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不吃糖

　　温邈到上海的时候，上海正好是阴雨连绵的天气。

　　温邈下了飞机，打了车到安扬在上海的住处。她来得急，也没带伞，只能顶着她不大的包跑了一小段路。

　　到了安扬说的地址，温邈按了门铃，然后就看到开门的安扬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估计哭一晚上了。

　　“你……”温邈一句话还没说完，安扬便一下子扑了过来。
　　隔着温邈半湿的衣裳，安扬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就在温邈以为她会开始哭述的时候，安扬突然放了手，伸手在脸上随意抹了一下，然后开口道，“你吃饭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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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邈在收到安扬电话后，就跟律所打了电话把，本来是应该由她去见的委托人安排给了律所里其他的律师。
　　然后尽量订了最近的一班机来了上海。

　　安扬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从小到大闯过的大大小小的祸儿，是同龄人翻翻的好几倍……
　　她出身、家境好，所以能经得起她可劲儿地造。

　　可是这一次，她爹跟她把这关系一断，先不管说断绝关系这话儿是真是假，起码在资金支持上，她现在是背靠大海，没有依靠和支撑了。

　　北京的美甲店开得最早，这些年也盈利了不少，上海这个店能开起来也不全靠她爹的资金，她自己也出了一部分。
　　而这次，她从杭州回来之后，就生出了在杭州开店的想法。
　　然后就开始三个店同时进行，像卷皮口袋一样，你缠我我缠你，绕得一塌糊涂，哪哪儿都分不清了，但是至少她爹的资金链还是一直供着没有断的。

　　直到她惹毛了她爹，她失去掉最后一根支撑的柱子之后……
　　一切就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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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的店呢？”温邈走进厨房，用电热壶烧了一壶水，在走回客厅的时候，安扬还是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昨天就关了。”
　　“那北京那边呢？”

　　安扬吸了吸鼻子，温邈贴心地给她递了张纸。
　　“北京那边基本上不是我的了，我那个师妹，她买了……”

　　安扬这几年都不长待在北京，那家店基本上她就没管过，只是每个月旅游消遣的时候，想着从账户里取钱而已。
　　人家替你打理了这么久，现在这种机会，不趁机接手才怪呢。

　　“那你不是还有新开的吗，杭州也不错啊……”
　　风景宜人、气候比北京上海日夜不休的雾霾、污染不知强多少倍，而且交通又方便，不像北京一样出个门轻易就像塞香肠一样，让你崩溃。

　　“我现在没钱了。”安扬这一句落地，温邈也沉默了。

　　“你爸……全撤走了。”
　　安扬“嗯”了一声，对上温邈的眼睛，继续道，“连本带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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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最后在温邈的百般催促下，安扬才勉强洗了个脸，稍微理了理她鸡窝状的头发，打起了一点点精神。
　　温邈本来想带她出去吃饭，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散散心，哪知她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说自己“对上海的空气过敏”，死活都不愿意出门。
　　无奈之下，温邈只得点了个外卖。

　　温邈本来想点她平时爱吃的，但是又怕那些价格昂贵的东西刺激到她，毕竟她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并且负债的落难子弟。
　　于是便随便点了一些寻常的外卖。

　　温邈在手机鼓弄好久，点了麻辣烫、烧烤、炸鸡……总之都是些让人胃口大开的无限好评的食物，希望能暂时吸引一点她的注意力。

　　温邈去楼下拿了外卖上来，安扬还是窝在沙发上不动。

　　靠落地窗那边有一张折叠的桌子。
　　温邈放下拎进来的一盒盒外卖，走过去撑开桌子，再一样样地打开。

　　“过来吃饭了。”温邈冲着沙发那边喊她。

　　可能是温邈点的这几种外卖的味道真真是值得好评，安扬到是吃了不少，炸鸡基本上都是她消灭掉的。
　　温邈不爱吃油炸类的食物，麻辣烫是温邈把蔬菜挑到自己面前的碗里，把里面的丸子、肥牛什么的留给她。
　　最后，安扬果然不负众望，几乎连汤都给喝了个干净。

　　温邈见她吃得也挺香，情绪也稳定了一些，才缓声开口问她

　　——“你是怎么跟你爸闹掰的？”

　　“我们观念不和。”安扬刨了一口麻辣烫的汤，答道。

　　“你们不是一直观念都不合？”

　　安扬打开保存温度的锡箔纸，开始解决里面的串儿。
　　“这一次分歧比较大。”

　　直到吃了最后一根烤串儿，安扬擦了擦手才继续道，“他让我跟别人相亲。”
　　“你拒绝了？”

　　安扬灌了一口可乐，“我去了。”

　　“嗯。”温邈看着她，示意她继续。
　　并在心里默默感叹食物的强大力量，果然是吃饱了才有力气。
　　你看之前，都焉了什么样了。

　　“我就是表达了我个人对感情的看法，然后拒绝了他。”
　　“然后……”温邈睁着眼睛，等待着她的下文。

　　“然后他就告我爸了，我爸说我耍人家，说我不懂事儿，说我任性……”
　　安扬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儿吗，他又不是第一天当我爸，至于吗……”

　　“你刚开始想过有接受那人的可能吗？”温邈到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安扬听完，一怔，好久才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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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温邈问她。
　　“就这种什么相亲，跟旧社会包办婚姻有什么两样……”安扬一脸义愤填膺。
　　“我怎么可能会答应……我是靠感觉的好不好……”

