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玉漫天

　　在遥远的中古时代，当今天帝也如润玉般还是个俊朗少年时，魔界之中，有一美人，名曰青女，是灭灵族族长的侄女。
　　青女到了婚嫁年龄，族长问她是否已有属意的对象，青女回答，对妖界少主有心。原来妖界少主曾有一次重伤后留于灭灵族养伤，被青女的倾世容颜所惊，迅速展开追求，两人那时就已情投意合。
　　“神女有心，襄王有梦，恰是难得的好姻缘。”司命星君说罢一段过往，语句停在这里，忽以疑问的句式道，“当时妖界少主收到青女传信，彻夜飞奔至灭灵族提亲，双方一拍即合，议定了婚程，不料消息外传后，竟受多方阻挠。本君这里卖个关子，请殿下和公主猜猜是为哪般？”
　　霓漫天愣了愣，她在此界还是第一次听到“妖界”这个名词，哪里能分析出个条理。
　　润玉猜测道，“我对妖界所知不多，但既是一界少主，想必他的婚事有诸多牵扯，或者是父母长辈有不满意之处？”
　　司命星君轻飘飘说到，“非也，妖帝很满意这桩婚事，恰恰是因为太满意了，他向六界隆重宣扬，把这场婚事看做妖界和灭灵族的重要联姻。殿下恐怕不知，灭灵族的族人嫁女儿，从来只嫁魔族的儿郎，这次却将族中最漂亮的女子远嫁妖界，可想而知魔族男儿们有多愤慨。”
　　霓漫天鄙夷道，“魔族男儿大多都是歪瓜裂枣，长得很是磕碜，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司命星君居然点头赞同，“本君也以为，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尚属合理，但所有鲜花都只能选择往牛粪上插，便是臭不可闻了。是以，魔族儿郎虽有不满，但在妖界的强势下也不敢不服，毕竟外嫁的女郎只有一个。但除了魔族以外，更有一方势力惧怕妖界和灭灵族联姻，可谓如鲠在喉。”
　　“在下明白了。”听到司命星君说到那“一方势力”时不似前几句般云淡风轻，润玉顿时接口，“灭灵一族，世代铸造灭灵箭，空有制造的本领，却无守护之能，原先是供人驱使的利器。若和妖界联姻，灭灵箭就受到妖族大能保护，想必魔界和天界，都不会坐视不理。”
　　这一方势力，正是指天界。
　　司命从桌上取过一杯茶，润润喉，这才应道，“殿下所言在理，更有一个前提是，当时的妖界已经强盛到足以用一界之势挡天魔两界，再加上灭灵箭，便如虎添翼。天帝也是没法儿，若再不加遏制，自盘古开天以来的九重天主导地位就将成为历史。当然，本君说的天帝并非当今这位，而是殿下您的爷爷，先天帝。
　　霓漫天知道太微登上帝位的年份并不长，但至少也有两三万年，于是对司命所说的中古时期有了一定概念。她开起玩笑，“天界的帝王惯使阴谋诡计只怕是遗传的，当时又造了那门子孽？”
　　“那不能。”司命星君却否定道，“先天帝与咱们当今陛下还是有着区别，即便那时和妖界相比趋于劣势，也并不会饶许多弯子，他所用的方法虽也是谋略的一种，却是阳谋。”
　　“哦？”霓漫天目光转向润玉，问到，“你知道这件事吗？”
　　润玉咯咯一笑，略有些无奈，“都是第一次听说。”
　　天界旧事连自己的本族王子都瞒得如此紧，说是阳谋，恐怕阳不到哪儿去。
　　司命星君怕越说越久，将这个故事说上一宿，这便加紧了道，“先天帝走访三岛十洲，借来了天界当时能借到的最强援手，坎宫斗姆。”
　　“玄灵斗姆元君！”
　　“正是。”司命星君向北方拱手，以示敬畏，接下去道，“当时的斗姆元君，名头上还没有玄灵二字。坎宫斗姆应先天帝之邀出面，约妖帝在三岛十洲坐论道法高低，若侥幸胜出，则妖界与灭灵族的这场联姻就不能继续。”
　　“竟至于此！”润玉又一句惊叹，一开始脸上的不以为然都化为凝重。
　　至此已可听出，中古时期的妖界确然强横无匹，天界只是为了阻止他们的一场联姻，竟然要请动斗姆元君这样的人物亲自下场。
　　霓漫天以眼前的天界形势为依据，想当然的道，“结果定是斗姆元君胜喽？”
　　司命却讳莫如深的摇摇头道，“未有胜也未有败，真要论起来，许是斗姆元君输了半截。但隐约占了上风的妖圣太不按常理出牌，在他主导下，这场论斗持续了三十三年，最终与斗姆元君打成平手，并且约下第二次赌斗，武斗。这次的赌注由妖圣来定，他若输了，仍旧将妖界与灭灵族的这场联姻作废，若赢了，则斗姆元君要予他做妾。”
　　“狂妄！”润玉瞪大眼睛，被妖帝在数万年前的举措吓得不敢置信。
