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农事

作者:小树要长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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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三愿(补齐)



      屋中扫地的钟月放下笤帚应了声,记得去年差不多的时候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无需费心思索,便能猜到其中原因,她不由嗤笑一声心说什么狗屁谬论,只不过男权社会为维护其主宰地位故意编造的歪理邪说。

      可气可恨的是部分女性竟然发自内心的对此认同。

      从橱柜里拿两刀橘色糙纸与秦氏打声招呼便朝隔壁钟大海家走去。

      过道房门大开,钟月瞧见院子里跟她家情形差不多,摆的到处是清理出来的各样家居物什,家中成员各自忙碌手头活计。

      杜氏蹲在院子一角用锅铲清刮铁锅外面的锅底灰,钟大海则弯腰劈柴火,不时的插几句嘴……

      平常放置于正堂的八仙桌被搬到日头底下,桌上堆放着码得整整齐齐的斜对折的糙纸。

      钟大山手执个袖珍型的圆柱擀面杖往橘纸上使劲夯压。钟月知道那并非擀面杖而是做纸钱的钱模子,镂空的横截面行如一枚铜钱。

      “月儿拿纸来啦,那一叠打好的,拿回去吧。”钟大山瞧孙女抱冥纸而来,便知其来意,笑呵呵地抬手指了指桌角的一摞纸。

      忽然又想起什么,起身道:“上次买的门画忘了给你们,你一起带回去。”

      转身时眉宇间现出一抹伤痛之色,转眼间儿子已故去三年了。

      钟月正要随爷爷进屋拿门画,却听小杜氏问道:

      “月儿,你娘蒸花馍的面和了没有?”

      “没呢”钟月没做它想只当寻常聊天,年节时家家户户皆要提前蒸花馍,以备过年待客和作为走亲访友的节礼。

      “兰兰,待会你去二婶家借点酵头,晚上娘准备要用。”

      “咱家面头不中用了?”杜氏扭头略微疑惑地问长媳,用来发面的酵头留太多没啥用。
      天气冷面本来就不好开,又没提前给人家讲,若再讨去一半,不晓得啥时候能蒸上馍馍。

      “前几天秀萍用米酒发了一锅新面,蒸出来的馍甜滋滋的,颜色也白了不少,我想着这次咱也试试。”

      小杜氏完全不以为意,面头无论大小都可发面,不过早一天晚一天问题,离过年还有好几天呢。

      听儿媳妇如此说,杜氏没再吭气,继续刮锅底黑垢。

      钟月低首撇撇嘴,心说借给你我家用啥,早点不打招呼。
      可一想到她们孤儿寡母明面上还得依附大伯家,脱口而出的话不得不咽回肚子里。

      ……

      “……灶王爷,民妇钟秦氏求您保佑月儿平平安安,公婆身子康健无忧,来年风调雨顺田地五谷丰登……”

      家里无男丁,分家后长房三房不可能专门跑她家帮忙祭祀。秦氏只好亲身上阵,跪在地上虔诚地向灶王爷祈愿。

      诉完愿扭头对跪在身后的钟月道:“月儿,快给灶王爷磕头,送灶神返天。”

      此刻的钟月注视着简笔勾勒成的灶王爷以及其徒子徒孙们画像,心中同样许愿道:灶王爷呀灶王爷,如果您老人家真的存在,小民诚心向您许三愿,一愿亲人安平康健;二愿日子殷实灿烂;三愿……

