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玉漫天

作者:专用灭害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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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水去,逢彦佑


      冥泽之地多水路,泽地中心的狱流泉,通着北海元烊湖。这处水路却不好轻易的进,是故,霓漫天来到水神的洛湘府,讨要一颗御水珠开路。
      水神取来御水珠,特意提醒,“御水珠只有精通水系灵力的仙人方可使用,不知仙子是拿去自己用还是借与他人?”
      霓漫天小运周天,以水系灵力渡御水珠到掌心,欣然答,“漫天素来独来独往,哪会替他人走这一趟,自然是自己用的。”
      水神声音由弱渐强,竟有一分喜意,“竟不知驭月仙子的水系功法也如此厉害,实令洛霖大开眼界。”
      霓漫天收好御水珠,含笑道,“我不过仗着本体是一条水蛇罢了,若论起来,应该算作水神你的麾下。”
      洛霖挽起袍袖,恭声道,“不敢不敢,若仙子有意,他日可否接了水神之位?”
      霓漫天蹙眉道,“仙上这是何意?莫非新任天帝太不合你意,才要挂印而去吗?”
      洛霖摇了摇头道,“天帝甚好,登上帝位正是承应天命,也是他坐了帝位,洛霖才可毫无牵挂的去当个闲云野鹤。”
      “若水神果真有意归隐,是该早做准备,先选定一个继任人选。”霓漫天沉吟片刻,又说,“不过现如今锦觅还在下界,等她归来时,正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洛霖微眯双眼道,“不瞒仙子,我一家三口都不打算在仙界久居,等觅儿历劫归来,我也只准备让她挂个九重天的闲职,而在花界定居。”
      “小锦觅原本就是花界之人,的确可以这样处理,不过……”霓漫天忽而生出一丝胆怯,小声地道,“她与润玉还有婚约在吧?”
      洛霖稍作愁容道,“仙子既问到此,我也有一事问问仙子,天帝润玉可是有了心仪之人?他数月前与我来商谈退婚之事,言语十分恳切,但当时先天帝尚在,锦觅也未归来,我不敢擅专,要听听觅儿的意见。天帝润玉未得应允,煞兴而归,那是着实没有精神。”
      “原来还有这等事。”霓漫天竟然一点都没听润玉提起过,听罢,非但不觉同情,反而想到润玉像个小媳妇一样被人回绝的场面,定然十分好笑。她朝水神微微颔首,一脸与己无关的道,“天帝竟然要退婚呐,水神可是因此怄气,才欲带着小锦觅归隐?”
      洛霖忽然笑了,目光明媚的道,“咱们在世为仙的,权柄握来无用,只是愁怜世人多苦难,这才手握仙家权柄,兴云布雨,好叫世间风调雨顺。而今由润玉执掌天界,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至于他与锦觅的那一纸婚书,能成则好,不能成也只是有缘无分,更需另当别论,不可与此混为一谈。”
      霓漫天十分佩服水神有此等心胸,忽地又心头一跳,想起斗姆元君所说的天地大劫,便死缠着水神问,“仙上,若来日世间有劫难,需仙上您弃神位、丢性命方可免劫,甚至……要与风神、锦觅共赴黄泉,仙上作何打算?”
      洛霖未料到霓漫天斗胆有此一问,先是惊了一惊,而后握了握拳,极认真的反问到,“若我避世逃了这责任,天界可还有人能挡此劫?”
      霓漫天面上一阵青一阵白,若说无人,便是承认连她自己都没这份责任感,然而也不可能应承说她自己定然会上,随即敷衍道,“或许有,或许没有。”
      “若真到那一日,洛霖义不容辞。”
      听得这句话,霓漫天一点也不觉得水神是侃侃而谈,甚至心中依稀感觉水神已知悉一切。再看眼前,一身蓝衣的水神如站在逆光中,巍巍正气,直令她亮瞎了眼。
      要化解天地间这次劫难,斗姆元君把三个徒弟都舍了出去,听着可较她霓漫天无情多了。霓漫天在斗姆元君面前表现的一点挽救的心思都没有,实际却并非如此。况且这其中还牵扯着锦觅,霓漫天自打见着这个小姑娘,便十分喜欢,可舍不得让她应了什么天地大劫,便是去地府转一遭还能投胎得个仙命,那也极不靠谱。
      可这命数怎么换,天地大劫又要由何人去挡,霓漫天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斗姆元君已经是她能谈得上的最高位上神,其余类似人物她是一个都没见过,但天地大劫一事,就连天帝都不知晓,若不往上找,往下便是走遍诸天,也不会有她的帮手。
      霓漫天一直到了北海,才发现自己竟然为此愁了一路。这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情怀,她亦不知自己是何时生出来的,倒觉好笑。或许路由人走,船由桥过,她此时只有三两的力,便做三两的事,反正那天地大劫仍有数千年期限,在这几千年内,偏不信还揪不出几个能力挽狂澜的帮手。
      御水珠开路,霓漫天置身潜入北海元烊湖。湖底暗流涌动,她顺着斗姆元君指引过的一条路径,化蛇涉水,九转十八回,终见得一缕碧光现于头顶。
      “噗!”
      霓漫天拨开水面,向高处望去,只见天空云走虫飞,日月无光,而岸边,似妖非妖的小怪无数,且浮出水面后便觉有一个缚灵大阵将周灵力压制到极限。霓漫天如今这具仙体比之凡人也胜不了多少,只是她并非单以肉身武力为傲的仙人,运用体内妖力御水御雷,也能叫任何小觑她的宵小吃不了兜着走。
      应该没有来错地方,正如斗姆元君所说,此处上不顶天,下不沾地的冥泽,是仙妖两界的临界点。棉花糖,该在附近才是。
      霓漫天在指尖划开一条口子,展开煞血寻踪法,几丝极细的血液向四面涌走,若在某一方位有熟人的气息,她便能第一时间知道。
      在冥泽之中展开搜索,要比外界困难许多,霓漫天的肉身灵力被压制,就连气血都有所不足。她刚刚走出狱流泉境内,便觉煞血寻踪难以为继,而所感应到的熟人倒是有一对,却并非婘眠这丫头。