　　玄灵斗姆元君是道家数一数二的神仙，虽然道家并没有明文禁止婚嫁，但像斗姆元君这般一心求圣的人物，脑海里根本就没有“婚嫁”二字，且是逼她为妾，对她来说就是巨大的侮辱。
　　不知为何，霓漫天也捏紧了拳头，她这一生都不会设身处地的为人着想，这时却为斗姆元君紧张。不管当年天妖两界形势如何，不管斗姆元君抱着什么心态为天帝出面，若这都能忍，斗姆元君便直接改名叫斗姆乌龟好了。
　　斗姆元君很是有道家一姐的凛然气势，在明知道法不敌，武法决计也敌不过的情况下，竟油然应下了这盘赌约。
　　司命星君回忆的话说到此，话锋一转，带着点阴谋论的微眯双眼道，“虽然斗姆元君答应下这次赌斗，却再三要求妖帝把赌斗时间推移到一万年以后。”
　　不愧是六界大佬，定个时间一开口都是以万年为单位的，让那些凡寿只有数十年的人类直如浮游般可怜。霓漫天思及于此，倒是错怪了大能们的时间概念，这万年之期对妖帝来说也是颇为悠长的。
　　只听司命道，“妖帝岂会傻到把到手的胜利拖上万年之久，可斗姆元君……嘿嘿，可以说是撒了个弥天大谎，却叫妖帝又无计可施。她婉转的表示要用这万年期限为自己打造嫁妆，在嫁妆中，还会为妖界特意添一柄神器，到时不论胜败，会将神器留于妖界，便以这把神器铸成之日，为他二人武斗之时。”
　　霓漫天手中的飞芒抖了抖，她预感到手中这柄剑说不定就是斗姆元君的“嫁妆”。
　　不肖说，这副嫁妆定是要凑上万年。不怕地老天荒，只怕心里没有。
　　怪不得司命星君一开始示意他们去找斗姆元君的弟子询问内情，竟有一半算是斗姆元君的家事。
　　润玉的情绪平时不大外露，今日屡次拧眉，实在是天界秘辛令他叹为观止，以为白活那么多年。青筋暴起的手面被霓漫天轻轻拍了几下，以为霓漫天是要安抚他，心里瞬间一暖。
　　霓漫天却没什么内涵的说到，“你放心，我的嫁妆绝不会准备那么久。”
　　司命看着他们彼此间的互动，深觉又知道了一件特大八卦，心中已经编排起说法，好找几个熟悉的仙友在茶余饭后聊起来。
　　时间停滞片刻，润玉和霓漫天情人间眼波流转，又把目光一致调向司命星君。司命星君怔了一怔道，“说到哪儿了？啊，嫁妆，对对……嫁妆。”
　　转瞬回归正题，“万年备嫁，在六界中都是绝无仅有的，可谁若相信斗姆元君真的要准备嫁妆，就千错万错了。妖圣离开后，斗姆元君转身就去求了自己的师兄，当时还未成佛祖的……西天如来圣佛。”
　　佛祖由胡化佛，于菩提树下受五百年业火成如来，与释迦摩尼合二为一，终成佛界之主。想来司命星君说的中古时代时，这些事还未曾发生，或者只发生了一部分。佛祖的真实身份在六界也是一段隐秘，他西出前，正是与斗姆元君有师兄妹之谊。
　　当司命星君口中说到这方大佬的名字时，霓漫天内心已经给了妖帝一个“作死之主”的称号。什么万年备嫁，妖帝万年等死才对。还视武为傲，洋洋得意的等着娶妾呢，殊不知仅因这次赌斗，将妖界置于了天、魔、佛三界的对立面。
　　润玉淡声问，“难道佛祖肯出手对付妖帝？”
　　司命正要说得再透彻些，天空似有佛音阵阵，虚无，又似给人想要长跪不起的压力。他立马止声，脖子都僵了僵，“呃，佛祖的事，我等俗人岂敢妄谈。也是妖界太过，佛界稍微用些手段，就把妖界势力打压在一界之内。”
　　那佛音久久徘徊，判断出司命星君无心再议这一话题，这才逐渐散去。佛家业力玄奥，定是在某些不想让外人得知的话题上设了禁忌，一旦有人提及，不论何时何地，都会有佛音出来干涉。
　　司命从额头擦下满满一块巾帕的汗渍，半晌没有一个人说话。
　　司命抱起茶壶牛饮一番，精力复原，又娓娓道来，“剩下许多年月中，可忙坏了妖帝，他一直疲于应对来自天、魔、佛三界的纷扰，少有时间修炼，日消月累，有些心力交瘁，数夜老去的迹象。反观斗姆元君在三界鼎力支持下，修为日长，并且遵照承诺，开始炼制应承妖帝的那把神器。”
　　司命说到这儿，眼角瞟一眼霓漫天手持的飞芒，再续说到，“斗姆元君取极南之水备于案前，极北之火焚炉中木，亲吐一口先天气为引，倒是所炼原料为何物竟无人知晓，传言中是问先天帝借了一片鳞，总之炼制初期声势浩大，还为神器预留了一个名字，这个字是，芒。意为，如芒刺在背，半日不敢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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