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穿着白月光的衣服

作者:突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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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苇荡


      “炙儿,为师要先回天庭复命,两位仙子就交于你了,还有千苇荡那边……务必妥帖。后续安排方诸山上再谈。”至能真人对白龙吩咐道,白龙点头表示应允。

      他又转头对我们说道:“那么、贫道先走一步了,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敖师兄开口即可。”说罢他脚下腾云,转眼就飞出了天际。

      我和善颂依然懵在原地,好像自打去了青城山,我俩的日常就是不断地发懵复发懵,真是每天都有新奇观呢……

      天知道现在我内心有多尴尬,眼前这个人……哦不,这条龙,是西海三太子,那不就是我曾经找上门“认亲”的那家人???哇……拜托你千万别说你知道有这回事……

      我这边儿心乱如麻,白龙三太子倒是无知无觉,“你们快坐到我背上来。”他说话时两颚也不动,声音仿佛从喉咙里直接发出,如祠堂的铜钟倒扣在地上、有人在里面拿两把钢锯互锯一般,甚是阴森恐怖……我鸡皮疙瘩直冒,也不知我化身龙形时说话是不是也是这般难听……

      我俩连忙爬到白龙背上,一前一后紧挨着坐,手里牢牢地攥着龙鬃。

      “坐稳了。”白龙喉中低吼一声,霎时龙鳞祠里四面生风,他四爪腾云离地,龙头一抬龙尾一摆,便一猛子扎进了云中。

      善颂没面子地被吓得连连尖叫。也是,这骑龙不比腾云,快是快,可一点儿都不稳,三太子还各种上下翻腾卖弄飞行技巧,骑在他背上简直比浪里骑鱼还颠,真是怕善颂一会儿会不会直接吐出来……至能真人刚才说这三太子还是他的坐骑?哎、真不明白这神龙除了看起来威风八面,到底哪里适合当一个坐骑……

      白龙带着我们不断飞升,直到终于穿破了厚厚的云层,才终于消停下来,四平八稳地往前游去。

      “善颂善颂,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拍着身后把我当成救命稻草一样缠得紧紧的人,“这场景你错过了必定遗憾终生。”

      百般劝说下,她终于慢慢睁开眼睛,“哇!!”惊叹声果然如期而至。“好美啊!!”

      层云在我们脚下,似海浪般翻涌,又似山峦般不动;头顶是湛蓝的苍穹,还能隐约看见初升的星辰点点;太阳神鸟已往西飞,余晖染得云海一片热烈的丹红。

      “我竟从不知道,头顶还有如此摄人心魄的美景。”善颂总算忘了自己还恐高这回事,感动得热泪盈眶。“我便是此刻死去,也算是生涯无悔了……”诶?这话就过分了,我连忙扇扇她的嘴皮,“呸呸呸,乌鸦嘴!年纪轻轻说什么生涯无悔!”

      “哼!少见多怪。”一直沉默不语埋头赶路的三太子终于开口说话。“这里还只是三重天,等你们到了九重天,俯视的可就不止山川大地,连浩瀚星辰都会被你踩在脚下。”

      “浩瀚星辰踩在脚下!?”我俩瞠目结舌,别说善颂,连我这个高空翱翔惯了的人也想象不出那会是何等景色。“天呐……我何时才能去到九重天啊……”我与善颂都感慨连连,心中满是向往之情。

      “哼。”三太子又是一声冷哼,“你们以为去九重天都是好事吗?小龙儿,你别忘了,你之前可是差一点就要去九重天了——当然是被捉去受审的。到时候别说浩瀚星辰,保证比你井底下还暗无天日。”

      哦!我登时回神,“原来天庭要捉拿我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吗?!那如此这般构陆大仙还要保护我,会不会给大仙招来麻烦?天庭会不会定他一个失职包庇之罪?”

      “算你还有些良心。”白龙道,“不过师祖做事向来谨慎有分寸,他自是有万全的法子能护你周全,此等闲心就不用你来操了。不过,就算是被天庭知道了师祖有意包庇,天帝陛下也是不会责怪师祖半分的。”

      “也对,毕竟是亲兄弟,这点面子还是可以给的……”

      三人往东边飞了好一会儿,晚霞已经由红转橙,却还不见那方诸山的影子。“三太子,我们要何时才到方诸山啊?”

