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拾旧颜

　　谭太傅自谭文送去庄子之后，似乎诸多事都顺心了不少。可对林耿这人，心中多出来的顾虑却是一直未散。虽姜氏劝解了一番，可还是不太放心，

　　直到梦到自个儿的一生仕途与名声都在那事儿中尽毁后，更是坐不住！

　　当即便派了人赶紧快马加鞭地去查！待得知谭义病逝后，这谭耿还在那村里与他村妇娘相依为命时，这才彻底放心。

　　心道自个儿怕是忧虑过重！

　　如今太子已年长，多跟在圣上的身边，学习着处理政务。谭太傅每日入宫，也多是教导圣上还年幼的皇子。因不是储君，倒也费不上多少心思。

　　恰好立秋后的天气，少了夏季的炎热，也是日渐宜人。谭太傅闲来无事便约了朝中的同僚一同出去喝喝小酒，说道些话儿。

　　而姜夫人如今忧的，却是怀有五个月身孕的谭婉。本是不愿过多关注，哪知竟是挺着个大肚子央求着要见自己。

　　若是不予理会，任由她站在谭府的大门外，到底有有失礼数，隔日还不知道怎么个编排法。这般想着，便让程麽麽将她接了进来。

　　果然，谭婉一见到姜夫人，便挺着个肚子哭诉了起来。

　　姜夫人心有不耐，将一旁的茶水递了过去。谭婉抹了眼泪，抽噎着伸手正欲接，姜夫人却收了回来。

　　转而对一旁伺候的碧云道：“怎的这般粗心大意，赶紧换了温水来。”

　　说罢，便对一旁还挂着泪的谭婉说道：“这府上也没个有孕的，时间长了，下人便不知晓该如何做了。”

　　谭婉已不是那会儿待字闺中被姜夫人保护得很好的小丫头了，见此也知晓自个儿娘的意思。不由想起那会儿谭文来自家院子里时，所说的话：

　　“阿婉从小便一直被娘宠着，知道吗，你现在就如同象牙塔里的冰花。”

　　如今倒是开始意识到这话的意思，可谭婉并不后悔。摸着肚子，而今谭文已被送至外头的庄子，也不知何时会回来。也有可能一辈子不会回来了！而自己，有丈夫，有孩子。

　　庭之那般温柔，只因自己这会儿身子不便，才被那几个丫头钻了空子。如今也如他意为他谋了职，待生下嫡长子，他自会回心转意。

　　谭婉想到这里扯了个笑出来，将眼泪彻底擦了个干净才道：“娘，阿婉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倒是让娘看笑话了。”

　　姜夫人闻言，见她这般也是知晓她对陈庭之那般没有担当的男子还心存希望。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毕竟不能帮衬得到多少，可也不是不能提醒一番的。

　　姜夫人轻叹口气，说道：“如今你也是快为人父母的人了，脑子便清醒一点。这陈庭之就是个没有担当的怂货，你这般拿着嫁妆给他挥霍，若是将来弃了你，可如何是好！”

　　谭婉来这里，本想着姜夫人帮忙出出主意抓住陈庭之的心思。哪知竟是被这般说道了一番，当即心里便不高兴起来。

　　奈何对方是自己娘亲，也就将这话受了。笑着解释道：“庭之只是因女儿近些日子身子不便，才疏离了些。”

　　姜夫人活了大半辈子，哪还不知的。这谭婉，是让陈庭之这小子口头哄着呢！说得好听叫倔犟，说得不好听，便是愚蠢了！

　　姜夫人虽有心提醒，奈何对方不听，也就未在这上面多言，而是问道：“这陈肃，可回靖南侯府了？”

　　谭婉愣了愣，才说道：“未曾。”

　　姜夫人闻道：“你未去询问一番，若是这陈肃回了靖南侯府，到底是占了人。对庭之，也是有好处的。”

　　谭婉虽不是小姑娘，可到底是年轻。听闻姜夫人这番话，还真当是为了陈庭之。

　　想了想说道：“靖南侯常将庭之与陈肃相较，时间长了，庭之便是厌恶起这陈肃来。女儿也不好多加打听，也怕惹了他不悦。”

　　姜夫人点点头，这才笑着握着谭婉的手道：“如今你姐姐也去了城外的庄子小住，今日若是无事，便陪着娘用过膳再走罢！”

　　姜夫人向来怯冷得紧，握住谭婉的手便是冰凉了些，略微不自在的感觉就这么冒了上来。

　　谭婉说道：“娘，若是女儿不回去，侯夫人又得给女儿穿小鞋了！”

　　姜夫人也是过来人，闻言倒也未强求。

　　待到午后之时，程麽麽却来通报，唐二求见。因老爷不在府上，阍者这才过来通知了姜夫人。

　　姜夫人闻言，寻思了一番才想起来这唐二不就是守在谭文所住庄子的下人吗？起身招了程麽麽唤他上来。

　　唐二本前些日子便想来通报一番的，奈何自家媳妇愣是不让。这想着谭小姐的事儿，便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心想着若是因这事未处理好，被谭老爷发卖了，可就连累了自个儿的儿子了！

　　今日凑巧唐氏身子不适，便未跟来。待包子卖完后，这就来寻了来。

　　姜夫人笑问道：“可是阿文有什么事儿？”

