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覆不破

　　砰砰砰...........
　　谁啊大清早的，维罗妮卡你为什么不来开门，没用的东西。母亲被连续不断无理的敲门声唤醒，顶着一头糟乱如鸟窝的卷发打开门。都是邻里，敲门还不懂得礼貌。
　　面对正在揉眼的母亲，那位一直莽撞敲门却不叫名的贵妇人轻蔑的笑了几声，眼神里却充满怨怒。
　　你谁.......母亲正想对那不礼貌的女人大发雷霆时，但那夫人满身奢侈首饰，披着价格不菲的貂毛披肩，母亲的满腔怒焰，霎时被她阴狠的眼神和傲慢的姿态扑灭。
　　这破地方怎么还有这种贵妇人，架势也不小.......母亲心存不甘，刚刚被她那样看着，真叫人不爽，看她这身装束，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夫人，一定要狠狠敲她一笔才行。
　　一直房门后观察事态的维罗妮卡，这时终于站出来，冷冰冰眼神仿佛要洞穿那女人的来意。
　　夫人，您不太礼貌吧。
　　小丫头片子。
　　那女人毫不示弱，不屑的目光溢满了傲慢，上下打量着维罗妮卡，摇着一把白孔雀羽毛和金银宝石制成的扇子。
　　你就是维罗妮卡？我的儿子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劣等家族出身的女孩，住在这种穷酸的房间能指望有什么教养。
　　说罢，女人将似笑非笑的嘲讽似的目光，转移到母亲蜡黄松垮的脸。
　　母亲完完全全忽略这女人侮辱性的姿态，双目呆滞地直勾勾看着那颗最大的蓝宝石。
　　维罗妮卡镇静地看着，那被虚荣和欲望填满的母亲的可悲模样，自嘲自怜似的嗤笑了一声。
　　是的夫人，我叫维罗妮卡。
　　想必你是和我儿子认识吧。夫人握着扇子的手突然停住。那么，你应该知道吧，我儿子杀人的事情。
　　是的，夫人。我认识您的儿子。
　　不过，您儿子杀人于我何干呢夫人。维罗妮卡用惯用的目光，赤裸裸地盯着怒火一触即发的女人。
　　你这畜生！我儿子竟然为了和你在一起把未婚妻杀死，同归于尽了。女人的面目变得格外狰狞，那双眼怒火汹涌，攻击着维罗妮卡。鲍里斯为了你这种贱人，竟然从我那里偷了维西纳。
　　你知道他有多痛苦吗？他一直在叫痛啊痛啊，在床上不断痉挛着。
　　此时女人已经眼眶如同浸满鲜血般通红，声音也哽咽着。不你永远都无法明白他的痛苦，像你这种牲畜不如的人，怎么会懂他呢？
　　他到最后，都喊着你的名字，维罗妮卡维罗妮卡地叫。女人渐渐冷静下来后，面部表情依旧可怖至极。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维罗妮卡，好戏还在后头。
　　维罗妮卡看着精神几近崩溃决绝离开的女人，沉默地低下了头。
　　到底怎么回事？维罗妮卡。
　　母亲反应过后扭头就质问低垂着脑袋的维罗妮卡。
　　你不是说不认识那个男的吗？你为什么要骗我
　　维罗妮卡想不出怎么回答她的慈母，只能继续低着头。静默几分钟后以为母亲已经不打算追究，决定回房间整理衣物，马上去干活。
　　站住，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母亲背对着维罗妮卡，犹如木桩僵硬地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我问你你到底为什么........