      “我们现在不去方诸山。”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我们要先去东荒千苇荡的老宗家接师父的新弟子。”

      “东荒千苇荡的老宗家?那是何地?原来至能真人要收新徒弟啊,不知这东荒千苇荡老宗家是何方神圣,竟能遣动西海三太子去亲自接送?”

      三太子道:“老宗是来自东荒的灵龟一族,原本是方诸山的书库管事,为师父守了三千年的万卷楼,后来他告老还乡在千苇荡娶妻生子。没想到,前几日师父收到老宗的绝笔求救信,说他们遭了仇家的暗算,全家死于非命,只剩他一个独子逃过一劫。师父念在旧情,也可怜这灵龟小儿孤苦无依,于是决定要收他进门下做弟子。”

      “竟有此事!?”我和善颂都是一惊,“是什么血海深仇要全家老小赶尽杀绝???哎、这小灵龟当真可怜……不过幸好遇到了至能真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老宗兢兢业业地为方诸山守了三千年书库,才为儿子换来一个重获新生的机会,这便是所谓的因果循环,因缘际会。”正听他说着话,突然感觉一个失重、人就往下一坠,善颂一声惊呼,才发现白龙已经开始往下降。

      “你们抓紧了。”不用他提醒我们也马上牢牢攥紧龙鬃。云朵拍打在脸上,风吹得人眼睛也睁不开,白龙又是好一阵颠簸,直吓到善颂已经叫不出声了,才听到三太子低沉的声音传来:“那里便是千苇荡了。”

      云雾散去,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夕阳下,一片绵延千里的芦苇荡映入眼帘,我还从没见过如此宽阔的沼泽水域。还不等我回过神来,白龙已经越飞越低、越飞越低,眼看着他直接就要往地面撞去。

      “——太子殿下当心啊!!!!”

      话音未落,噗通一声,白龙就一头扎进了湖水中去。

      果然!神龙就是世上头名一等不适合当坐骑的神兽!

      三太子这个猛子扎得又凶又急,入水的瞬间我的脸简直像直接拍在了青石板上,湖水汹涌地往鼻子眼儿耳朵眼儿里灌,灌得我五窍生疼,这才想起要赶紧催动法力运起水行术。待呼吸顺畅,周身与身处陆上时无异,这才缓过这口气。

      哎!好你个西海三太子,枉我是个浪潮里长大的水生精灵,居然也因为你生平头回尝到了溺水的滋味……

      不过还没来得及跟身后的善颂确认是否一切安好,我的眼睛已经情不自禁地被眼前的景象吸引。没想到表面上看起来只是浅浅的沼泽,这千苇荡的下面居然别有洞天。水清而深,游鱼成群,我猜这里多半也用了和我井下四方天类似的法术,使得窄域变宽阔。

      白龙带着我们直往下潜去,四周光线越来越暗,远远能看见水底下有一处莹莹闪烁的光源,等游得更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座蔚为壮观的碉堡形建筑。

      “真是壮观呐!没想到这芦苇荡下面还藏着一座如此雄伟的宫殿!”善颂赞叹道。看样子方才三太子那下入水倒是没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也是,小青蛙可不就是习惯了扑通扑通跳下水的嘛。

      “哎,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三太子却叹了一口气,“本太子上次来时还是老宗大婚,整个千苇荡张灯结彩好不不热闹。那宗夫人是南荒赤灵江来的大家闺秀,非说想看天上银汉的万千星辰,于是老宗遣动了万条银鱼,衔着萤石将这湖底照得灯火通明,如星河倒灌。那景象,真是令本太子终生难忘……然而现在你们看,万籁俱寂,人去湖空……真是时过境迁,世事难料啊……”

      不及多叹,白龙已经游至堡前。只见堡上匾额写着“宗府”二字,两盏萤石灯悬于檐下,灯上写的是一个奠字,惨白的荧光照得整个宗府阴森凄凉。门前无人接应,白龙缓缓落在地上,放低身子让我俩爬下来。然后他抖抖鬃毛,身子便越缩越小,接着他原地腾空一翻,再落地时,就已经是一位翩翩公子。