      ……
      浩渺烟波无穷碧,一点浮金搭竹堨。
      这住处,可说十分具有特色了。霓漫天万死也想不到,似穗禾这般金尊玉贵的人物竟甘愿住在这样的竹屋里,且这竹屋里还有个病人。
      “你们怎么住在这儿?”
      穗禾听到这声音,撇头一眼瞧见霓漫天,手中那个正盛着药的汤匙应声落了下去。
      “小心一点,别烫着自己。”坐在躺椅上的彦佑怨道,明明那些药汤多半洒在彦佑怀里,他却半点不在意,只提醒穗禾不要烫着手。
      穗禾哪是能被这些凡尘俗物伤到的,嗔了彦佑一眼,转身对霓漫天道,“你怎么来了,是跟着我进入冥泽的?还是特意跑哪儿打听到才来的?”
      霓漫天犹豫了一番,软声道,“都不是,算是恰好碰上吧。”
      穗禾将手上物件一放,几步上前把屋门关上,将霓漫天隔在外面道,“哼,真气煞本公主了,还当你是好人,赶着来救彦佑,没想到是恰好。只怕没这恰好,你就甩脸子不认账了啊!”
      霓漫天险些被屋门撞到鼻子,揉揉鼻尖说,“哪里有什么不认账之说,不是近些日子天界事忙嘛。你那宫里被毁得一片狼藉,天帝这就赐了我另一处宫殿,还来不及通知你,你就不见了人影,这不是又不期而遇了嘛。”
      穗禾在屋内叉腰道,“好个不期而遇,跟你有这重缘分,我是八辈子倒了霉了。”
      彦佑无可奈何的笑道,“既然人已经来了,来者是客嘛,怎好将她关在门外?”
      “要开你开,我受够她的气了。”
      彦佑虽然心中不晓得前因后果,但见穗禾的表情也猜到不是什么生死大仇,只是普通的生气罢了,而霓漫天在屋外也没有发作,看来这脾气发得有理。他便在椅子上不闻不问了。
      许久,屋外清风徐徐,响起两声喷嚏声。
      “穗禾公主,彦佑君,外面风好大,小女子想讨杯水酒暖暖身,可有人搭理我?”这屋子依水而建,霓漫天又是从一大早开始就浸在水里,说的风很大显然夸张了,但想讨杯酒暖暖身却是真的。
      穗禾哼哼道,“咱这住的也不是冥府地狱,没那阵阴风,你少来这套。”
      霓漫天当初忙完天界的事,却忘了答应穗禾的事,这时心中难免有愧,低头道,“我也不是来做客的,是来治疗彦佑的,你就这么对我啊,我可真走咯。”
      “走……走啊!”穗禾毫不犹豫的遣人。
      霓漫天摇头晃脑的说,“彦佑病体难愈,且在这丝毫不能使用灵力的地方,若渡劫天雷落下,他的命难留哦。”
      穗禾打开一道门缝,憋屈的道,“怎会那么巧,你少虚言诓我。”
      霓漫天神情舒展了些,诚恳的说到,“蛇乃无情之物,却在天地初开之时诱使凡人有了情,是以所有蛇类在经历天劫时都会尽量避免感情,因为一动情就伤,情与蛇相克。我观彦佑君嘛,正被克得死死的,好像天要收他咯。”
      “少说废话,可有解救之法?”
      “嗯。”霓漫天这便已经有半个身子进了屋,果然求饶不及威胁快呀,她接着不让人好受的说到,“解救之法,原本有的,被你把门一关,给拍忘了。”
      穗禾一手按在门板上,慢慢拉出一个指痕,压着胸中气闷,口不对心的道,“真是……若有怠慢处,穗禾给您赔礼了。”
      霓漫天掩嘴笑道,“可出自真心?”
      穗禾面上红了红,说话间翘起嘴唇,“真心假意,你看不出来吗?”
      “罢了,若能等来你一颗真心,彦佑估计已经天堂地狱走一来回了,弄些好酒好茶招待我就是了。”霓漫天身如柳叶的飘进屋内,自取一把长椅坐好,抬手道,“彦佑君,伸手过来,叫我看看是什么情况。”
      彦佑正待详细告知自身情况,穗禾对着霓漫天的后脑勺嘟囔道,“装神弄鬼,明明是个背信弃义的妖女骗子。”
      霓漫天头也不回的问,“说什么?”
      “说……”穗禾声音顿了顿,眉间也甚是纠结,改口道,“说你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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