不过肖家行商,顶多失了些赚钱的机会,但与肖家交好的陈家不同,不论在宁州还是天子脚下,品笺楼和子衿书院都是不是陈家人惹得起的。因此,陈家人今后要如何自处,还得好生思量。

      最终陈樾还是没能依着他娘的话,多坐一会儿,与游公子好生交流切磋一番,他一心想将方才得知的事,赶忙起身告辞,回府与陈大人商量对策去了。

      游浩背手立于窗前,垂眼看陈樾急冲冲走远了,这才重新危坐于软垫上,一边烹茶,一边朗声唤道:
      “人走了,出来吧!”

      只听一阵门板滑动之声,他正对的那堵竹墙从中间缓缓分开,露出隔壁茶室的模样,而后从那室中走来一个形容冷清,却颇有些杀伐之色的少年。
      这少年长的与陈樾有两分相像,可两人气质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竟是方才两人提到的陈枚!

      陈枚一身水色浪纹圆领长袄,一双黯色白底长靴,径直走出来褪靴坐下,并不作声。他所过之处带起一阵风,室中徒增几丝料峭之意。

      游浩烹好茶,重新挑了个玉白茶杯放在他面前,又给两人都添上茶,这才开口说话,言语之间充斥着浓浓的不满。
      “表兄也忒会使唤人了,传话这种事你随便叫个人不就是了,对付陈樾这样的货色你还让我亲自来,还不值我这顿茶钱呢!”

      陈枚瞥他一眼,却问:“哦?他是哪种货色呢?”

      游浩回想了一下瘪瘪嘴,答:“自然是爹娘放在手心里的心肝小宝贝啊!一边什么都要学着你,一边还傻乎乎的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陈枚闻言,并不接话。
      眼看两人又要陷入无止境的沉默之中,突如其来的一阵敲门声拯救了差点被憋死的游浩。

      只听陈枚应了声“进”,门外那人拉开门,伸进一个游浩十分熟悉的脑袋。

      游浩喝着茶转头一看,吓得一口茶喷了出来,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结结巴巴地问道:
      “陈、陈陈樾,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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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2019来啦,祝小天使们新年快乐、心想事成^o^
    作为一个纯新写手
    开文两个月收获了很多朋友、鼓励和建议
    新的一年希望能写出更好的东西
    也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的文\^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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