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骨

作者:君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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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


      这两日蒋孝悌果真如神医婆婆所言起了烧,付息再不情不愿,亦不得袖手旁观。

      徒和实在不善照顾人,于是守床的任务便托付在付息身上。

      拧净了毛巾上的水,付息展平敷在蒋孝悌滚烫的额头上,替他复又掖了掖被角。

      蒋孝悌烧得昏昏沉沉当中,肿痛的双眼看不清来人,竟低吟了一声“父亲”。

      付息手下一顿,似点漆的黑瞳直直盯着此人神智不清的模样,忆起当年他也是这般狼狈模样倒在师门前,被师父收为徒弟。

      哪知……

      他思及至此,低垂双眸,视线掠过处见蒋孝悌指尖有光亮闪过,定睛去瞧,方看出是一枚价值不菲的玉扳指。

      付息心头一凛,抬眼见蒋孝悌已神志不清复昏睡了过去,轻手轻脚解下人拇指根处的扳指,收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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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和日前从城中购来些药材,此时正在帮神医婆婆看药煎得如何。

      付息推着四轮椅而来,将怀中的扳指取出,道:“我记起来了,他当年拜于师门下时就极其爱惜这扳指,想来是他已过世的父亲留与他的。”

      徒和接过扳指,果不其然。

      扳指静卧徒和手心,徒和道:“照这成色和做工来看,绝非凡物。查起来想必并不会太难。”

      -

      -

      蒋英蒋大将军乃是十几年前受万人百姓敬重的朝廷钦差大将军,百战百胜,武艺高强不说,更是足智多谋。义字当前,非他莫属。

      家有娇妻,来年便为他生下两个大胖小子,大的叫蒋孝悌,小的唤作蒋义廉。兄长弟5岁,却拿得出长兄如父姿态,自小便极其爱护小弟。

      蒋府向来和平安乐,欢声笑语满盈,两个小的更是学了父亲品行,诚恳正直。蒋孝悌乃千年难遇的习武奇才,10岁不到的年纪便已能自如挥刀舞剑,便是与蒋英,也能抵住个十几个回合。

      蒋义廉不同于兄长,每每见刀出鞘都要嚎啕大哭,相反,咿咿呀呀学语时他便爱在书卷中打滚。

      兄弟二人性格大相径庭,却家庭和睦,兄友弟恭,百姓皆道:贵人自有贵人福。

      然,蒋孝悌十三岁那年,蒋家遭遇灭顶之灾。

      蒋大将军首次战败,浑身浴血从战场孤身归来,却被朝廷扣以叛国之罪,蒋府惨遭抄家之刑。

      蒋英心神俱碎,目眦欲裂,口中含血间将妻儿连夜送离京城。他褪下家传的扳指,双眼布满血丝,交予长子手中。

      “从今以后,你便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此后,不顾妻儿痛哭挽留,复又快马加鞭返去城中,亲手放火烧了蒋府,自己稳立院中岿然不动,终是被烈火吞噬,尸骨无存。

      一夜之间,英雄沦为乱臣贼子,长年红漆门前悬挂灯笼照路的蒋府府邸顷刻间只剩焦木,再不见从前辉煌。从此蒋府丰功伟绩,只皆变成百姓间偷偷流传的传奇。

      蒋夫人知夫君已逝,身染风寒的她病情加重,为不拖累两儿,自刎夫君爱剑之下,落入崖底,只字未留。

      蒋孝悌失魂落魄间,只得与十岁不到的小弟相依为命,乞讨有过,黑工亦做,却流落他乡,居无定所。

      本已足够凄苦的身世,不想不知从何时起开始遭人追杀。蒋义廉不会武功,几次下来,年纪还小的他已是吃不消,成了蒋孝悌的累赘。

      终于在那日,兄弟二人分开后,便再也没能重聚。

      那年蒋孝悌十七有余,蒋义廉不过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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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后来边抵御追兵边去寻弟弟踪迹,照你所说,应该就是十八岁那年重伤失忆了一段时间,被你师父收留,此后的事你也知道了。”徒和一面将写有情报的字条以蜡烛点燃,一面道,“看他行迹,估计是下山后一心为重振父亲名声,与弟弟重逢,一直以来过着侠客的生活。”

      付息未曾想过蒋孝悌如此命运多舛,多年来的积怨突然无处宣泄,紧咬下唇,心中繁思万千,不知作何感想。

      二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寂,徒和陡然开口:“无论当年真相如何,就算为保婆婆安危,我们也不能叫人知晓他来过此地。”

      付息接过徒和递回的玉扳指,只是摩挲着,并未吭声。

      “从此以后,江湖再无蒋孝悌,只有一侠客,名——邗季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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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玉扳指实际上是蒋孝悌用线穿来戴在脖子上的,所以之后有很长的篇幅不会故意提及这个玉扳指,《宫·□□》里才会再出现。老邗这个名字的来源下一卷会有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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