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君心

作者:南朝北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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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举泄题闹得沸沸扬扬,也不过几日光景就落下了帷幕。

      涉事的官员一律被抄家问斩,就在诸人瑟瑟发抖以为那些被关押起来的考生也逃不脱干系时,皇上却只派人训/诫了一番,但是三年之内不得入闱。

      这个结果对那些原本以为要丢了命的考生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恩赐了,也有在朝者好奇,以皇上的心性怎么会这么好说话?

      当年削藩之时的手段,诸位朝臣还历历在目,再有两年前一桩贪污弊案,主事的还是皇上的亲弟弟,皇上二话不说就给削了亲王头衔发配到封地去了。如今对于这等欺上瞒下,败坏国家根基的事情居然会从轻发落,委实叫人有些疑惑。

      百姓可没想那么多,个个都称赞当今圣上是慈悲心肠,感恩戴德不止。

      唯有姜夫人,依旧哭嚎不止:“三年之内不得入闱,那不就是六年,这还有什么指望?我姜家费尽心血培养出来一个状元,现在什么都没了!”

      谢臻听不下去,道:“也亏得皇上好性,不然以你儿子的行径,判个十年八年也是有的,现在牢都不用坐,多等三年再考还不知足?难道真要送了命才知道严重。”

      姜夫人闻言,收住了一把破锣嗓,暗地里却依旧埋怨阮家众人,看见阮心唯更是没有好脸色。

      姜闻西在牢里蹲了几天,出来的时候除了憔悴狼狈一些,倒是比往日还清醒。

      他得知姜夫人怨怪别人,还出言劝道:“是我自己脑袋勾了欠,误信谗言走了旁门左道,怨不得谁。现在能活着出来,也是万幸了,十年寒窗我都坚持下来了,再等几年又算得了什么。”

      姜夫人却一味觉得是阮心唯引得他心思不整,才会想出那些主意,“像那样的姑娘,只会以美色迷惑人,瞧瞧把你弄成了什么样子?你可别再挂心她了!”

      想起阮心唯,姜闻西心中纵然还是忍不住意动,可也看清了形势。他听到姜夫人的话,眉毛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偏头看向她,“娘就没想过,我其实更怕看见你失望?”

      姜夫人一愣,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闻西……”

      姜闻西摇了摇头,兀自回房去了。

      事情平息之后,姜夫人原本想在京城落脚,等得六年之后再考,却被姜闻西劝了回去。

      “我的户籍又不在京城,以后重考也是从乡试开始,哪有一步登天的道理。”

      姜夫人听罢,再次叹息起来。眼看到手的状元没了,还得从头开始,便一肚子泄气。

      姜闻西经过这次牢狱之灾,心窍也玲珑了,看见姜夫人的样子,只管不闻不问,兀自收拾行李启程。

      谢臻见他终于有了个人样,倒是不似先前那么不待见了,等他们走的时候,还特意去送行。

      “这才像个样子,你正值青年,做什么都不晚,多读几年书沉淀沉淀心性,还愁没有大展宏图的时候?”谢臻拍了拍姜闻西的肩膀,从小厮手里接过来一包银子,“这是你姨父姨母和我的一点心意,回去以后多用用功,我们可都还等着你金榜题名的喜酒呢。“

      姜闻西深知自己家这些年的境况,为他也是倾尽了家当,这银子无疑是雪中送炭了。他纠结一阵,也没再装什么没用的文人骨气,接过了那包银子。

      “闻西这厢谢过小舅了,如果真有一日我还能得中三甲,必当涌泉相报!”姜闻西抱了抱拳,想起一事,还有些犹豫,“闻西还有一事,想托小舅。我娘脾气火爆,想必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还请小舅代我跟……表妹致一声歉。”

      谢臻侧身让了一下,道:“那你自己跟她说吧,不然那丫头怕是一辈子都没法释怀。”

      不远处藏在柱子后面的阮心唯,一下子无所遁形,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表哥。”

      “表妹。”面对自己心仪的人,姜闻西始终还有些紧张,轻合下眼睫遮住了视线,“我娘有时候口没遮拦,说的都是气话,表妹千万别放在心上。”

      阮心唯看到他这样,心里反而更加内疚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粗心大意惹的祸,若没有那一桩事,表哥现在也许已经官服加身了。”

      姜闻西摇了摇头,视线落在粼粼的江面上,语气也颇为感慨:“我姜家日渐式微,全族的希望都放在我一人身上。我自幼苦读,没有一天懈怠,把光耀门楣视为重任。这对我来说犹如生死存亡,所以容不得半点失误,我读的书越多,反而越没有把握,也越害怕,才会被别人忽悠两句就上了当,这错全在我自己,又与表妹什么相干?”

      阮心唯听出他话中的无可奈何,想象着姜夫人成天叽叽呱呱地追在他后面让他好好读书光宗耀祖,倒有些同情起来。

      “这事要是怨到表妹头上,怕是见过表妹的人有个三长两短,都怨不尽了。”

      阮心唯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转而颔首一笑,“表哥说笑了。”

      姜闻西看了眼她的笑靥,微微弓了下腰,“保重。”

      “表哥保重。”

      “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啊。”谢臻看着姜闻西上了船,挤了挤阮心唯的胳膊,感慨地道了一句。

      “我现在看这个表哥也顺眼多了,等回去了我再把他画进去!”

      “画什么?”

      阮心唯看到谢臻瞪起的眼睛,忙捂着头跑了。

      谢臻边追边问:“你那个图鉴不是烧了么?你别告诉我还留了底本!你这熊孩子怎么说一套做一套!”

