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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礼（4）
自蓝火星一役后，人类第一次捕捉到疑似卡奥斯的下落。
还是在对方主动挑衅的情况下。
云凝不出意外的被禁足了。
而顾逸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也被各种各样的秘密会议排满了。
他常常戴着光脑眼镜，在书房开上一整天的会。
云凝坐在偏厅里边打游戏边数顾逸出门的次数，结果20小时内，顾逸只从书房里出来过三次，两次去洗手间，一次确保云凝吃了晚餐。
其余时间，只有管家不时进去送咖啡，送餐点，同时把杯盘碗碟收拾出来。
云凝知道。
顾逸生气了。
连幽荧也被冻结了，因为她又一次帮云凝瞒着自己的主人，这对一个高智能化机甲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举动。
云凝用重机灬枪加手灬雷把丧尸们扫得脑浆横飞，满墙满地板都是模糊不清的血肉，森白的骨头被爆炸轰得满天飞，眼看通关在即，她却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她把手柄一丢，躺在沙发上发呆。
好像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如果顾逸离开她，受到更大影响的人是她。
顾逸什么都不缺，他才23岁，却已经成为比十首脑更稳固的存在。
光脑能源要靠他运作，联盟政灬权要靠他守护，连卡奥斯都因忌惮他而一再隐匿，比起这些来，云凝倒更像是他不得不承担的一个累赘，因为只有在她搞事时，顾逸才不得不出面来解决。
再过两天她成年了，监护关系解除，顾逸就可以摆脱掉她这个累赘了。
云凝从桌子的玻璃碗里抓了一把软糖塞进嘴里，用牙齿竭尽全力的切割它们，把它们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碎屑，高浓度的糖浆刺激着齿缝牙龈，咬肌也随之酸痛起来……
当顾逸开了一整天会，从书房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云凝蜷缩在沙发上，旁边玻璃碗里装饰性的软糖全都被干掉了，碗底铺了一层白色糖粉，连云凝的嘴巴上也沾了一些半融化的糖渍。
“怎么睡在这里？”顾逸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朝卧室走。
云凝果然长大了。
顾逸记得很久以前抱她时还不用什么力气，现在需要花些力气。
其实在顾逸抱起她时，云凝就醒来了。
但她还是装作睡着了，把脑袋乖乖贴在顾逸的肩窝处。
顾逸在书房一个人时，抽了不少电子烟，全身都是香槟薄荷加混合烟草的味道。云凝以前很嫌弃烟草的味道，因为身边认识的人都不抽烟，包括养父云崧在内也不抽，这种与烟熏味相似又更加冲鼻的气息，对她来说远没有花果系或者森木系更好闻。
但不知为何，这种烟草味和顾逸本身的气息混合起来时，却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云凝突然觉得很难过。
她越来越习惯顾逸了，习惯他的声音，习惯他的气息，甚至习惯他的习惯，这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偏厅离云凝的卧室有些距离，但没有远到让这个怀抱长久维持下去。
顾逸把云凝放在床上，但没着急离开她。
他关了大灯，开启床头灯，然后坐在了床沿。
云凝努力放缓呼吸，用尽全力控制自己的眼珠不要乱动，更不要睁开眼去和顾逸对视，否则只会让情况更尴尬。
在黑暗中，其他感觉被彻底放大了。
她嗅得到顾逸的气息，听得到顾逸的呼吸，甚至能感觉到顾逸的体温，离她那么近，只要把手指偏离两公分，就能碰到他的手。
可她却用尽全力，睡得那样安静沉稳。
直到顾逸伸出手来，用拇指在她唇边轻轻擦拭了一下，抹去了糖渍。
才让云凝几乎叫出来，但最终还是在万分之一秒间，她生生把那股冲动按捺了下去，她别过脸去，装作在睡梦中不舒服的翻了个身，将自己背对顾逸。
顾逸又在她身边留了一刻，才站起身来，草草吻了下她的额发，转身离开。
当卧室门被轻轻磕上时。
云凝死死捂着自己的口鼻，骨节发白，满目通红。
她全身颤抖着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
‘你有女朋友么？’
奇亚和狗子无人管束疯玩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也没被关进宠物室，此时正趴在云凝卧室的地板上，炯炯有神的围观着。
