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骨

作者:君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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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典


      浮生与浮死,隐世后化名成亡和成存。
      浮生意图将命数与浮死掉转,在绝望中,向分据阴阳两端的姓名祈祷。愿一切劫数随姓名的不祥,经落在自己的头上,而保浮死自苦痛中脱离出来。
      与其笑他迷信,不如称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浮死向徒和讨了两块木牌,又向秉莘借了锋利的匕首,修养的时间便倚在床头真挚地刻着什么。
      他近日已恢复了气力,也能吞咽被熬得糯软的稀粥。他的恢复令浮生欣喜若狂,整日埋头研究补汤,然后端来一碗碗放进所有滋补的药材熬制的汤药看着浮死皱着眉头咽下。
      以至于当那日浮死递给他两块刻着什么的木牌时,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何时雕刻的。
      一块写着「浮光」,另一块写着「浮世」。
      他的兄长眼波流转,泛着温和的光芒,一本正经地看着浮生。
      他说:“再也没有人需要去承受任何不祥与晦暗。我们都会活着,用最绚丽的姿态迎接我们长寿的人生。”
      浮生深情地摩挲着「光」字,将刻有「浮世」的木牌递给浮死。
      他们相视一笑,将两块代表重生的木牌,深藏进胸前的衣衫中。

      “所以你是浮光,”徒和蹙着眉头看向右面的人,又看向左边有着一模一样脸的另一人,“你是浮世。”
      右面的人终于绷不住笑意,纠正道:“不,我是浮世。”然后指指身边的弟弟,“他才是浮光。”
      左边的人呵呵笑起来,伸出右手对徒和挑眉:“你输了。”
      徒和气呼呼地从怀里掏出银块,随手丢给浮光,嘴上忍不住抱怨:“你们爹娘都认不出,我怎么可能知道谁是谁。”
      浮光耸耸肩,满不在乎道:“愿赌服输,想当年我们可从爹手上赢了不少钱。”
      浮世煞有其事地附和:“有的时候也能赢一赢娘。”
      “娘比较难。”浮光思忖着道,“毕竟十月怀胎。”
      “确实,不过爹要是也在旁边就容易很多了。”浮世道。
      徒和夸张地捂住耳朵:“我为什么要坐在这听你们以往的赌博经历。”
      浮光指了指身后刚从屋内出来的付息:“但你的挚友猜对了。”
      付息肩上挎着药箱,闻言瞟了他们一眼,理所当然地答:“我同你兄长独处一室三日有余,怕是除了你们爹娘最了解你兄长身躯的人了。”然后他便推门进了隔壁邗季久所在的房间。
      院内的三人沉默半晌,浮光有些复杂地问:“莫非只有我觉得他的话有些引人遐思?”
      徒和舔了一下上唇,将石桌上的花生剥开,以一个高雅的弧度扔进嘴里:“因此在外我一向对他的沉默寡言而感到放心。”
      浮世不大自在地揉了揉鼻子,决定不去在意付息的话。
      浮光忽灵光一现,略带忐忑地问徒和道:“那件事……你告诉付兄了么?”
      徒和手下一顿,垂下眼眸:“还没。”
      浮世已对此事有所耳闻,不禁也叹了声气。
      徒和道:“我……在等他开口问。”

      哪知当天夜里,付息便敲开了徒和的房门。
      “你已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是吗?”付息眼神微微闪烁,似乎想要知晓真相,又心有所畏。
      直到真正说出口之时,徒和才感到自己并不适合做一名讲故事的人。用再华丽的词汇,再温和的声调,都无法掩埋那年犹如天塌的战场。
      付息如坠冰窖,万念俱焚空余身。
      可他又十分冷静。他能感到自己心跳如常,血仍安流。就连眼眶也不再发热,头脑也不再僵凝。
      他感觉自己分成了两人。一人思考自己为何心无波澜,一人不住回忆当年师傅死前的模样。
      啊。师傅。
      一半的他唤着师傅的名讳,一半又呢喃着解药的材料。
      他将那份解药背在脑海里,记进骨髓中。可那毒药再不会有,再不会用上。
      最后他无意识地哼了一声,在这压抑的寂静的当中,将自己惊醒。
      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不是吗。他问自己。
      那他又为何悲哀,为何震撼。
      他突然想揪住蒋孝悌的衣襟。也许再给他一拳。他几乎抑制不住告诉他真相,质问他为何辜负两厢情愿,为何背弃师傅只对他一人的柔情。
      这是蒋孝悌无法承受的秘密。
      他忽又冷静下来。
      对上徒和哀伤担忧的眼神,他怔怔地,轻轻吟道:“无事,无事。”
      屋外突然放响了一只鞭炮。一声独响,数声同应。一时间已人声鼎沸,天炮齐鸣。二人应声看去,门窗被房檐的红灯笼映如血雾,透进来阵阵“谢主隆恩”,朦胧而又莫名讽刺。