      姜闻西的一番话总算让阮心唯心里的疙瘩解开了,而且不用每天一大早就听到姜夫人的大嗓门到处吹嘘,日子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她平日无大事,只会在玉秀坊和珠光宝气来回跑,让忙得脚不沾地的谢臻大为嫉妒。刚巧珠光宝气进回了新货,谢臻便让她来店里帮忙,美其名曰体验民生疾苦。

      阮心唯闲着也是闲着,还乐得有事干。

      天气越来越炎热,阮心唯就挑上午太阳还没升高的时候出门,要么就是午后太阳西斜的那一阵。一般这个时候,店里的事情都忙完了大半,只余下核对补漏一些杂事。

      谢臻每每都说阮心唯躲懒,便揪着她跟自己一块对账。

      阮心唯是个一看账本就头大的人,尤其动辄几千几万两的账,她都怕自己一个手抖拨错算盘珠子就弄出来一个大漏洞。

      谢臻竖着眉毛把她摁在案前,谆谆教导:“你不学管账怎么行,将来嫁了人还要管理中馈呢。什么都不懂,家里养了小老婆连你嫁妆都贪光了,看你上哪儿哭去!”

      阮心唯皱着脸不满道:“你怎么尽往坏处想,我嫁个养了一堆小老婆的花心大萝卜你就高兴了?”

      “我这不是给你提个醒么。”

      阮心唯嘟囔了一声,认命地翻开账本,一个一个地拨着算盘珠子。

      谢臻看见她奇慢无比的动作,又开始挑毛病:“小孩玩弹珠都比你利索多了,看你捻针走线灵活得很,怎么拨个算盘跟中风似的。”

      阮心唯都听习惯他的讽刺了,当下也不为所动,照旧慢条斯理地拨着,“熟能生巧,让你捻针走线的话,你怕是要把自己手指头戳成筛子。”

      被反将一军的谢臻挑了下眉,斜着眼吩咐:“今日算不完这本账,就别出门了。”

      阮心唯颠了颠手上厚厚的一沓,撇了撇嘴小声念叨:“等回去就给外祖母写信,让她给你找媳妇管一管。”

      “嘀咕什么呢?”

      “没有!”

      夏日昼长,阮心唯算完账天色还是透亮。

      她拿着对好的账本想去跟谢臻邀功,却听店里的小伙计说谢臻早就被人邀去喝酒了,气得她画了了只乌龟钉在了谢臻的书桌上。

      “小姐,我们回去么?”绿衣拿着一柄扇子,一有空就给阮心唯扇着风。

      “去我娘那里转转。”阮心唯出了门,见天色还早,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腰肢。

      “那我去跟掌柜的说一声。”

      阮心唯摆摆手,率先步下了台阶。

      一到午后,街上的贩夫走卒也多了起来。阮心唯一时不察,被路过的推车蹭了一下,险些挂掉一缕头发。

      阮心唯痛得嘶了一声,见推车的是两个穷苦汉子,也就没多计较。

      “算了,你们推车小心一些,别再撞到人。”

      “是是是,多谢小姐!”

      两个汉子连连点头,似乎很急地推着车子就要走。车上也不知装的什么东西,放着好几个大框,盖着一块围布,上面突地弹了一下。

      阮心唯吓了一跳。

      汉子忙道:“是山野抓的一些活物,赶着给贵人送去呢,吓着小姐了!”

      阮心唯摇摇头,也没为难他们,让他们赶紧走了。

      “小姐,我都交代好了。”

      “那走吧。”阮心唯揉了揉还有些泛疼的头皮,却摸到发髻上少了一根簪子,脸色一变,“我的簪子掉了!”

      绿衣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个簪子,问道:“会不会是掉在书房了?”

      “我出来的时候还在的,八成是刚才被那车一蹭,掉到车上去了。”那簪子是醒钿斋的,就这么掉了阮心唯觉得十分可惜。

      先前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街上都是人,又去哪里找去。

      “把汤圆牵出来,让它帮我找找。”

      汤圆是谢臻养的一条不明品种的大狗,黑白相间的厚毛,壮得像一只熊。汤圆十分亲近人,一出来就往阮心唯身蹭,尾巴摇得十分欢快。

      阮心唯本来就怕热,汤圆黏过来就跟穿了一件棉袄一样,热烘烘的。尤其汤圆的体型又大,前肢抬起来的时候都快赶上她的腰了。

      阮心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见着她高兴不已的汤圆安抚下来,拿下自己头上的珠花给它闻了闻,“汤圆乖,帮我找找簪子。”

      汤圆在珠花上嗅了嗅,汪了一声就往前跑去。

      阮心唯还没给它解开狗绳,被它猛地一拽,尖叫一声就被拽着跑走了。

      绿衣一回头,原地已经看不见自家小姐了。

      “汤汤汤圆!快停下!”阮心唯一面急着叫唤,一面解着绕在手腕上的绳子,眼看就要撞到人了,吓得一路大叫,“快让开!快让开啊!”

      刚下了马车的叶弛,看见阮心唯被一条狗拽着风驰电掣地闯过来,忙让护卫抽刀劈断了狗绳。

      汤圆跑得太快,阮心唯离叶弛也不过几步之远了,绳子一断,接着一头扑进了叶弛的怀里。

      叶弛被冲得往后撤了一下才站稳脚步,怀中一团绵软,腾起一阵扑鼻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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