      人形的三太子身材高大,面容英气十足,只见他金冠束发,一身窄袖龙纹锦袍,腰缠玉带,脚蹬革靴,完全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

      “走吧。”他掸掸衣袖,往大门走去。跨出三步突然脚下停住,回头看看我俩,似乎才想到什么,抬手掐了个诀,身上的华服立刻变成玄色长袍,然后朝我俩一指,我与善颂身上就套上了一层黑色的纱罩,哦哦、原来我们匆忙间竟差点忘了吊唁的礼仪。

      “嗙嗙嗙”,三太子拍了拍大门,“方诸山至能真人门下来吊。”

      半天无人应门。三太子继续拍着大门,嗙嗙嗙,“方诸山至能真人门下来吊!”沉闷的敲门声在这幽暗的湖底回响着,如四面恸哭,叫人毛骨悚然。

      等了半晌依旧毫无回应,三太子举起手就准备再拍三拍,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面容干瘪的老头从中探出头来。

      他脸上沟壑满布,毫无生气,眼下吊着两只大大的青黑袋,看起来像枯熬了几百年。他从左至右无声地打量着我们三人,整张脸只有两个眼珠在动,整个人看起来像戴了一张厚厚的木雕面具。

      “来人可是西海龙王三太子?”他盯着三太子开口发问,声音干涩得让人怀疑这里不是湖底下,而是火焰山。

      三太子神色倒是自然,他朝老头拱手一拜,道:“在下正是至能真人门下三弟子敖炙,受师父所托,前来吊唁宗老爷和宗夫人。”

      老头不言不语,又看向我和善颂二人,一脸怀疑地问:“这二位又是?”

      我和善颂闻言连忙躬身相拜,三太子替我们答道:“这两位是至能真人的客人、善颂仙子和知吾仙子,正要一同前往方诸山,闻得噩耗,特来致哀。”

      “可有何信物?”他边问边伸出一只枯瘦的手。

      三太子从衣襟里取出一个信封,双手递到老头手上。老头接过一看,脸色终于出现变化,“果真是三太子,”他赶忙将两扇门拉开,语气一改之前的谨慎,变得热切而欣喜,“快请进吧!快请进吧!宗家等你们多时啦!”说罢恭敬地将信封归还与三太子。我一瞥,原来正是那封老宗亲笔写的求救信。

      老头一边引我们入院,一边佝着腰道:“老奴是宗家管事,还望太子和二位仙子宽恕老奴刚才的无礼。哎、实在是因为宗家突然遭此大劫,千苇荡早已人心惶惶,宗老爷又只遗下这唯一血脉,老奴说什么也不敢掉以轻心,就怕横生枝节啊!”

      “感同身受,还望节哀顺变。”三太子朝他点头说道。

      三人刚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入院中,大门就嘭的一声在身后自动关上。双脚甫站定,水流便往四下退去,如登上了陆地一般,这宗府原来竟是一个扣在湖底的大气泡。

      我四面打量着这座奇特的院落,只见它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天井,庭院倒是十分开阔,三层高的碉楼围绕着庭院修过去,整个宗府好似建在一个巨大的桶里。

      因为不在水中,院中各处都不再用萤石而改点烛火,碉楼的每一层都挂着纸糊的灯笼,不少忽明忽暗,不少已经熄了。

      “啪嗒”,一滴水珠落在我头顶,我抬头一看,才发现院里不少地方都在滴滴答答地渗着水,廊下摆着不少桶子罐子正接着,整个院子都湿漉漉的。莫非这水中结界并不牢靠?

      “三位这边请。”老管事带着我们穿过庭院。与大门正相对的,是一座灵堂。想来这里曾经定是宗府最大的会客厅,如今却挂满了白幡,两具棺材摆在中央。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近的见过白事现场,总感觉这宗府阴风阵阵,四面八方都像有许多双眼睛在暗处里盯着我一样。只能硬着头皮牢牢握住善颂的手,不过她那边也是冰凉冰凉,估计也是瘆得慌。我俩恨不得要藏到三太子的袖子里去似的,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走进了灵堂。

