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狐妖记

作者:一只小白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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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痴


      肖珝让人找来了一根手腕粗的铁链,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白衣栓了在书房门外。
      曾经可以与太子妃同榻入眠的东宫之犬彻彻底底地沦落为看门狗,白衣大约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地位不复,在肖珝书房门外成天嗷呜嗷呜地鸣着不满,令肖珝被吵得完全无心公务,捂住了耳朵。

      肖瑧哈哈大笑:“大哥你也真是的,不过是只狗罢了,还怕它真的对嫂子有所企图?”
      “狗心难测。”肖珝随口一答。
      “哦?如此一说,大哥还真对包林林有感情了?”肖瑧微微诧异,“连狗都嫉妒?”
      “胡言乱语!”肖珝瘪瘪嘴,微微沉吟了一下,“你知道我对包氏的态度,若不是我现在尚未有实权,哪会被人任意摆布……”

      肖瑧颔首。
      他与肖珝同是一母,年岁也相差不大,关系自然亲密,更对包氏肆意妄为、权势熏天心有不满。

      而肖珝受伤,在东宫之中养病这些日子,其实正好避免了他与包正平在朝堂上的正面冲突,也正好让包正平嚣张肆意任用官员,引起朝中另外一些老臣对其不满,借此制造口风,令包正平不得不有所退让,从而肖瑧能借机在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位置上安插上自己人。
      即使包正平自以为聪明的占据了朝中重要位置,但下面的人才是真正办事的,亦是到处皆有的眼线。
      有时候,甚至可以扭转乾坤。

      肖珝腿伤不便送人,肖瑧与他告辞之后,只能独自凭借着记忆在东宫十曲九回的楼宇间穿行,周围的景致时而熟悉时而陌生,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半个多时辰。
      有宫人见肖瑧在东宫内来来回回地兜圈子,早已见怪不怪,主动上前询问他是否需要引路,但也毫无例外地均被他恶狠狠地骂了回去。

      肖瑧又兜兜转转了好一阵子,日已渐西沉,才发觉自己居然又绕回了肖珝的书房前。
      嚎了一整天的白衣无力地趴在地上伸长了舌头,抬起眼睛悲悲凉凉地望了他一眼,他便也累得凄凄哀哀地望了回去。

      “可怜的小东西,被栓在这里真可怜,要不要我放了你啊?”肖瑧蹲下身,摸了摸白衣的脑袋。
      白衣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
      “但是你得保证你要报答我啊,否则就有负我一片好意,”他继续不管不顾地说,“据说狗都重情重义,我放了你的话,你得带我离开东宫,如何?”
      白衣翻了个白眼。
      “你别误会啊,我可不是找不到路,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一只合格的看门狗……”肖瑧辩解,“作为一只狗最重要的技能是什么!那就是识路!来吧小白,考验你的时刻到了!”
      白衣趴下身子,懒得看他。
      也根本不愿意接受什么识不识路的考验。

      但肖瑧已经很自觉地自己动上了手。
      他刚替白衣解开铁链,白衣一个猛子窜起,从他身边一溜烟就冲出好几丈远。
      肖瑧气急败坏地跟在那个小小的黑影背后,东绕西绕地立马就迷了路,狗也不见了,宫人也一个不见,眼前只有一片从没来过昏暗的小树林。

      风拂过上空,树叶沙沙作响,天色染黑了树林间,一丝畏惧从肖瑧心底而生。
      幼时他曾在偌大的皇城内迷路,到了半夜才被人找到,从此之后更不识路,更恐惧迷路之后的万般无措。
      他不停后退,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往回走,不料一不小心在楼宇台阶上咯噔了一下,一屁股坐了下去,双腿也软了起来,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奈和绝望。