      次日,浮光浮世兄弟备了极其丰盛的午宴。
      张霁艾、秉莘、邗季久、徒和,以及付息皆受邀入席。
      鸭肉鹅肉猪肉羊肉,青菜荤菜满汉全席,在梅花老酒的陪衬之下,宛若在仙境桃花殿与故友重聚的岁月静好。
      众人皆在,自然少不了猜谁兄谁弟。
      付息悠闲地品着热汤,退出这场游戏。邗季久与徒和押注,并愿赌服输,赢者得以获人情一次。张霁艾觉得有趣,便百般劝秉莘与自己打赌。秉莘拗不过她,只好作陪。
      谜底揭开,徒和果然又压输了,倒是爽快地卖邗季久一份人情。
      邗季久道先欠着,待之后再讨他换。
      张霁艾自然压徒和赌赢,秉莘反之,即便不屑一顾,但能得一人情,也不是什么亏本生意。
      张霁艾吃了口青菜,问两兄弟:“那你们今后打算如何?”
      浮光与浮世相觑一眼,笑答:“你们去哪我们打算跟到底,不知这算不算打算?”
      徒和闻言吓得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再带人回去于怎会打死我的!”
      付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于怎是何人?”浮光好奇地问。
      徒和想了想,不大确定地答:“嗯……一个上得算盘下得吞盐的男人?”
      秉莘一身正气道:“我会如实转告他的。”
      付息接道:“徒大哥彻底乃将死之人了。”
      邗季久在旁忙撇清自己:“这话可是他说的,我什么都没干。”
      徒和佯装强势道:“哼,他能拿我怎样?”
      付息答:“请你吃盐?”
      邗季久也道:“为你煲碗鸡汤?”
      秉莘附言:“炒饭足以超脱。”
      张霁艾欢快地也多上一嘴道:“再配上一份干煸地瓜。”
      除浮两兄弟以外的五人闻言皆面部狰狞,反胃地“呕”了一声。
      见他们你一句我一嘴,浮光感到十分有趣:“有机会真想见见这位于兄。想必也是像诸位一般有意思的人。”
      五人听他如是说,突然同时失了声,不知从何反驳。
      徒和忙转移开话题:“对了,神医婆婆曾同我们说,当年你与浮世离开时,曾说有事寄信凫啁谷,可有此事?”
      浮光颌首:“是。”
      徒和又问:“那为何我们连寄两封信去,你从未回信给我们?”
      浮光闻言立刻意外地皱起眉头。他疑道:“不可能。若有信寄到凫啁谷,我应收到消息才对。”
      “可你一直隐居齐根镇,如何能知凫啁谷消息?”
      浮光犹豫片刻,道清事情来龙去脉。
      原来当年既安帮被灭,有一弟子任命携镇帮之宝既安石逃出。忤帮向来与既安帮交往甚好,便义不容辞助他藏匿。而历经辗转,最终定居凫啁谷。自忤帮继之被灭,浮光找到那名弟子,托他每当有信闯进凫啁谷,便来告知浮光。
      此前十多年从未出过差错,不应突然断了消息。
      浮世也知此事,看向浮光:“可惜我仍行动不便,不然就同你去看看了。如今大概只能送信给他,也许只是徒兄的信没能送到……”
      徒和却忽然插嘴道:“或我们可以陪浮光同去。当年的那件事既然是从既安帮听说,也许他能知道些什么。”
      两兄弟眼睛一亮:“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那便待邗季久伤势痊愈,我们便出发。”

      当时他们并不能得知,这道已无法回头的路,即将通往何处。
      然此乃后话,可暂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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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浮生(弟)-浮死(兄)
    浮光(弟)-浮世(兄)
    这样你们就不会搞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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