　　你够了没？
　　维罗妮卡终于压抑不住情绪爆发了。
　　问这个问题有意义吗？人都死了你到底还要怎样，我为这个破家付出了这么多，不读书去干农活还被你和本欺压，我活得还不够累吗？
　　你翅膀硬了要飞了是吧？母亲也不甘示弱，一把把脚上的拖鞋抽出来就要打她。我管不住你是吗？
　　怒气冲冲的母亲就要把拖鞋往她头上砸，维罗妮卡一把握住母亲粗壮的手腕。
　　你以为打得过我吗？这么多农活可不是白干的，不好意思，我这身力气还得多多感谢您，我的好母亲。
　　说完维罗妮卡一下甩开母亲的手腕，因为年龄大的关系，母亲支撑不住肥胖的躯体，一屁股摔在地上，气得手指直哆嗦，指着维罗妮卡的鼻头，欲开口痛骂，又骂不出话来。
　　维罗妮卡弯下腰看着母亲的狼狈样，露出灿烂的笑容。
　　报应。
　　你给我滚出去，我们家没你这种六亲不认的东西。母亲气得胡言乱语起来。你死在外面都跟我没关系，滚啊。
　　我这不正在收拾呢吗？你以为我稀罕这破地方吗？
　　没几分钟后，维罗妮卡从屋子里出来。手上拎着两三个袋子，里头只装着几件当季的衣服，一把伞，当然还有鲍里斯写给的信件和一些诗几幅画，权当做纪念罢了。
　　这些东西早在一个月前就准备周全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猝不及防。
　　拜拜。她微笑着对母亲挥手。
　　母亲却貌似遭到了极大的侮辱，指着维罗妮卡远去的背影，滔滔不绝地咒骂着。
　　你永远都别回来。
　　最后维罗妮卡只听到这一句，轻笑了一声。随着她步伐的加快，背后母亲的怒骂声渐渐离她远去，最后再也听不见了。
　　终于，解脱了。
　　维罗妮卡明白自己即将开始漫长的旅途，但她扒开自己藏有私房钱的衣物，但里面俨然被洗劫一空。
　　她当然知道是哪个贪财女人偷走的，只是没想到一个子儿都不留，想到那个女人就觉得寒心。
　　所以此时的维罗妮卡晋升为身无分文的流浪汉，可笑。
　　对于她来说未来生死未卜，只能走先一步算一步拼一把算一把。
　　当天夜晚维罗妮卡并没有离开这个是非地，但毕竟走了将近一天的路程，总算寻找到出镇连接线的一座桥洞，于是决定就在这里暂住一夜。
　　咕噜噜…她的肚子开始断断续续吼叫起来.好似一头正在埋伏,寻求捕猎机会的美洲豹。
　　好饿。维罗妮卡的胃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蜷缩起来。
　　她低头看着这双粗糙且布满老茧的手，这双从播种到收成事无巨细办得妥妥帖帖的手，到头来紧紧攥着的钱都没捂热。就被母亲光明正大地纳入囊中，一个子儿都不留。
　　她站在堆满五彩斑斓的酒瓶和垃圾的水泥桥洞下，看向那条在寒冷的月光下潺潺流动的溪流。
　　幸运的是天色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趁此机会也许还可以打捞些鱼虾什么的垫垫肚子。
　　因为维罗妮卡的胃实在承受不住这般打击，可能是好些年没去医院检查过，加上繁重的体力活动，落下点毛病而不自知。
　　赶时间要紧，维罗妮卡不再沉溺于痛苦。她捡起一根结实的长树枝，然后扒开草丛和土壤寻到几只西瓜虫和蚯蚓等昆虫，一根锈迹斑斑的铁丝，将它完成鱼钩状。
　　工具差不多齐全的模样。紧接着，维罗妮卡将要把它们拼装成一支名副其实的钓鱼竿，但当摆弄鱼钩时，手臂上的皮肤不慎被铁丝划开，虽然一时毫无感觉，但直到闻到空气中缓缓浮动着鲜血的气息时，她才察觉到这股强烈的疼痛的来源。
　　维罗妮卡只有对着月色折射在河面上的微弱光芒，隐约看见血液正顺着手臂的曲线蜿蜒地流淌，伤口裂开的尺度貌似不足两公分。
　　应该不至于会造成破伤风吧。她暗自庆幸起来，随即撕下裙摆的一角，对伤口进行简单地包扎。要知道现在得破伤风这种毛病，再多的钱财也白搭，最终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是身无分文的维罗妮卡呢。
　　等待总是漫长的。接下来维罗妮卡必须得不动声色地坐在河边，耐心等待那些傻鱼傻虾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上钩。
　　然而结果却不尽人意，上钩的皆是尚未成年的小鱼，虽活蹦乱跳但体型过分单薄些，这分量怕是喂饱不了早已饥肠辘辘的维罗妮卡。
　　事事如此。维罗妮卡早已习惯现实的打击，无奈地叹气。
　　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把鱼钩从钓鱼竿上取下，重新把它掰回原状，顺着那几只鱼的张开的嘴穿至尾部，放在早已生好火堆面前细细烘烤。
　　那几条即使被残忍对待的小鱼，嘴唇一张一合，依旧表达着对生命的渴求对灾难的挣扎。然而放在噼里啪啦作响的柴火前，被滚烫的烈焰灼烧吞噬，两三秒之后便停止挣扎。
　　鲍里斯于她来说这火焰还是这鱼，是想主宰或者吞噬她，还是备受她的煎熬？
　　维罗妮卡想到这里，头脑一片混沌，分不清是痛苦悔恨还是自怨自艾，这莫名的情绪令她无比心烦气躁。
　　当她越发厌恶自己的感性时，对鲍里斯的愧疚也逐渐转变为痛恨。
　　匆忙享受过这顿略显寒酸的美味后，瘫软地倒在草地上。
　　周遭万籁俱寂，只剩她的呼吸和心跳。
　　维罗妮卡注视着那片，被云雾掩埋的只剩下的微弱的月色。
　　世界这么辽阔，条条大路通罗马，她维罗妮卡却不知向何方走。
　　人间炼狱啊。维罗妮卡发出最后一声喟叹，便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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