      “我不怕我不怕……”他开始自言自语,“我不会迷路的,我可是堂堂四皇子,我才不会路痴……我现在就回去……我要离开这里……”
      总之他死也不会认下自己有这些毛病。否则天下若知四皇子是个不认路又胆小如鼠的家伙,今后要想扶持肖珝稳固皇位,恐怕不仅不能服众,还会彻底沦为笑柄。
      心高气傲脸皮薄的四皇子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上一次偶遇新任太子妃,也正是他迷路了之际,涂山林林给了他一场事关圆房的惊吓,他慌不择路之间居然还找对了方向。
      因此他对太子妃还颇有感激。
      但这一次夜色也沉,他揉着摔疼的屁股转悠了半天,发现自己竟还在原地打转,气得嘀嘀咕咕骂了起来:“都怪白衣那个死狗,我好心好意放了它,它居然恩将仇报,害得我迷了路!等我什么时候再见到它,我一定扒它的狗皮、抽它的狗筋!”

      “人家一只狗,跟你无冤无仇,你干嘛要扒皮抽筋呢?”
      一个宛如幽魂的声音从廊道深处传来。

      肖瑧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一把紧紧抱住一旁的廊柱,恨不得顺着那主子爬上天去。
      但那人走近,干净清澈的面容在灯笼微红光下显出时,他才缓缓松开廊柱,在原地呆呆立了好一阵子。

      说起来他这辈子何等男色女色没见过,他自己生得就不错,哥哥肖珝更是万中之一,但眼前这人却是他从未见过的绝色之美,不似世间凡人,甚如天上仙人。
      一袭黑衣,翩然出尘,言笑晏晏,眉目中却还有隐着一分凛冽,徒添了几分奇异之感。

      来人轻笑:“四殿下迷路了?”
      肖瑧愣了一下,拼命摇起了头。
      “那我先走了……”来人笑得更欢快了些,然后只感到脚下一重,低头一看,肖瑧已稳稳地抱住了他的大腿。
      “我们一起走吧!”肖瑧嚎着,“但我真的不是迷路了,只是这东宫太大了,我怕你找不到路!你是新来这里做事吧,你一定不认识路!我带你走吧!”

      肖瑧一手牵住那人的袖口,强抑住心头扑通扑通乱跳,在十曲九回的廊道中行出了半柱香的功夫,终于见到了东宫的大门。
      肖瑧感激地扯了扯那人衣袖,那人只回头浅浅一笑,未让他感激的话说出口,就已遁入暗处。

      一阵凉风吹过,肖瑧急急上前几步,想去追问那人姓甚名谁,就已经完全不见人影。
      像是做了一场梦。
      一场微有桃色的梦。

      “不对啊,我这东宫根本没有这个人,”肖珝懒洋洋地应道,“你恐怕是迷路时吓坏了,自己幻想出来吧?”
      “不可能,我……我还拽了一下他的袖口,”肖瑧说着,脸上莫名一绯红,“你知道的,若不是有人引路,我恐怕在东宫转悠一整夜也找不到离开的路啊……”
      “如此说来倒也是啊……但谁让你手闲放走了白衣的?”肖珝无心地翻着桌上文案,也无心和肖瑧探讨半夜三更遇到什么黑衣人的事,心头全是白衣。

      他虽和白衣不对付,但白衣无缘无故消失了好几日,也令他有些茶不思饭不想。
      “可我也不是故意放走白衣的啊……”肖瑧低头。
      肖珝抬眼,不置可否地冷光扫射了肖瑧一眼。

      肖瑧一哆嗦,还没来得及辩驳,院中又传来了涂山林林和某只即将下锅的鸡相互厮斗的声音。

      “一天到晚就不得安宁,她把我东宫到底当做什么了!”
      肖珝额角突突乱跳生疼,一推门就冲出去,准备上演一出英雄救鸡的戏码。

      没想他刚一出门,脚下一绊,一个不稳朝前扑去,鼻梁骨重重地磕在地上,疼得他眼泪直冒,一股腥气立马涌上喉头,鼻血滴滴答答就开始往下掉。
      一回头,见到此一摔的罪魁祸首正是那只消失了好几天的白衣。
      白衣嗷呜了几声,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阔步踏入书房间,跳上椅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了下来。