      三愿什么呢?钟月藏在袖口的手指捻了捻,那就三愿未来丈夫是个钻石暖男吧。

      默默说完后,怀疑自己是否太贪心了。

      怔愣间被秦氏话语打断,赶紧俯首极为诚意地磕了三个响头。

      按照民俗流程祭祀完灶王爷需要在院中放卦炮仗。

      “娘,我去喊爷爷帮咱们放炮吧?”原以为她家过年不放鞭炮,没想到秦氏竟请人从县城代捎了几卦。

      钟月见她娘将一卦长约一米来长的鞭炮系在晾衣麻绳上,拿起火折子准备点燃火引,恐之技术不到家发生危险,慌忙出声提议。

      “不碍事,娘不怕!挪远点,别崩着你了。”秦氏嘴上安慰闺女,其实心里挺害怕的,这是她首次放鞭,丈夫三年孝期中别说放炮仗,连门画桃符都未曾贴过。

      说话间已走近悬吊着的鞭炮旁,扎着不标准的马步身子大幅度地斜后仰,皱紧眉头把点燃的火苗往鞭炮尾端凑。

      见如此,钟月跑到屋檐下双掌捂耳神情专注地盯住秦氏,心口咚咚响,连被关在屋里的大黄发出的呜咽扒门声也没听见。

      此刻她仿佛回到学生时代的田径赛场上,期盼炮响瞬间,我方参赛者第一时间冲向前。

      待看瞧炮引子滋滋冒出火光,钟月条件反射地大喊:“快跑!”
      同一时间,秦氏已转身跑几步外。

      鞭炮顺利燃,母女两人均出了口长气,不由相视而笑同时亦有几分无奈心酸。

      “二姐,开开门,我们来拾炮了!”
      钟月方将上窜下跳对炮声无丝毫害怕的大黄拴石榴树上,准备洗手吃饭就听见院门外拍门声。

      她往碎纸屑处瞅了瞅,确实看见有未燃的哑炮。本想说被其他孩子拣过,可堂弟义康也在外面,只好打开院门。

      “都要吃饭了,你们还在外面乱跑。”
      开门瞬间四五名男孩一涌而进,眼睛泛光地朝目的处奔去,根本没在意钟月说的话。

      须臾功夫,纸屑已被几人翻个遍,有收获的喜笑颜开,没捡到的小脸一垮暗下决定等下家出手动作定要再快些。

      “义康,吃了没?在婶子这吃个油馍再走。”秦氏笑吟吟的对流出两道清水鼻涕的义康道。

      “娘和奶奶还在做,不吃了,我要去拣炮。二婶,下次再放鞭告诉我,我帮忙点火。”
      女娃喜花,男孩爱炮,油馍终究抵不过鞭炮的吸引力,义康没任何动摇的拒绝。

      正当他急冲冲地跨出门槛后,不远处传来小杜氏喊儿子回家吃饭声:

      “义康~义康~回来吃饭啦……”

      而后声音由近及远。

      “义康,你娘喊你回家吃饭了。”

      “待会再回,村东边咱还没去,快跑……”

      一群熊孩子捂着装有劳动成果的棉衣口袋猫腰溜着巷道奔跑在深橘色的晚暮里。

      “鳖孩子,跑哪儿去了,临到吃饭都得人喊……他四婶瞅见义康没?”
      为喊儿子已走到另一村道上的小杜氏心头窝着火,笑着询问同样叫孩子回家吃饭的村妇。

      “往东边去了,几个孩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喊都喊不回来。”村妇抬手指向村东笑骂道。

      “这孩子恨人的很,好了伤疤忘了疼,去年放炮手心烧大片……义康~”小杜氏跟村妇絮叨几句,沿其往村东喊人。

      ……

      再说钟月家,拾炮的孩子们离开后,秦氏将院门插上杠,觉得不会有人再过来便将可怜巴巴的大黄给放了。

      忙碌整整一天,除了必备的油馍,来不及花心思做其他复杂的菜样。转身看见女儿双手捧着粥碗脚步缓慢地往堂屋移挪,心头生出的悲寥之感顿时消散大半。

      “赶紧趁热吃,待会凉了。”秦氏从碗里拿出个热乎乎软软的油馍递给女儿。

      接过散发出葱油肉香味道的油馍,早已饥肠辘辘的钟月一嘴咬出个弯弯的新月来。

      过年时节县城街肆上卖的有小葱,由于菜贩地窖里提前库存的有,价格并不太昂贵,一般老百姓吃得起。

      油馍虽不是发面所做,可厚薄适宜十分松软,且鲜香入口,钟月就着浓浓的白粥吃了一个半,直到肚皮滚圆才住嘴,今天她也累坏了,决定泡个脚早早上床睡觉。

      小年过后,离大年就论天数了。

      从腊月二十四一直到大年二十九几日里,秦氏都忙于备年货,蒸、煮、炸、煎样样不落,其中有两日婆媳四人竟一起携手合作出油炸丸子等。

      不知什么风俗,炸东西时小孩子不能在场叽叽喳喳,说是怕扰了神明。钟月被撵到大伯家找钟兰钟莲玩耍。

      “我娘说今年咱们一块吃年夜饭守岁,奶奶也同意了的。”