　　“只是因为这个？”温邈继续反问她。

　　“当然了……”安扬回。
　　温邈叹了一口气，没有再逼她。
　　温邈相信她相亲那件事不可能这么简单，而她和她爸能闹到决裂这个地步，也不可能就因为这一件事儿……
　　至于真正的原因，等她愿意说的时候，再说吧。

　　温邈从来闭口不提，毕业聚会的某天，她曾在寝室楼下撞见陈南柯抵着安扬亲吻。
　　温邈没有做声，悄悄地走开，以为明天就会听到安扬一脸臭屁地宣布恋情。
　　谁知，第二天，安扬根本就没有出现。
　　随之的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她都没有在学校。
　　温邈是通过朋友圈才看到，她去旅游了，不知道和在哪里遇到的人拍了各式各样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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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她出国前夕，她帮一个教授做招聘的布置，曾经遇到陈南柯牵着另一个女生在招聘会上投简历。
　　他帮女生拿着一沓简历，女生好像因为人多了嫌弃不想过去，陈南柯就在旁边耐心地哄。

　　那个女生她认识，冯菁菁。
　　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就是从安扬嘴里，而后面几乎每一次，也都是从安扬那里。

　　很多人总是希望用“曾经沧海难为水”来形容那些让自己念念不忘的人，可是有的时候，我们却很少去想，那个一直让你念念不忘的人，可能只是你幻想构造出来的美好，是你一遍又一遍地暗示，仿佛自虐般的强迫症……
　　才让他在你的记忆里，有了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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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邈问起安扬后面的打算，她说杭州的店马上就弄好了……
　　只是，现在只能撤掉，先补这边的窟窿。

　　几百万不是一笔小数目，安扬又不是一个能存钱的人，而这次决裂，她也暂时不可能跟她爹低头了。
　　安扬说着，开始掉眼泪，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
　　温邈看着她垂下去的脑袋，想了想，最终没有忍心。

　　———
　　安扬启程飞杭州是第二天的事。
　　温邈没有买到当天的机票，所以就只能在上海多待两天。
　　她暂时住在安扬租的公寓里，没有工作，到是也过得惬意。
　　同时还有一件令她想不到的惊喜，正在派件的路上。

　　温邈在安扬的冰箱里还找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牛排。
　　去超市买了点配料，准备给自己煎个牛排。
　　期间，门铃响起。

　　温邈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连衣裙走向门边。
　　从猫眼里看到的……是，孟铖。

　　温邈一怔，还有些不敢相信。

　　孟铖进门的时候还拖着箱子，应该是没有回北京，出完差就直接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温邈又是惊又是喜。
　　孟铖松开拉着拉杆的的手，去抱她。
　　“我以为你想我了。”

　　“你以为……”温邈不满，“我什么时候说我想你了？”
　　“好吧……”孟铖轻轻地抱起她，转了一个圈，“是我想你了。”

　　孟铖脱了外衣，跟着温邈走进了厨房，“做什么，这么香？”
　　“牛排。”

　　孟铖看了眼锅里卖相不错的牛排，“不错。”
　　“嗯哼。”温邈表示接受他的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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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饱餐一顿后，孟铖就接下了洗碗的工作。
　　安扬的厨房没有洗碗机，到不可能是因为她勤劳，而是因为她基本上就不在家里吃饭，就算吃也就是点个外面，吃完一扔就行了。
　　到是这没有添置洗碗机的必要。

　　没有洗碗机，只能用手洗。

　　温邈去冰箱里拿了水果进厨房，准备切了做个沙拉。

　　水池那边，孟铖的洗碗“工业”已经完成了，并且擦拭了安扬几百年没有动过的大理石台，规制了一下零零碎碎的瓶瓶罐罐……
　　一切都做得像模像样的，令温邈惊叹。

　　“你现在家务活儿做得很细致嘛，孟铖同学~~”温邈一边削着苹果皮，一边笑着对他说。
　　“还好。”孟铖擦干了手，回道。

　　“嗯，你这么能干，以后家里的活儿你可以承包了……”温邈开始挖坑。
　　“可以。”
　　孟铖睁着眼睛小跑着跳了下去。

　　温邈：……
　　“你认真的？”

　　“嗯。”孟铖点头。

　　“为什么？”温邈把切好的说过放到碗里，举着刀看向孟铖。
　　他最近的一系列操作是让她越来越看不清了。
　　孟铖弯下腰，把掉落在地上的几小块苹果皮捡起丢进垃圾桶。
　　听着温邈的疑问，他慢慢想起了，上次他去参加婚礼。
　　新郎其实他不怎么熟悉，只是跟着邢阳坐在一边走个过场而已。

　　酒后，大家畅所欲言。
　　新郎说起自己现在房贷车贷压身，老婆怀孕了，生产、坐月子，都是开销……
　　众人忙安慰他，说至少他结了婚有了家啊，他们这些人大多数还是光棍一个呢。

　　话题扯开了，有人便问起新郎是怎么求婚成功的。
　　然后新郎说自己没求婚，结婚是新娘提的。
　　说那个时候新娘怀孕了，并且自己一直都是居家好男人的形象，很顾家，新娘觉得很有安全感，所以两人便水到渠成，结了婚。
　　众人一边笑骂他臭屁，哪有自己说自己的“居家好男人”的，又一边不由地纷纷表示艳羡，而孟铖听着，却想起了别的。

　　原来，是这么成功的……

　　孟铖借鉴着经验，仔细地在心里规划了一下，首先，“怀孕”这个……
　　不是很好用。
　　到是“居家好男人”这个点，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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