      肖瑧本要出门看看他哥哥的情况,但一见白衣,又把他那可怜无助摔得凄凄惨惨的哥哥给抛到了九霄云外,蹲下身,对着白衣嘿嘿一笑:“小狗狗,可爱的小狗狗……”
      白衣别扭地扭了扭身子。
      “小狗狗,我放了你的那日,你可见过一个黑衣的人啊?”肖瑧循循善诱,“要是你见过的话,就‘汪’一声,要是没见过的话,就‘汪’两声。”
      白衣打了个哈欠,歪过头去。
      肖瑧:“这表示默认你见过吗?”
      白衣:“……”
      肖瑧:“你知道他如今在何处吗?他叫什么名字?他在东宫做什么任何职?他喜欢吃什么东西?他可有妻室?”
      白衣:“……”

      而被绊倒在门外的肖珝腿上伤口才好好结痂,肩上被涂山林林打的那一闷棍还在隐隐作痛,此时脸上又挂满了鲜血,他很想放声大哭,但那个刚将鸡给擒住的太子妃闻声就望了过来,眼神单纯无辜。
      他觉得自己决不能在她面前失了面子,硬是将头给昂了起来,鼻孔里鲜血继续淌下。

      在旁嗑着瓜子观看太子妃捉鸡的姝岚悄悄摸摸地跑到了涂山林林旁边,憋住笑意拽了拽她:“太子妃,殿……白大人他看着您流鼻血了!”
      “流鼻血有什么奇怪的吗?”
      “您不知道吗?只有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才会流鼻血呢,”姝岚阴恻恻笑,“您知道的,人是感情都是没法掩饰的,一旦爆发,就会像鲜血涌出,止都止不住……”
      “是吗?”涂山林林侧过头,窃窃私语,“但他以前喜欢这太子妃,不,喜欢我,好像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姝岚继续鬼祟地压低声音,“年轻人嘛,你中意我我倾情你,很正常……”
      “那个太子殿下会怎么想?”涂山林林被姝岚的鬼祟感染,声音也跟着鬼鬼祟祟起来。
      只不过,这白大人比太子好看得多,相较之下,若是非得二选一,以她身为老狐狸而对美貌的挑剔而言,自然是眼前这个还在滴滴答答流鼻血的人更胜一筹。
      反正她又不是包林林,凭什么就不能以纯欣赏的眼光去欣赏旁人呢!

      而这边肖珝见太子妃和宫女姝岚对着他指指点点,聊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打算关心他的生死存亡,已经气急败坏大声唤着宫人:“来人快去给我找太医啊,我血止都止不住了——”

      这段日子姝岚一直有所困惑,太子和太子妃成婚后从不共处一室,连交谈都几乎没有,若是别的女子,若是以前的包林林,恐怕早已经一哭二闹三上吊了,而这太子妃却从不找肖珝,也没有半个字的抱怨。
      但夫妻还是得有夫妻的样子吧!
      既然此时肖珝先发出了示爱的信号,她决定推波助澜一下,于是她微微笑着,又神叨叨地对涂山林林道:“太子妃您等着,白大人他一定会自主来找您的。”
      “找我干嘛?”
      姝岚羞怯微低着头:“当然是睡觉。”
      “我自己一个人能睡啊,”涂山林林说,“况且不是还有白衣吗?”
      姝岚一口血梗在胸口:“那不一样,跟狗睡和跟人睡能相提并论吗?”

      涂山林林继续问道:“况且我不是什么太子妃吗,难道不应该跟太子一起睡觉吗?”
      姝岚一时竟不知要如何点醒这脑子不好使的太子妃。
      哪里有什么大学士成日待在东宫、和四皇子交往甚密的道理,肖珝就算骗她说自己是白朝轶,难道她就没有半点分辨能力?

      于是姝岚急了起来:“不管怎样,总之,今晚,我一定给您好好梳妆打扮一下,您就等着闪瞎他的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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