狗子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痛苦情绪，小声呜咽了一下。
奇亚立即啪了它一爪子，然后慵懒悠闲的舔了下爪子，一副天塌下来也有铲屎官顶着的大爷样子。
云凝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她揉着略微有些红肿的眼睛，坐在早餐桌前。
顾逸倒是休息得不错，会议结束，他终于有空吃个正式的早餐了。
管家推来餐车开始摆桌，把一盘新烤出炉的绿果馅饼放在云凝面前；一大盆沾着奶油酱的莓果沙拉放在中间；散发着浓烈香气沾着大颗盐粒的薯条放在小篮子里；盘子里有半凝固状态的煎蛋给顾逸，全熟的给云凝；砰得开启一瓶冰镇香槟，给顾逸手旁的杯子斟好，又给云凝的杯子里倒了满杯热牛奶，加四块糖。
目送管家离开后。
两个人开始闷着吃早餐。
云凝没什么胃口，一根薯条吃了半分钟。
顾逸却很快干掉了盘子里的食物，又给自己取了两块绿果馅饼，顺道随口打趣云凝，“昨天吃太多糖了？”
“我和瑟兰在一起了。”云凝飞快的宣告，像在执行一段重演无数遍的口令。
空气短暂凝滞了一下。
顾逸停下动作，握着餐刀的左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粗重的喘息，无奈又恼怒的说，“云凝，你真是个小孩子。”
“嗯，再过40个小时就不是了！”
“不，你只是个恶劣的小孩，再过40个小时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对啊，被你们惯坏了。”云凝笑得很恶劣。
“你想证明什么？”顾逸有些动怒了。
“我需要证明什么嘛？我喜欢他而已。”
“这种过家家式的恋情你觉得有意义么？”
“没有过家家了，我让律师起草了新的恋爱合同，只要他情我愿，他可以随时亲我抱我，情到浓时我们也可以上床……”
砰！
顾逸猛击了一下桌面，桌上的瓷器和玻璃容器齐齐发出巨响。
“情、到、浓、时，好一个情到浓时。”顾逸咬牙切齿，几乎连从他口中吐出的字词都被他生生撕扯成无数碎片，轻飘飘的荡在空气里，瞬间就被他粗重的喘息刮得灰飞烟灭。
云凝努力挺直脊背，狠狠盯着顾逸。
她不怕顾逸，却无比想从他身边逃开。
顾逸放下刀叉，把杯中淡金色的酒精一饮而尽，冷冰冰的开口说。
“就算你过了18岁生日，也需要在律师在场的情况下解除监护关系，而你还在被禁足，所以除非我允许，你不能走出这个套间，别挑战我的耐心和能力。”
云凝没敢继续顶撞顾逸，也完全没准备逃跑。
幽荧被没收了，她孤家寡人一个怎么也不可能从顾逸身边跑掉的。
她紧紧注视着顾逸的动作，生怕那个蕴藏有惊人爆发力的完美躯体，再制造出可怕的动静来。
“回房间去。”顾逸撇过头去，不再看云凝。
但云凝知道她胜利了。
顾逸几乎被气疯了，她从没见他这样失态过。
顾逸坐在原地，紧闭双眼，用手臂支着眉心，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现在恨不得跑到皇宫里把瑟兰菲尔拖出来暴打一顿，或者冲到云凝身边把她的手机没收检查里面的信息……但他能清楚分辨，那些简单粗暴的念头，只是在应激反应下人性潜藏的本能反应罢了，除了把两人的关系弄得更糟糕之外，毫无裨益。
而他冷静地越久就越能察觉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云凝前天回来时，还明确表达了她不喜欢瑟兰菲尔，更对克里亚斯王那无所不在的暗示和试探觉得厌烦。
就算云凝突然青春期叛逆，想找个人谈恋爱，也不会是那个瑟兰。
她在报复什么？
报复被禁足？
在面对卡奥斯时，云凝一向拎得清楚，甚至过分关注卡奥斯的动态了，所以在这种敏感时刻，她绝不会趁机闹性子想要跑出去，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下。
所以，她在报复自己忽略她了？
不对，事情是今天早晨发生的，云凝那半睡半醒的模样，证明她是昨晚才跟瑟兰聊过的，而他昨天就会议结束了，今天都可以抽出时间来陪她吃早餐了……
那么，就只剩下那个他一直不愿意深思的理由了。
顾逸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夹，按下暗扣，取出耳机。
“幽荧，云凝昨天有联系律师么？”
“有，昨天凌晨一点时，她的律师团紧急召开通宵会议，起草了新的恋爱合同，18分钟前才发给云凝。”自被冻结后，幽荧终于能跟主人对话了，声音激动地像是要哭了似的。
“合同复件发给我，然后联系她的心理治疗师。”
“需要给云凝预约治疗么？”幽荧小心翼翼问。
“不，是，是给我。”顾逸几乎挫败似的说出了这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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