      三姐妹一起窝在钟兰被窝里磕着西瓜子闲叙家常。除了需要油炸的丸子、肉疙瘩、刀头肉外,其他年货都已准备齐全,连钟兰这两日也没事可做。

      “真的?!每年守岁我都熬不住,娘也不叫醒我,今年跟你俩一起肯定能熬过子时。”钟莲听说在奶奶家吃年夜饭守岁,惊喜道。

      钟月听了亦高兴不已,这是她在异世过的头一个新年,希望用热闹的气氛冲淡思乡之绪,再者家中只两人守岁的确有些冷清,年夜饭都不能做太多样数。

      “还骗你不成,估计明儿还是个大晴天,我把被窝再晒晒,到时你俩别回了,咱仨儿一起睡。这样月月也方便起早去坟地给二叔拜年。”钟兰将被面上漏下的瓜子碎渣子抖了抖,回钟莲道。

      “二姐,天不亮去坟地你怕不怕?”钟莲满脸好奇望着神色纠结的钟月问,因为大年初一她爹也要起早去祖坟烧纸。

      “有大伯和三叔,有啥好怕的,我不怕!”钟月硬着头皮坚定地回答,明面是说给她们俩听的实为给自己壮胆。

      此架空朝代和前世在祭奠故去亲人方面颇为相似,不但清明时节上坟扫墓,而且大年初一清晨还需给先辈烧纸拜年。

      她是钟二海唯一血脉,尽管烧纸放鞭有钟氏男丁替代,但其本人仍需墓前尽孝磕头,尤其守制大孝期间。

      前世,钟月从未经历过天不亮就到气氛阴森的墓地烧纸,她之前忘了有这茬,如今听钟莲突然提起,心里有点害怕。

      “瞧二姐的模样就知道说得假话。听村里老人讲,晌午头会有个披头散发穿红裙子的女人站在北河里……”

      “莲莲,再乱讲我就把瓜子壳塞到你鼻孔里,到时拉你一起去!”
      钟月怒瞪着讲得兴致勃勃的钟莲,死丫头故意的吧,哼,她是无神论者,管它人鬼一点都不怕。

      “莲莲,别吓月月……那个红衣女鬼咱奶奶也讲过,以前还让义康别大晌午去北河放牛……”

      钟兰话讲半截,瞥见钟月正斜眼睨她,连忙住嘴,“好好好,不讲了不讲。看看我新学的针法……”

      时光倏然而过,眨眼间便到了大年三十。
      用过早饭,秦氏特意用杂粮面打了小半碗浆糊,用来贴门画对联,加上前面过道拢共四扇房门,任务不大。

      “贴歪了没?”

      “往左边挪挪……娘,挪过了,再向右移一丢丢……”

      “这嘞?”

      “嗯,贴端正得很!娘,灶房门和柴房门让月儿贴吧?”
      俩屋的门小而且只一个门板,钟月手痒也想试。

      “好,我来摸浆糊,够不着站在杌子上贴,别贴低了。”

      看花容易绣花难,在钟月小手冻得通红,胳膊举酸才勉强将两张门画贴得凑合。

      由于说好晚上大家一起去钟大海家吃团圆饭,中午饭菜很随意。
      日头刚偏西,秦氏端上里面装有肉丸、半块腊肉等食材的木盆,锁了院门便往隔壁去。

      长房三房的人都在,吃过午饭坐在院中边做事边咵天。

      “那姑娘不赖,模样俊手脚又勤快,上头一个哥哥成家单过了,下面还有个幺弟。听说已有几户人家存了结亲意思,义林也老大不小了,管它成与不成先上门表个意。”蹲井边洗萝卜菘菜的郭氏把打听的消息说给众人。

      “下边还有个小弟?若那样,岂不是聘礼轻不了?”姑娘刚到试婚年岁,其弟必定未成亲,万一日子过得差火,拿女儿聘礼为小儿子娶媳妇用,他家不是吃亏了。

      郭氏洗菜的手顿了顿,叹道:“就是家里条件不太好,否则那丫头早定下人家了。”

      “咱们乡里人娶媳妇不就图个品行好能做事吗。三海家的,后天你去娘家走亲戚时,若合时宜到姑娘家为义林牵个线。”

      坐在老伴身边晒太阳的杜氏拍板道,十里八乡娶亲嫁女的聘礼嫁妆相差不大,紧她家要也多不出几两银子。

      “你娘说得对,正月十五前后定下来,不耽误在东边盖房子。”

      既然公婆都这般说了,小杜氏扫了眼安静旁听的秦氏,点点头向郭氏道一番谢。

      此话题暂定后,又岔往其他地方。

      “玉英把菜洗好了,秀萍你剁饺馅,我来和面。”小杜氏见郭氏端着菜盆起身,眉目含喜地对秦氏说。

      “好,刀快不快?用不用再磨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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