　　谭文带了丫头住在庄子里，没了爹娘的允许，自是不能回府。唐二这般寻来，姜夫人只当是谭文缺些物件银钱，才支人来讨要。

　　唐二身上满是油渍，闻言紧张地揪着围兜，好似在寻思着怎么说一般。

　　倒是一旁的程麽麽等的不耐了，训道：“夫人问你话呢！有什么便说，支支吾吾的，提嗓子呢？”

　　唐二被唬了一跳，忙跪拜下来说道：“谭小姐自来庄子后，便寻来了一位叫素素的貌美姑娘。起初奴才还未注意，可这姑娘三天两头地来寻谭小姐，又动手动脚，奴才怀疑这莫不是……”

　　这自古男子三妻四妾，史书上也有记载，这女子在后院中互生情愫之事。作为这府上的男主子，到底是丢人的事儿。

　　唐二的意思很明确了，这谭文，莫不是与个女子互生了情愫？

　　姜夫人闻言，也是皱紧了眉头。

　　阿文在府上时，便鲜少参加女子间组织的花宴诗席。所说几个闺中密友，却是没有的。在心里寻思了一番，也没想到这京城里哪家还有个叫素素的女子。

　　遂问道：“唐二，你可确定？”

　　唐二笑了下，说道：“回夫人的话，这奴才起初也不敢确定。可这些日子，谭小姐却是换上了男子的衣衫，一个劲儿地往外头跑。

　　您说，这一个姑娘家若是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儿，谁担当得起啊！奴才不过是一区区下人，自是管她不上。这才来将此事，秉了夫人啊！”

　　姜夫人听闻谭文竟穿了男装在外头行事，当即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这到庄子后，竟是连女诫都忘得一干二净！若是被人识得，那岂不是丢了谭府的脸面吗！？”

　　程麽麽见此，忙未姜夫人顺着胸口的气儿，说道：“夫人莫急，大小姐向来有主见。这事儿还是待询问了大小姐再做打算才是。”

　　姜夫人喘着气，半晌才说道：“这与那名唤素素的女子一事，还有待考证。可这男装出去，你让我怎么冷静！”

　　程麽麽说道：“夫人，小姐这般年轻，你不撑着，若是让老爷知晓了。以老爷那般的脾气，小姐怕是也得脱层皮呀！”

　　姜夫人冷哼一声道：“就是该吃些苦头才行！”

　　说罢，叹口气道：“这事儿先瞒着老爷，待去询问一番后再做打算！”

　　谭文开的胭脂水粉铺子自装修粉饰规整后，便寻了个好日子开门迎客。因只是想学着些经商之道，所以对店里客人并不多的现状，也是在意料之中。

　　因与姜夫人学习了些看账本的技巧，谭文又满心思地想学着，所以这账房先生的活计便落在了谭文身上。

　　这一有事儿做，便开始忙碌起来。对于那庄子，若是来回跑着，每日光路程上的时间便会花费不少。

　　这事经与陈肃一提，陈肃却笑着让谭文搬来与他住。最后自然是被训一番，再被收刮了些银子这才正经起来说起事情。

　　谭文这些日子穿着男装行事，待过几日，姜夫人或者谭太傅便会寻上门来。

　　谭文当时还不信，只道自个儿对唐氏夫妇这般贴心，怕是做不出这般告密的事儿。可想着他们到底是谭府的奴才，又不太确定起来。

　　当姜夫人出现在庄子那时，谭文也只看了一眼一旁紧张的唐氏夫妇便迎了上去：“娘，这么些日子，你也未来瞧瞧我！”

　　本是来训斥的姜夫人见谭文这般，也是愣了下，转而笑道：“这些日子忙，便未来瞧你。”

　　谭文挽了姜夫人的手臂说道：“今日来，可是来接女儿回府的？”

　　姜夫人心里怀疑，问道：“你想回去了？”

　　谭文点头：“是啊，自来这庄子后，才晓得没了银钱举步维艰。这才穿了男装，出去寻了个铺子做账房先生。”

　　说罢，看着姜夫人委屈道：“娘，不会怪我吧？”

　　姜夫人闻言，斥责道：“胡闹！你个谭府的嫡女，哪能出去抛头露面做这些事儿呢？若是银钱不够，你与娘说便是！”

　　谭文闻言，高兴地谢过后这才道：“娘，女儿还要在这庄子待多久？”

　　姜夫人一愣，也实在说不出还有一两年的话，只好安慰道：“你爹的意思待这事儿过了，再接你回来，快了，阿文再等等。”

　　谭文嗯了一声说道：“娘，我可会烹煮食物了，待会儿给您露一手！”

　　姜夫人皱眉：“你学这个做什么？”

　　谭文笑道：“唐二夫妇也是要过日子，这庄子的月钱也不多，便出去卖了包子。我与婷玉自然要管着庄子上的琐事。”

　　姜夫人闻言也晓得谭文意思，将视线落在唐氏夫妇身上，说道：“银子我自会支了你，这账房先生是万万不能做了，你可知道？”

　　见谭文应下后，这才问道：“那素素姑娘是何人？”

　　谭文摸摸鼻子道：“不认识，只是他为女儿寻了活计，这才走得近了些。”

　　姜夫人一脸狐疑，想了想说道：“娘寻思着，还是将碧云留在这里，也好多个人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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