      穿堂风呜呜地吹着,我躲在三太子身后,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往前看,只见两具棺材前设了一张灵桌,桌上左右摆着供果和刀头,中间置了两尊灵位,灵位前燃着一对白烛和一柱孤香。

      一人披麻戴孝,面向灵位而跪,一张一张地将手上的纸钱往面前的火盆里放。

      “少爷,方诸山的人来了。”老管事朝他道。

      那人没有立刻回头,仍是不停地烧着纸钱。

      三太子朝堂上作了一揖,我俩也赶紧跟着一拜。他道:“在下方诸山至能真人门下三弟子敖炙,惊闻宗家遭此大难,痛心不已,无以为吊,特携师父慰唁前来,万望宗少保重,节哀顺变。”

      那人手上动作一滞,随即将手里的纸钱悉数投入火盆中,起身转向三太子朝他一拜,身子压得低低的,道:“劳烦三太子专程跑一趟。感念至能真人挂记,宗家上下无以为报。”

      三太子向他点点头,上前拿起灵桌上的香点了起来,宗家少爷也顺势躬着身退到一边跪下。老管事在一旁唉声叹气,好似突然悲从中来,跪在地上就开始掩面啜泣。

      我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鼻子有些发酸。善颂在一边偷偷地揩着眼泪,此情此景她应该最能感同身受吧?哎,这也是个失父失母的可怜人呐。

      我望向地上跪着的那人,他头上的麻布遮住了他的面容,宽大的孝服也叫人看不清他的身形。此刻他埋着头,背却挺得直直的,两个拳头紧紧攥着放在膝上,似乎在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过刚刚听他的声音,倒是觉得有半分耳熟……

      三太子上完香,退到一旁,我与善颂也一先一后上前敬香。

      “不知宗老爷和宗夫人的棺椁何时下葬?” 三太子问道。

      老管事抹了抹脸上的泪,起身道:“今夜子时。”

      “莫非整个宗府现在只剩你们二人?”

      他点点头,咬牙道:“宗家三十三口人,全都死于非命。”

      我心下大骇,天底下竟然有如此惨剧!?三太子眉头紧皱地继续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何人要将宗家赶尽杀绝?”

      “老奴不知啊!”老管事表情痛苦,捶胸顿足悔不当初,“上个月老奴向老爷告了半月的假回乡探亲。我家少爷听说老奴家在赤灵江,正是宗夫人的故乡,便提出也想顺道去游玩一番。谁知这一去半个月,回来时宗家已经遭人血洗!若不是我家少爷正好不在家中,宗家当真要惨遭灭门啊!”

      “竟然有这种事!?老宗的仇家到底是何人,手段居然如此狠毒?”

      “老奴不知啊!老奴不知啊!”老管事连连锤着自己的脑袋,仿佛是恨自己居然没有半分头绪,“宗老爷为人忠厚纯良,总是与人为善以德报怨,哪里会结什么仇家呢?!宗夫人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又会得罪什么人呢?”

      “难道是盗匪?”我忍不住出言猜测,“为了抢劫宗家的金银财宝,最后还要杀人放火?”

      “宗老爷为人清廉节俭,哪里有什么金银财宝?况且家中虽有被翻找的痕迹,却并没有丢失任何贵重物品啊……哎!宗家安身千苇荡几百年,一直都是相安无事,怎就突然遭此横祸啊!太子殿下……”老管事呜咽着跪倒在地,“太子殿下!还求你一定要查明真相,为宗家报仇雪恨啊!”

      三太子拳头紧握,似有怒气,“老宗为我方诸山管书库三千余年,六界皆知他受我方诸山庇护,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公然挑衅我大洞天府的神威!?屠宗家满门究竟是意欲何为!?”

      “是魔界。”

      一个声音突然说道,几人皆是一愣。那正是一直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宗家少爷。

      “宗少你说什么?”

      “我说,我知道是谁杀了宗家满门。”宗家少爷的声音冷静而笃定,他边说边缓缓抬起头来,“杀害宗家满门的罪魁祸首,就是魔界护法大长老——罩山!”

      那是一张十分苍白而俊美非常的面庞,鼻梁线条清晰,下颌轮廓分明,只是眉眼不再像那晚一样笑意满盈如天上弯月,而是凌厉、清醒、又无情。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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